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女王

　　六十九、两道圣旨
　　回朝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排除万难，顶着夺人夫的名头，将马上嫁人的苏子非迎进宫为后，甚至扣着精明的老太师不放，确定自己不敌老太师那个人精，留不住她后，赫连璧立刻又扣押苏子君在朝为太师，看起来苏氏一门荣誉滔天，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实权，而她做这些都只是为了牵制拉拢苏亦愉。
　　包括隆宠苏子非。
　　外甥肖舅，苏子非有一双和苏亦愉一样清冷的眼眸。即便赫连璧伤了宫房，再无心房事，她依旧宠得苏子非红着脸颊，甘心情愿的对娘家说：“王上极好。”她甚至为了苏子非冷落了唐一妃，还是苏子非大度规劝，白王宫的后宫才又丰盈起来。可那些都只是摆设，受宠的只有这两个人。
　　赫连璧从来没想过打破原有的平衡，直到意识到苏亦愉十七岁。他必须嫁人，可嫁了人他们之间还能维持那一年的协议吗？那一条条一件件刻板得像岑玉那张不知变通的脸，规规矩矩的雕刻在赫连璧的脑子里，结果显而易见，嫁了人的男人，只是女人后院的皮囊，原有平衡必然不再。
　　与其看他成婚，还不如等他发卖。
　　其实苏亦愉不成婚，被发卖才是她最想看到的结局，可那是苏家绝对不会允许的结果，苏家三代四口能为此毁了她的社稷。相比自讨没趣，赫连璧非常聪明的选择了配合。
　　要琼林宴，办，要指婚，给，要迅速完婚，小事。只有他们依赖她，她才能做些小动作。
　　指婚夜澜，本就是她的主意，琼林宴说起来是给苏亦愉选妻主，实际上到场的人全部都是被他拒绝过的人，除了夜澜。事实上她并没有给苏亦愉选择的余地，只给了他引人嫉妒猜疑舆论的话题，她早就预备好赐婚圣旨下了后，苏亦愉会求见，当事情到达那一步时，苏亦愉已经十八岁，必须被发卖。
　　而责任不在她。
　　因为她已经完全配合苏家，甚至赐婚逼娶，是他不愿意，才把自己闭上绝路。
　　却没想到他欣然接受了。
　　竟然没有闹，竟然乖乖上了花轿！
　　回门那日夜澜和苏亦愉一起去王宫行礼时，她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再看眼下她还有什么不懂的？现在她才确定，她选中的夜澜，也是他选中的人！
　　实在是养鹰的被鹰啄了眼，玩蛇的被蛇啃了脖。

　　白王宫子嗣本就单薄，三个女儿一死两残，赫连璧只余这一个儿子。唐一妃也只有这一个儿子，他们宝贝得跟眼珠子一样的儿子，却被苏亦愉这毒蛇一样的男人惦记上了。赫连璧愁，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跟唐一妃说，为了国泰民安，得把昀儿赔出去。
　　这怎么说？
　　她开不了口。
　　“给你最宠爱的儿子的封地而已，”苏亦愉事不关己的建议道，最体面的方案他已经给她，能合作的条件他也已经提出，既然她只能依赖他，那么一如当年，他指的路，走也得走，不走她也得走。只是这一次……呵！
　　苏亦愉避而不谈赫连昀和唐二煌本是叔侄的尴尬关系，只幽幽问道：“你知道没嫁妆的男人在妻主家活得有多惨吗？”
　　“……”赫连璧一噎，下意识又看夜澜。
　　她不知道，她没遇上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她恍然明白夜澜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她爹的嫁妆了，她也忽然明白夜澜跟夜寐儿为什么会闹到这个地步，分明是母女，却不死不休。
　　看来她收到的消息都是表面的，那个男人在丞相府……真的受了大委屈。
　　夜寐儿那个蠢货！
　　而苏亦愉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和她的儿子都躲不过这一劫。
　　因为他要。
　　像以前一样，他没有威胁她，只是把所有的事实摆在她面前，他只是明明白白的站在这儿，等着她甘心情愿的上钩。

　　数十步外，夜澜已经奶好两个孩子，正哭丧着脸看沈默儿，她还是疼，衣裳也湿了一大半，穿着难受。偏偏这会儿按穴位都不管用了，果然如他所言，压制着永远都只是一时的，不是好事。不过到底出门在外，即便想要他帮忙也不方便，她扭头瞄苏亦愉一眼，催他快点。
　　“说什么悄悄话呢！”夜澜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虽然都在大殿中，但是那二人刻意压低声音，这边几人注意力也不在那二人身上，竟然都没有听见他们争论。
　　“那么，舅母别让愉儿等太久，愉儿等得，曾侯等不得！”苏亦愉面无表情的冲赫连璧点了一下头，就像自己从未说过什么威胁的话，然而听见这话的人都知道，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转身他就不可抑制的扬起嘴角，温声对夜澜道：“这就回去。”三步外已经伸出双手要扶着她了。
　　夜澜这才嗔了一下，放下心中的不耐烦，娇哼着疼由着苏亦愉和唐二煌扶着自己，沈默儿和秦怜楚抱着孩子一行五人往外走。夜澜到底才生产，在双身人大如天的玄天大陆，出月前她都有特权，这也是她敢在大殿不跪甚至嚣张的根本。只是她职位低下，就算有特权也没有多么了不得的排场。这会儿见他们出来，立刻有宫人抬了顶小轿过来，苏亦愉更是早早的就把她的斗篷拉拢捂好，免得遭风。身后沈默儿二人也早早的都把孩子们贴身藏在自己怀里，紧紧的裹起来，一点儿凉意都不让孩子们碰到。
　　宫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将夜澜伺候上轿子后，余下四人随护轿子四周，一行人一同往外走。
　　尚未走出议事大殿外的列位广场，赫连璧已经下了一道圣旨，洋洋洒洒的念了一大堆，这里是风口，不一会儿宣旨的宫女就哆嗦起来。好在夜澜坐在轿子里，不必出来受冻，迷迷糊糊的听了半晌，才打着呵欠不情不愿的伸出手。
　　她是中书舍人了，比刚刚的中书令又升一级，再升她就是丞相了。赐免死金牌，执天子玉牌，御封南巡钦差。赫连璧让她接替左相等人，南下处理江南事宜。

　　苏亦愉却上前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中，轻轻按了一下，示意不急。
　　不急着接旨，至于其它事，等回去再说。
　　确实不急。
　　这一道刚歇，第二道圣旨又至。这一次是颁给苏亦愉的，他看看路，带着众人一起站到避风处，才让宣旨的宫女读圣旨。他才舍不得让夜澜和孩子们受冻呢！
　　那边才放下轿子，夜澜就喊沈默儿和秦怜楚抱着孩子进轿子避寒，轿子虽然小，硬塞倒是挤得下三个大人。
　　唐二煌挥开抬轿子的宫人，站在苏亦愉身侧跟他一起听圣旨，又是洋洋洒洒一堆套话。而后苏亦愉不置可否的看宣旨宫女背后的宫人手中托着的他的荣华公子宝册和水郡玉印，依然没有接。
　　一行人不走了，反而站着等下一道圣旨。
　　也等夜澜舒服点。
　　见此，两位捧着圣旨的宫女面面相觑，却谁都不敢说什么，只捧着圣旨退后，带着身后捧盘的宫人们一起避开数步之外。她们到底不敢跟他们站在一起，只是苏亦愉他们站的地方避风，几位宫人们退后的地方却正好是风口，不一会儿就开始红着鼻头淌鼻涕。

　　唐二煌和苏亦愉守着轿子站得近，里面动静虽然不大，可到底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传出，唐二煌先前就知道夜澜一直喊疼，这会儿听着里面的动静，多少能猜出他们可能在里面干什么，小脸白的泛红，感觉分外尴尬。
　　苏亦愉习以为常，经过了自己的处子蛊和夜澜的处子蛊后，他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他到底心怀愧疚，为着他自己将处子蛊传给她，也因为他自己自私的决定不给她解毒，只要能让夜澜舒服些就成，这些亲密事嘛，他反倒能坦然接受，不以为然了，甚至认为这根本不是事。相比之下，他反而有些想不通原来的自己为什么会是妒夫，怎么会那么小气没有半分正夫气度，居然连唐二煌这样的小可怜都要挤兑。
　　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苏亦愉胡思乱想着反省了一气，暗自嘲笑了一番十八岁的自己年轻气盛，幸好现在已经十九岁，他也成长了。回过神却发现不知何时唐二煌已经离得有点远了。可光是站远一点有什么用，那点动静已经占据了他的心，布满他的身。
　　“澜儿的事，你知道吧？”苏亦愉挪过去一步，小声问唐二煌。
　　唐二煌面红耳赤，点头示意知道，道：“爹说了。”
　　“你别怕澜儿，她很好，”想着夜澜的好，苏亦愉不由温柔起来，又道：“这事顺其自然就好，该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抢不到。你怕就伤了她的心。”
　　“！”唐二煌忙摇头，道：“夫人，我没有怕妻主，我只是——”
　　“她会等你。”苏亦愉打断他的话，难得温情的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你也不必逼自己，只要知道她很好，好到值得你付出一切就行。”
　　唐二煌早已忐忑，背在冷冽的寒风下他依旧满身大汗，心生愧疚，没想到他一直掩藏在心底的事，夫人竟然都知道！似乎不止夫人，妻主也知道，甚至有可能爹也知道。
　　只是他们都没有说他什么，什么等他十五岁，其实只是维护他的尊严面子，所以他们只是安静的陪着他，等他自己想明白。
　　“是，夫人。”唐二煌躲闪着眼眸望苏亦愉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他俯身跪地，为他的洞若观火与大度宽容折服，这一次的“多谢夫人”是他这么久以来说得最心悦诚服的一次。
　　“起来吧，澜儿不喜欢咱们总跪下。”苏亦愉将大掌伸出，让唐二煌扶着自己站起来，道：“这一年你都跟着爹，这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机缘，你好好学本事，别叫后来者跃过去，轻视你又拿你的出身说事。”
　　“爹很好，教了很多。”唐二煌应声，想起慕容倾城他笑了，爹真的对他很好，跟对儿子一样严厉又耐心，好几次他都把爹气得险些动板子，可爹总原谅他，还鼓励他。
　　“夫人，”想着苏亦愉话里话外的意思，唐二煌揣测道：“要进新人了？”
　　难道家里又要进新人，还是个身份很高的新人？
　　那他……岂不是又要往后，无限期的排下去？
　　苏亦愉深深看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看向议事大殿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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