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重

　　第十四章

　　第二日清晨，太阳还没怎么露出来，程见便起床出门了。

　　她是要上班的，但走出小区门口，依旧看见了万重的车停在路边。

　　虽昨晚回去后两人并未过多的聊天，但今早却像是约定好似的，比昨天出门的时间都要早一些。

　　这谈恋爱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就算是八点钟上早课，两人也早早起床，一同去吃一顿简单的早饭。

　　程见坐进车里的时候，两人没说话，默契得像约定俗成一般。

　　她递了一瓶豆奶给万重，瓶身上还冒着水雾，一滴滴地顺着瓶子往下掉。

　　“把吸管插上。”

　　万重正在开车，瞥见程见递来的豆奶，他这样回复到。

　　她也没狠心到插上吸管就把豆奶放到一边的地步，送到万重嘴边，男人喝了一口后，她才拿开一直握在手里。

　　“好喝吗？”她问。

　　“还行。”

　　豆奶能有什么味道？无非是有的甜一点，有的淡一点。

　　万重停在了一家离游泳馆不远处的早餐店里，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时间竟都不知说些什么好。

　　半晌，男人问“今天下班时间还是跟昨天一样？”

　　“嗯。”

　　“你想去哪儿？”

　　“看电影？”

　　程见低头想了会儿，那么晚的时间，实在也没什么能做的。

　　“行。”

　　“你原本想带我去哪儿？”

　　“博物馆。”

　　“.....”

　　这不是那日他们在车上相遇时，坐在她旁边的男生问路的地点么？

　　程见没说话，她觉得万重是有意在暗指她，但自己却又不能问得太过明白。

　　吃完早饭后，万重没有开车，两人是一齐走到游泳馆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许久距分手隔了几年两人不再那么亲密的原因，开口聊天倒像是成了一道横在他们之间的栏板，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程见觉得万重很像他的贴身司机，沉默的来，沉默的走。

　　到了游泳馆门口，程见站着没再走，说“我进去了。”

　　万重站在她对面，说“晚上我来接你。”

　　“嗯。”

　　他抬眼看着程见，女人嘴唇微微翘着，大概是因为刚刚吃完早饭的原因，还很红润。

　　几秒后，他忽地凑过去亲了一口程见。

　　女人捂着嘴睁大眼睛看着他，又看了看四周，原本就算不上繁华的地段，因为太早的原因，人更加少了。

　　她说不出来一个字，男人站在她对面笑得像夏风，温热的感觉吹在身上让人发烫，却无处可躲。

　　程见没跟万重道别，转身跑进了游泳馆，她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嘴巴上，火辣辣地烫。

　　想着想着就笑起来了，她忽然想起那天万重第一次来游泳馆看她游泳时的情景，她一直等待的那场雨，终于下起来了。

　　一整天的心情始终保持着雀跃，她未表现出来，休息时看了看手机屏幕，也未收到万重的消息，只得慢慢等着。

　　暑假已经真正到来，每日游泳馆走会有新的学生报名上课，程见的课程也排得很满，从早到晚一直忙个不停，都没太多时间休息。

　　时间长了她也慢慢瘦下来，程妈妈见她吃得不好，时不时中午会抽空过来送些家常菜。

　　中午，程见和妈妈找了家茶餐厅过去吃饭。室内冷气十足，因为怕晒，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一人点了杯饮品，程见咬着吸管喝了一大半，见妈妈把菜都摆好了才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汽水丸子、糖醋排骨和炒土豆丝。

　　大该是天气太热的原因，她首先就喝了一口汤，才夹起一个肉丸慢慢吃起来。

　　“我发现你人还是瘦了漂亮些。”

　　“妈，那您说这话我是该吃还是不该吃？”

　　“吃吧吃吧。”

　　“您今天没打牌？”

　　“没，等你吃完我再去。”

　　程见没说话，加快了嘴里吃饭的速度。

　　菜和饭都被她吃得七七八八，肚子撑得微微鼓起来，她眯着眼靠在椅子上，哪里还有一个淑女的端庄样子。

　　“吃饱了？”

　　“嗯。”

　　“一点钟开始上班？”

　　这问来问去都是怕耽误了打麻将的时间，程见摆了摆手，说“妈，您先去吧，我坐一会儿就回游泳馆。”

　　“行，那你别回晚了。”

　　“好。”

　　程妈妈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剩饭，提着饭盒就推门离开了。

　　直到这时，程见才自然地带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瞧。

　　不出意料的，是万重发来的消息，问【吃了么？】

　　两人虽是在一起，却不似热恋情侣，任何照顾都无微不至，只求需要和简单。

　　【吃了。】

　　【很忙？】

　　【有些，你呢？】

　　【我也去忙了。】

　　回完消息后，程见叹了口气站起来，拿着自己的饮品，撑着遮阳伞走去了游泳馆。

　　大概忙人谈恋爱，就是这样的力不从心。

　　不过稀奇的是，万重虽忙，可自他回来后，每日送万舟来游泳馆的时间倒是很准时，有时还会提前就到，比如今天。

　　他们比昨日来得更早，那时程见的上一节课还没完，却也没闲工夫招呼。

　　万舟小朋友自觉的去更衣室换好衣服后，乖乖地跟万重一起坐在墙边的凳子上等着。

　　馆里相较于室外的温度低很多，也更为清凉。人在这种环境下，各种思维都较为活跃。

　　万重翘着腿坐在一边看程见在水里游来游去，全神贯注。

　　直到那节课上完后，她才从水里出来，全身透亮白皙。

　　送走所有的小学员之后，还未上课，最后一节课的小朋友也纷纷前来报到。

　　程见趁着这个休息的时间，略过了万重，拿起自己的水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才叉着腰站在一边儿微微喘着气。

　　男人坐在离她不远处笑了笑，慢慢站起来走过去问“怎么不跟我说话？”

　　程见没看他，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眼睛直直地望着前面出神，抿着嘴问“怎么今天来这么早？”

　　“中午赶着把事情忙完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又问“你待会儿能不能去外边儿等着？”

　　“怎么？”

　　“你在这儿我挺不习惯。”

　　“怎么不习惯？”

　　“我怕你偷学我教学技术。”

　　男人轻轻嗤笑了一声，没说话。

　　见他没什么反应，程见又说“反正你就是不能在这里待着。”

　　半晌，万重才接话，幽幽道“你什么我没见过。”

　　“......”

　　也不知他意指什么，但绝非好话。

　　程见听后，恼羞成怒，脸憋得通红，转头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没多久，最后一节课的小学员也到齐，大概因为是最后一节课的原因，且过了下班时间，好几个家长并未离开，一直在场馆里看着自己孩子学习游泳。

　　当然，这些家长里还包括了万重，不过他看得只是程见，并不是万舟。

　　这节课过得很是嘈杂，个别家长看见自己孩子游泳，由衷的开心，由此忘了礼节，这节课实在是算得上热闹。

　　上完课后，出门已是天色全黑，只剩得灯光照亮。

　　程见和万舟上了车后，前者无精打采的躺在座椅上微微眯着眼，没太多力气说话交流，渐渐磕上了眼慢慢睡去。

　　万舟原本正在跟万重讲话，聊着幼儿园里新学的儿歌，唱着唱着，万重突然说“程老师睡着了，安静点儿。”

　　小家伙胖胖的手立马捂着嘴巴，没再发出声音来。

　　即将到小区门口看见妈妈才忍不住喊了声，或许是已经忘了还在车里的原因，高兴的。

　　男人坐在前面皱眉叹了口气，后视镜里看着程见还未转醒，才没出声呵斥。

　　两人下车时，万重先下去的，没关拢车门，怕吵醒程见，轻声开了后车门让万舟出来。

　　万梦站在路边看着儿子下车，自然看见了同样在后座的程见。

　　她把万舟拉在怀里，问“相处得怎么样？”

　　“还行。”

　　“聊天很愉快？”

　　“妈妈，你是不是说舅舅和程老师？”万舟突然插嘴。

　　“是呀，喜不喜欢程老师？”

　　“喜欢。”小孩子响亮地回答。

　　万重说“让她做你舅妈行不行？”

　　“什么是舅妈？”

　　“就是她会来我们家一起生活，然后教你游泳，什么时候都可以。”

　　万重解释着，从没这么有耐心过。

　　这真像个阴谋。

　　“好啊，舅舅你今天跟程老师说什么她的脸红扑扑的？”

　　万重的脸色有些僵，没说话，看着万梦笑得弯下了腰，不知还该不该待下去。

　　想起与她讲得话，万重饶是再觉得不害臊，也不知如何应答。

　　只道“姐，我先走了。”

　　“哎，路上当心。”

　　“舅舅拜拜。”

　　这话里，还有笑意。

　　万重走上车后，不得不关好车门。

　　震感和声音极为强大，车子已经发动，混入车流。

　　程见慢慢动了动身体，揉了揉眼睛问“去哪个电影院？”

　　“去我家。”

　　话是轻巧，听得人却是极为震惊，她又问了一次“去哪儿？”

　　“我家。”

　　“不是说带我去看电影么？”

　　“家里电影多，可以随便选。”

　　“.....”

　　“不想去？”

　　“没有。”

　　“不想去就算了。”

　　一个激灵，程见看不得万重不高兴的模样，立马反驳道“想去。”

　　男人眉眼舒坦，没再回答。

　　她很慌乱，第一时间想到的又是妈妈要是知道这件事震怒的样子，心里直打鼓。却又没有办法拒绝万重，本就答应了今晚的安排，时间固定了，无非是地点不同罢了。

　　程见斜躺在车的后座想，她生命中的主，好像都被万重定了。

《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