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之城

　　我立刻拽了下赵影来的小手指，他也看到了地址，小声说：“也许只是巧合——”“你们在小声嘀咕什么啊！”蜜糖察觉到，立刻就问。
　　赵影来微笑道：“前两天听说了一个西北景点，听说风景不错，好像就在木子湖附近呢。”
　　“怎么可能！我家那地方！啥玩意儿没有！”蜜糖追问，“到底是什么地方啊？该不会是你们搞错了吧？”
　　赵影来直接将写着栗子歌出处的字条拿了出来。
　　蜜糖探头过来，念叨着。
　　“木子湖醋丰梁子二道口——爷爷！这不是咱家对面的小山沟沟吗！”
　　呼延邦也点着头：“没错没错。这地方六十年前还是一片荒漠！这几年也种上苹果了。要说还是咱们国家好，嘿！闷头做好事！”
　　我和赵影来对视了一眼。
　　这很不正常。
　　为什么又是同一个地方！
　　我做的噩梦，指引我们找到了栗子歌和其出处。几年前李艺一定要去木子湖，却遭遇多年不遇的沙尘暴，和于右危交换身体，只有两个半个人幸存。
　　现在，这个地址又出现在呼延邦家附近。
　　难道这一切与我还有什么关联？
　　还有这个蜜糖，她既然与呼延邦没有血缘关系，那么她是谁的孩子？她的占卜能力会不会和亲生父母有关系？如果有，她的亲生母亲是谁？
　　又或者，她的母亲根本也是受到栗子歌的指引，才会将蜜糖遗弃在这个特殊的地方？
　　我看向赵影来：“栗子歌……”
　　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又拿出只剩几句的栗子歌：“我朋友还说当地流传一首栗子歌——”“你朋友还真去过哎！”蜜糖点头，“这栗子歌我们那儿是个人都会唱。前几年我还唱栗子歌哄小续睡觉呢！哦，小续就是我弟，呼延续。”
　　暂时对这个未曾谋面的亲表弟没兴趣，我更想知道栗子歌的全部内容。
　　但，蜜糖知道的也不多。
　　“哎呀我家流传的和你们的版本有点不一样。”蜜糖说着哼起来。

　　西木子，木子西，八千女鬼战胡姬。一人渡川带弓行，走入歧途中奸计。田鼠出洞上天梯，门开一半惨归西。

　　这歌谣用来哄孩子真得没问题吗？
　　不仅如此，前言不搭后语，究竟是什么意思？根本想不明白。
　　忽然，呼延邦说：“每次听起这个栗子歌，我都想起马前课。”
　　“马前课？”
　　“传说是诸葛亮占卜未来的卦象。真假且不论，第一课的内容是——”呼延邦拍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蜜糖直接用手机搜索了原文。
　　“无力回天，鞠躬尽瘁；阴居阳拂，八千女鬼。”蜜糖诧异道，“这里也有八千女鬼？还有人说八千女鬼合起来是个‘魏’字，指的是三国归魏？”
　　“马前课到底是真是假？”赵影来也来了兴趣，但我觉得呼延邦不是这个意思。
　　“外公是说，这个栗子歌用了拆字法。”
　　“对对对，还是海月懂我！”
　　“拆字法——哦！我懂了！”蜜糖不甘示弱，“就像开头的西木子组成栗子两个字一样！其实就在暗示我们，整首童谣用的就是拆字再组合！这么简单的事你们怎么都没发现啊！”
　　“这么说，你早就发现了？”
　　赵影来笑着问。
　　蜜糖扁扁嘴：“这种小事……谁没事琢磨这个啊！”
　　呼延邦盯着天花板某处，回忆着往事：“我小时候啊，还没有这首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传。歌谣就只有这几句，不知其所起，不知其所终。”
　　“那，还有其他隐藏的字谜吗？”赵影来将蜜糖版本的栗子歌也抄下来。
　　有了八千女鬼的例子，我们很快有发现。
　　“你们看，木子竖着写不就是李吗？”蜜糖说。
　　我则直接将“一人渡川带弓行”输入搜索引擎，查到了相似的字谜，谜底是个“佛”：丨象征一人，与川的左边的丿组成单人旁，右边是弓加两竖，组合起来就是一个佛。
　　会是这个意思吗？
　　赵影来干脆发现了自己的姓：“这个走入歧途不就是走错的意思吗？走加一个×就是赵。”
　　“有趣有趣！这里还有姐姐的姓！”蜜糖指着“门开一半”说，“开的上面一横变成横撇，就是升。”
　　最后的田鼠出洞上天梯也被我们合力猜了出来，是个由字。
　　“栗，李，魏，佛，赵，由——这是什么意思嘛？连起来不成句啊。还有，你们说的那个佛堂点灯无灯芯，这一句好像用不了拆字法。”
　　“也许就是编着顺口的字谜。”呼延邦饶有兴趣道，“我小时候还听朋友说过一个字谜。刘备打马过潭西，曹操拉着关公衣。孔明五更把将点，霸王乌江别虞姬。谜底其实是四样水果。你们谁能猜出来？”
　　“别的不说，前三句都是三国的典故，怎么最后冒出来一个霸王别姬啊？”
　　我们四人正有说有笑着，护士过来给呼延邦换药。换药之后呼延邦要休息，我们便劝忙了几天的蜜糖回酒店好好睡一觉，她拗不过我们，只得去了酒店。
　　蜜糖刚走，我和赵影来就低声交流。
　　“这几个姓不会指的就是我们吧？”
　　“可能。有你的升，我的赵，这些也就算了，还有李艺的李，魏和德的魏。还有这个佛。于玄德说过，有个自称佛的神明，会不会是他记错了，那个神明不是自称佛，而是姓佛！”
　　“这太奇怪了。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去木子湖看看。”
　　赵影来没有犹豫，立刻同意了我的提议。
　　并将这件事告诉了秦司兰。

　　司兰刚在家里安生了两天，听到栗子歌里藏着字谜，急吼吼又要跑出来，但是被两人拦住了去路。
　　其中一个自然是她最崇拜的堂姐秦眠竹，另一个，则是找上门来的警察，因为几天之前发生在KTV的案件又有了新的进展。
　　经过警方坚持不懈的审讯，蔡蓬莱和沈梓旭沈梓豪兄弟密谋杀人案有了重大突破。沈梓旭禁不住心理压力，交代了沈梓豪背后老板的身份：东升建筑总经理，申不害。
　　“申不害？”
　　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格外耳熟？是不是围魏救赵的典故就与这个申不害有关？
　　警方则没有想到这位战国时期韩国名相，法家学说重要创始人，而是立刻想到了本市知名企业家里也有一位相似名字的名人。
　　此人名为申不争，还不到24岁，大学期间成立了两家公司而声名鹊起。不知道申不争与申不害有没有关系。
　　自然是有关的：申不争，是申不害的亲弟弟，而且此人就在我所在的医院里。
　　因为申不害突遭意外，至今昏迷不醒。
　　沈梓旭供述称，这个申不争表面上是风光无限的青年企业家，但是他的哥哥申不害却是个五毒俱全的地痞流氓。所有申不争不好出手的脏事都交给申不害处理。要杀魏和德，原本也是申不争的主意。
　　沈梓旭是偶然在哥哥沈梓豪的手机里看到了申不害发来的指令，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并参与进来。
　　但是，三人要制定并完成那样一个巧合度极高的杀人计划，成功率非常低，从一般常识上考虑，并不合理。三人都坚称是他们自己想出了交换杀人的办法以逃脱制裁，警方始终觉得这三人还隐瞒了重要情报没有说。
　　不管怎样，抓住了申不害兄弟这两条大鱼，警方计划请两人去派出所做客。可是第一次交锋，就被申不争的代理律师三言两语打发了，又过了几天，就传来申不害视察工地遭遇意外的消息，警方担心这是申不害的别有用心，又或者是其他人想要灭口，于是跟到医院监视申不害。
　　昨夜，一名女警假扮护士拿到了申不害的一部秘密手机，并查到了这部手机最近频繁与一个人联系。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司兰。
　　于是警察再度上门。
　　对此，秦司兰也很无奈：她最近总是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号码骚扰，她自己也很烦躁，干脆换了一个新号码，就连手机也眼不见为净换了一部新的。
　　据她说，那个打电话的人每次只说一句话：“愿母子平安。”
　　秦司兰一开始只当是打错了电话或者恶作剧，但对方每天都要打好几通，其他的什么都不说，反反复复就只有这五个字，让秦司兰觉得烦躁又恐怖。
　　至于电话对面的人是谁，为什么这样做，秦司兰也不知道。
　　现在，申不害昏迷未醒，他骚扰秦司兰的动机也不得而知。
　　从秦司兰那里听到了这些之后，我与赵影来都坐不住了。
　　因为我们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栗子歌里“田鼠出洞上天梯”指的可能不是由，而是申。因为田鼠洞本身是向下挖的，因此田字向下也该出头，再加上向上的出头，组成一个申字。
　　正是申不害与申不争兄弟的姓！
　　如此一来，只剩下栗字找不到对应的人。但赵影来很轻松：“不用担心，他是个强大的帮手。”
　　看赵影来胸有成竹的样子，加深了我的猜测：“你，以前也经历过这一段故事吧。”
　　赵影来点头：“到目前为止，和我经历过的差别还不大。但是我也不知道栗子歌背后隐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那么，你知道栗这个字代表的人是谁吗？”我问。
　　赵影来挑眉：“你是要现在就被剧透？还是一点一点自己探索？”
　　“剧透！”我毫不犹豫，“这又不是看电影，多一点线索就多一点解开谜题的把握！”
　　赵影来笑着捏了下我的鼻子：“川拓的外公你知道叫什么吗？”
　　“川拓？他外公不就是——栗粟！难道他就是！”
　　“根据之前的经历，我偏向于栗指的是川拓的表弟。”赵影来说，“他有一个叫栗稷的表弟，将会与我们相遇。”
　　“栗稷？李记？痢疾？”这名字，起得奇奇怪怪，还不如栗粟好听，虽说都是杂粮类的，但我记得这两种作物都是古代北方干旱地区的主要粮食，这俩南方人，还是祖孙，怎么会拿来用做名字？
　　不过叫什么名都是别人家的事，我何必去管。我默默记下这个栗稷，有点期待与他的相遇。
　　如果我能活过6月26日的话。
　　说起这件事，我忍不住想，虽然赵影来说得很严重，但就我自己的感受来说，我会死于6月26这一天，并没有给我造成多大影响。
　　到今天，我还照常过自己的日子，也没有人暗杀我或者要对我不利。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更感觉不到死亡的威胁。
　　是赵影来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帮我挡掉了，还是那个要杀我的人改变了策略？不清楚。
　　我只知道，只要那一天没有到来，我就做好自己的事。尽量不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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