天真有邪

　　阮轻凛从来没想过，自己真的有梦想成真的一天。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与傅应雪做这件事的美妙，却没想过傅应雪的滋味会超越她短短的二十二年人生里所有经历过的美好。
　　以至于之后的几天，阮轻凛都不停地回想起那晚。
　　当时她在傅应雪手里几乎要融化，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又敏感又脆弱，傅应雪的每一次碰触都让她的脑内腾起无数烟花。

　　阮轻凛沐浴时站在镜子前，在一片水汽中抚摸自己的腰间的纹身。
　　纹身上的吻痕已经有所消退，让阮轻凛有些可惜。

　　不过……
　　阮轻凛对着镜子笑，笑中带着些妩媚和得意。
　　傅老师果然很喜欢这个纹身呢。

　　--

　　“小凛！”
　　当阮轻凛第三次走神，小姨吴沁终于忍不住念叨：“你这几天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呢？”

　　阮轻凛意识到自己又在想傅应雪了，脸颊发烫低下头去喝粥，含糊道：“我今天不是要去面试吗？在想要准备哪首歌合适。”

　　吴沁看着这个外甥女就想叹气，国外多好的机会放弃了，非要回国，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妈今早还打电话来问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阮轻凛三两口喝完了粥，放下碗，认真道：“小姨，我回国是下定了决心的，不会回头的，您别劝我了，纯属浪费时间。”

　　吴沁看着阮轻凛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行行行，我也懒得废话。吃完了是吧？走吧，我送你去面试。”

　　阮轻凛一愣：“您就不要送我去了吧？我多大的人了，还让家长跟着像什么样子……”

　　吴沁戳了她脑门一下：“你多大了？多大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外甥女，少啰嗦，我一大早赶过来就是为了送你去面试的，赶紧收拾收拾出门。”

　　-

　　ST剧团的大楼内，傅应雪戴着蓝牙耳机一边走一边跟人进行电话会议，到了办公室将电脑打开，接过秘书送过来的咖啡，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会议终于结束。
　　摘掉耳机，傅应雪闭上眼睛轻轻活动着颈椎，脑子里本来在想刚刚会议的内容，突然就跳出圣诞夜那晚的画面。

　　小姑娘纤细的身躯在她怀里抑制不住地颤抖，声音也因为情绪激动而显得支离破碎，眼底里的笑却妖娆而美丽。
　　还有，她的纹身……

　　这已经是傅应雪不知道第几次回想起那晚的“九烟”了，这有点儿不太像她。
　　但傅应雪又不得不承认，自从那晚的舒心释放之后，她最近这段日子的心情似乎都很不错，似乎再麻烦的事情也能迎刃而解，小秘书也说她这几天气色很好，问她是不是遇到开心的事情。
　　三十快过半的傅应雪忍不住失笑，还真是有点儿枯木逢春的意思。

　　后来她又去Chronic的时候打听过，没人知道那晚的“九烟”的真实身份，似乎很少出现在哪儿。
　　自那以后，傅应雪也没再见过那女孩。

　　傅应雪不是个喜欢强求的人，况且……她知道自己的症结，她并不想越界，只是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有点想再见一见那晚的女孩。

　　从思绪里回神，手边的咖啡也正好晾到可以入口的温度。
　　傅应雪才刚喝了一口咖啡，门就被敲响了。

　　“哟，您闲着呢？正好有事儿找您。”

　　进来的人是ST剧团的团长郁山，他年纪虽然比傅应雪大个几岁，但面对傅应雪的时候态度带着十足的尊敬。
　　除了因为傅应雪是ST的老板之外，更多的是他在这个圈子里这么多年，还没见过那个音乐剧演员能有傅应雪的水准。
　　一上台即便聚光灯不在她的身上，都让人无法忽略她的存在，忍不住将视线投向她。
　　偏偏，这位名极一时的傅老师，在事业处于巅峰的时候突然急流勇退做起了幕后，一年也就玩票似的登台几次。
　　就仅有的几次登台，次次都能让音乐剧的圈子跟过年似的热闹，甚至出了圈。

　　傅应雪把咖啡杯放下，“什么事？”

　　“的cast名单备选初步定下来了，现在就是女主和三番女役没定，这不是想来问问您的意见么。”
　　郁山坐到傅应雪办公桌对面，把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接着说：“晓妍是咱们ST现在的台柱子，实力和名气都算是不错。论理这个女主都应该给她，不过……”
　　郁山话没说完便犯起了愁。

　　ST现在有点青黄不接是事实，前年团里人气最高业务能力最强的两个女演员被人挖角之后，现在女一赵晓妍可以说是被硬推上来的，能力有些欠缺，稍微大一点儿的剧目郁山都不敢让她接。

　　ST准备排的新剧《焚》是前段时间热播的电视剧IP改编，无论是收视还是口碑都是接近现象级的水平。而对于这种大热IP的改编，往往是利弊掺半。
　　尤其是《焚》的女主陈欣悦还是当红小花孟子姗出演，孟子姗凭着这部电视剧成功转型不说，人气也比之前翻了几倍。
　　如果改编不好，被嘲讽事小，砸了口碑事大。

　　郁山知道，ST因为连着走了两个当家花旦，现在赵晓妍的实力根本撑不起来整部剧，一旦演砸了，ST以后的路会更加难走。
　　所以他想问问傅应雪，要不干脆去外面重金约人，或者如果傅应雪本人愿意出演陈欣悦这个角色，那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反而要操心怎么和黄牛battle。

　　相比起郁山的头疼，傅应雪显得平静很多。
　　“她确实没这个能力。”傅应雪说得很直白，她指尖在咖啡杯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问郁山，“不过演出时间不是还没定？也不用这么着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剧本终审。咱们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新人，一切以剧的质量为主。”

　　ST已经有一年多没出新剧了，剧团上下有百十口人需要养活。
　　傅应雪跟别的老板不一样，不会给演员拼命找活儿计件给费用，都是按时发放月薪养着，为的是让演员能够心无旁骛一心扑在剧上，专心才出好剧，不必为了生计发愁分了神。

　　郁山身为团长，自从前年开始每个月ST的账目都让他心头滴血，哪怕这钱是傅应雪的，他也没办法不心疼。

　　不过，听到傅应雪说起新人，他想起件事儿来。
　　“今天还真有个新人来面试，小姑娘的履历可太漂亮了！”
　　说起这件事儿，郁山的神色都比刚才亮了一点，他看了一眼手表跟傅应雪说：“时间差不多正好要到了，您要是有空一块儿过来掌掌眼？”

　　剧团挑选新人一般是不用过傅应雪这边的，她对郁山很放心，但看到郁山兴奋的表情还真让她萌生了一丝兴趣。
　　“哦？履历有多漂亮？”

　　郁山见傅应雪有兴趣，立刻把一会儿准备面试的材料翻出来，往傅应雪面前一摆：“小姑娘英国B大毕业，一毕业就进了伦敦皇家芭蕾舞团实习，还拿过UK的金奖。你说这履历是不是太漂亮了一点儿？”

　　看着简历上一寸免冠照，中分黑长直的发型挽在耳后，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笑容恰如其分，很舒服。

　　傅应雪的视线落在照片旁的名字上，心里默念了一声：阮轻凛？
　　有点耳熟……这么一说这张脸看起来也有点面熟。
　　她突然想了起来，这不是吴沁那个外甥女吗？

　　“竟然是这个小姑娘。”傅应雪嘴角轻扬，将简历还给郁山，“走吧，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

　　郁山鲜少看到傅应雪脸上露出笑模样，她这个态度让郁山好奇起来：“怎么？这小姑娘您认识？”

　　“算是我学生吧。”
　　傅应雪似乎是想起什么，笑意又深了一些。

　　-

　　面试地点在ST的六楼，整层楼都是排练室，最近剧团没有上演的剧目，演员们大部分都是下午才来练练功，以防技艺生疏。

　　赵晓妍从前也都是下午吃完午饭睡饱了才来，但这半个月，她几乎是每个早上九点就准时到排练室来练功。

　　她听说团里买了之前大热的IP《焚》想要改编，她太想要陈欣悦这个女主了。
　　但赵晓妍也知道，团里对她的业务能力不是很满意，觉得她撑不起舞台，自从她前面的两个女演员走了之后，ST都没排过新剧。
　　如果当初不是上面两个台柱子被人挖了角，也轮不到她当女一。
　　赵晓妍心里比任何人都着急，眼看她就要二十八了，如果在三十岁之前还没能撑起来，等ST找到合适的新人，那她这辈子就真没机会了。

　　赵晓妍想走勤能补拙的路子，无论怎么样，这次新剧的女主她一定要拿到手里。

　　赵晓妍拿着保温杯正要推开一号排练室的门，听到团长的声音，她心里一喜，立刻回头想要打招呼，却发现傅应雪居然跟团长一块儿来了，赵晓妍心里简直要乐开花。
　　还有什么能比老板正好在你勤奋努力的时候出现更事倍功半的事？

　　“傅老师早上好！团长早上好！”
　　赵晓妍知道她最大的优势就是笑容甜美，这些年积累的一些粉丝也都是被她演过的“爱丽丝”这个角色元气甜美的笑容虏获。
　　而陈欣悦这个角色在命运转折之前恰好与她的气质有些贴合，如果能让傅老师注意到这一点，就算郁山觉得她不合适，也没办法阻挠她上戏。

　　傅应雪路过赵晓妍，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她对谁都一惯有些淡漠和疏离感。

　　郁山则笑着跟赵晓妍打招呼：“晓妍来得这么早啊。”

　　“是啊，来练功，我也想早日成为傅老师这么优秀的演员！”
　　赵晓妍虽然是回应郁山的话，但眼神却牢牢盯着傅应雪，可惜并没有等到老板赞赏的眼神和问话。

　　“那你继续努力。”
　　赵晓妍的心思在郁山眼睛里一览无遗，更不要说是傅应雪了。

　　看到山跟傅应雪一起往六号排练室的方向去，赵晓妍心里浮起一丝不安。
　　那是剧团专门用来面试的排练室，当年她也是在那个排练室待过的……

　　赵晓妍推门的动作一慢再慢，视线牢牢锁定六号排练室的方向。
　　果然看到郁山接了个电话，往电梯那边去了，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个子高高的女孩儿进去了。

　　虽然有段距离，但赵晓妍还是能看清，跟着郁山身后的那个女孩儿身材和五官都像是老天爷精心雕刻出来的似的。
　　漂亮得过分。

　　能让傅老师亲自面试的人……该不会……
　　赵晓妍握着排练室的扶手的那只手攥得紧紧的，掌心里全都是汗。

　　-

　　ST的大楼里暖气开得很足，阮轻凛才进电梯就把白色的长款羽绒服脱了挂在手上，小姨去停车了，让她自己先上来。

　　面试要跳舞，阮轻凛今天穿得特别简单，羽绒服下面是她穿着最舒服的一套练功服，长长的头发也规矩利落地盘成了丸子头。

　　见到郁山后，她乖巧地同他打招呼：“郁老师好。”

　　之前看简历，郁山就觉得这个叫阮轻凛的小姑娘长得漂亮，还漂亮得很有自己的特色，让人过目难忘。
　　见到真人才发觉，小姑娘本人比简历上那张照片要漂亮许多，她居然不上相。
　　全素的一张脸天生丽质，没有半点妆容修饰，却仍然美得不可方物。
　　皮肤清透白皙，圆圆的杏眼睫毛长而卷翘，嘴唇是温润的浅粉色，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只穿着普普通通的练功服，却更凸显了她腰细腿长的优势。

　　“小凛是吧？你好你好，我看了你的履历，不得了啊！”
　　来之前，傅应雪那句‘算是我的学生吧。’让郁山对阮轻凛格外客气，甚至亲自出来电梯前迎接。

　　“郁老师过奖了。”阮轻凛唇角上扬，笑意满满，“我之前看过您编导的，我很喜欢里面关于“平庸”和“伟大”的探讨，结局里主角自我和解的部分也很值得回味。”
　　她的恭维恰如其分，而《美丽心灵》又是郁山最得意的作品之一，郁山当即笑得春花灿烂。

　　阮轻凛自信又不过分张扬，看郁山似乎对她挺满意，心里便更自信了几分。

　　“阮轻凛？”
　　有人从她身后走了过来，似乎在琢磨她的名字。

　　听到这声音，阮轻凛后背一僵。
　　傅应雪？傅老师？

　　阮轻凛才发现，傅应雪居然也在。
　　她原本淡然镇定的心湖一下子激起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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