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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无

  总点击数: 4085   总书评数:18 当前被收藏数:125 文章积分:9,979,603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百合-古色古香-爱情
  • 作品视角: 不明
  • 所属系列: 佐餐短篇|小烤鱼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4727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已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本文包含小众情感等元素,建议18岁以上读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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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

作者:半色水浅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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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楼春


      江面横陈着泠泠月色,舣舟于岸边的画舫楼船里传来琴瑟之音,那一声声如珠似玉的吟唱令玉容自梦中醒来。她在病中,容色苍白容颜憔悴,一头黑发如瀑落在山枕上,通明的烛火中只见她迷惘的眼里隐有哀痛之色。
      旦随着那唱曲声高且亮,玉容匆匆下榻,便连鞋子都不及趿上,赤足便往窗边而去。

      柘枝楼在丽水边上,玉容将窗支开,江风袭来,她不禁冷得哆嗦,月色映照在她脸上是天然的脂粉。江面上乌泱泱的一片楼船与人,车马喧阗,像是在为明日柘枝楼玉容的头一次上牌而欢贺。
      玉容咳嗽两声,她倚着窗栏,凝视着江心,不知是哪个人唱的一曲《玉楼春》。

      恰至曲中,玉容已多年未唱过这支曲子,她以为自己已然遗忘,怎知朱唇方启,还是一字不差合上:“……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咳咳咳——”玉容喃喃道,“真像啊,春烟。如不是以为是你……岂会醒来?”

      *
      数年前,春烟是柘枝楼的头牌。
      那时,玉容还是个刚刚十岁的小姑娘,因家中变故,她被没入柘枝楼中沦为娼妓。

      初见春烟,是在柘枝楼的月亮门边儿上。

      玉容那时不叫玉容,还是有名有姓的姑娘,她被人领至春烟面前仍自茫然,但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忍不住粘在春烟身上。
      十八岁的春烟被一袭淡粉薄裙衬得身姿婀娜,她玉立在玉容几步之外,身前的石桌放着一支白瓷长颈瓶,几朵桃花顺着青嫩的枝条从瓶口冒出头来,那颜色与春烟柔荑上的丹蔻相得益彰。
      春烟在徐州府甚是有名,因她唱遍徐州惊艳丽水的《玉楼春》,更因她从前官家小姐的身份。柘枝楼的当家人月娘晓得世人便喜欢这朵身处泥潭中的白莲,如有一日脏了污了便没那股矜贵劲儿,与寻常妓女没什么两样。
      故而春烟自入柘枝楼起,从未上牌,只唱曲。她随着年岁长得愈发漂亮昳丽,月初月末只消在画舫里隔着门帘唱上一曲《玉楼春》,多的是赏银。

      月娘平日里对春烟大事但凡商量,小事从无不依的。一个刚没入楼中的小姑娘,春烟想要,月娘犹豫半晌,因这姑娘模样好声音亮,像是有天分的,便依言送与春烟管教。横竖春烟再过个八年十年,总得上牌与恩客合欢。
      头牌只是个名号,哪个来当都可,唱《玉楼春》的人不见得非得是春烟。

      “叫什么?”春烟向领着小姑娘来的人问道。
      那人回她:“月娘说了,人是姑娘要的,名字也由姑娘取罢。”

      春烟点头,脸上并无惊愕,这像是她意料之中的。她款款走上前,弯下腰身,在小姑娘莹白的鼻尖轻轻一点:“你可晓得外面那些个人儿像你这般盯着我瞧,得付多少银钱?”
      因是夏日,春烟衣着单薄,这一弯身,那两山之中的春色涨潮一般几欲溢出来。小姑娘初至柘枝楼,不清楚春烟是什么身份,见人人对她有礼,不免多看她几眼,眼下被这么一问,又羞又怕,想起自家不知何故上吊自杀的姐姐,一下子淌出眼泪来。

      春烟一愣,眼中佯装出来的薄怒尽数褪去,她自入柘枝楼便一直学艺,少与人交际,这会儿想哄人竟不知怎么哄。唯有叹息一声,用指腹轻轻将这孩子的眼泪拭去:“哭些什么?在这儿眼泪不值当的。”
      “哭得倒惹人怜。这般,你与我学唱曲罢。”

      小姑娘的眼泪是还在淌的,但春烟牵着她便要往厢房走,那人为这主子的忘性大为汗颜,急道:“春烟姑娘,您好歹定个名儿,小的好回月娘的话,那边儿上不上牌也有个名姓不是?”
      “她这么小的年岁,上什么牌?”春烟回头啐他。她本是官家小姐,生来金贵,气韵又养得如竹如松,这一声责骂刺得那人瑟瑟畏言,只束手在旁。

      春烟紧了紧被自己握在手中的那只粗短温软的小手,不辨喜怒:“名姓么,也没什么要紧的。我叫春烟,如我死了也有人会叫春烟。”
      她想起昨日谱了一半的《长恨歌》,其中一句“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便道:“你回月娘,她自今日起便叫玉容。”

      *
      春烟住在柘枝楼里的岚湘院,院里头有株桃花树,她常常带着玉容在树下学曲,先学的便是春烟的那支名曲《玉楼春》。
      她不算个好师傅,总是依着性子一会儿教这一会儿教那,但好歹玉容还是学会一些。又是学唱又是学弹,寒来暑往,那桃花落了又开,春烟口中呷的酒从三月的杏花变成腊月的屠苏。

      玉容长至十五岁,在徐州府落下初雪的那日,她央着师傅赏口酒喝。

      春烟着裙裾华裘坐在亭中,眉目含笑,用火钳拨了拨炉中的炭火,睨这小徒弟一眼:“你前儿的曲子可是学好了?还赏你酒喝,当心赏你几戒尺。”
      她说着,将桌上向来只是摆设的黑檀戒尺轻敲了敲。

      玉容也便顺着这色厉内荏的师傅装着很怕的样子,缩了缩脑袋:“我是瞧着姐姐春夏与流霞共酌,秋冬同江风对饮,寂寞得很。”
      “偏你来喝几杯,我便不寂寞了?”

      春烟这般说着,手上倒是给她斟了一杯,那纤纤玉指配着白瓷酒杯上的一朵腊梅甚是好看。只是在玉容将要接过酒杯时,那手将她手背轻轻拍开,便显得不那么可人了。
      春烟提起那戒尺往酒杯旁一搁,警醒道:“先唱曲儿,喝酒还是吃戒尺,全在你。”

      亭外的雪簌簌落下,玉容应是紧张,一支《眼儿媚》开腔便是不顺。她自小这般,春烟没恼,起身别了一枝落满雪的枝条,作势在玉容面前破空挥了一下,见她吓得脸色煞白,春烟笑得眉眼弯弯:“给你点着曲儿,可没我这么好的师傅,再唱不好真要罚。”
      她用枝条敲着桌沿,一下又一下,和着《眼儿媚》的曲调,鼻尖冻得微红,薄怒娇嗔尽皆如旧,点在眉间。

      玉容一时瞧得有些失神,恍惚觉得,寒冬腊月万物凋敝,只她一人是自己眼中可胜过一等胭脂的春色。

      她忽然想起前几日无意之间听得的几句闲言碎语,说甚她姐姐要上牌接客了,月娘要将她捧作柘枝楼的头牌,春烟从前当上头牌的时候差不多是这个年岁。
      喉中一哽,开得一句“杨柳丝丝弄轻柔”便再唱不下去,只觉得那烟缕是真织成愁绪笼在她心中。

      春烟见她不唱,纳闷道:“怎地?”
      玉容别开脸:“这支曲子,学不会。”

      她觉着这般口吻甚是忤逆,恐春烟生气,又补上一句:“还需姐姐再教。”
      你如日日教我,可否日日不上牌,我也不想做甚头牌。

      “学不会?”春烟向来是忘性大又粗心之人,自是瞧不出玉容的异样,只往前回想几日,“忙着玩儿?”
      她顺手拿着戒尺重重往桌上一敲,脸上未有怒色但已然生气:“我能教你到几时?你前几日总央着出门是做的什么?”

      呃?
      玉容脸色一变,将唇抿成一线一言不发。

      春烟这会儿才怒,拽着这少女至腿间,玉容从未被她如此对待过,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已然趴在春烟腿上,想要起身竟被春烟死死压住,她目光只好凝在淡粉的裙裾上,又不知会发生何事,心间惴惴不安得很。
      待得那一声闷响,有如泼油似的剧痛在自己身后炸开,玉容才将醒悟,羞得低下头来:“姐姐好歹留点面儿,这处常有人来往的……”

      春烟数着十下已过,虽未褪衣褪裤,但她自小学曲便是这般被师傅教训过来的,料想不会严重。又问道:“你只说你前几日去了哪儿,如是正事便不再罚你,如又是贪玩,便狠狠责你四十!”

      春烟万想不到,玉容思忖半晌,竟似赌气道:“那便责四十罢。”
      “你——”

      玉容知她心疼,但这事是真不想使她知道,且等着下月她生辰予她惊喜。

      “姐姐朝食未进么?这般小的力气还想……啊——”
      春烟被她一刺,下手愈重愈急。

      数到三十一,玉容往后拦住春烟的手,竟是气儿都喘不上来了:“……姐姐……姐姐……”
      春烟以为她要坦白,哪知玉容:“且让我歇会儿罢。”

      “歇甚?朝食未进的是我,又不是你。”
      春烟只是嘴硬,见她额上全是冷汗面色苍白,又是心疼又是自责,竟落下泪来。

      玉容觉着不对,回头一瞧,慌忙从春烟腿上爬将起来,却也不敢站,只乖觉地跪在她脚边,还从地上捡了那积雪已融的枝条呈给春烟:“姐姐别哭,是我不好,你罚我,狠狠罚我。”
      “你哪不好?”

      “姐姐觉得我哪不好我便哪不好,如四十下无法偿过,便再六十八十一百。只你别哭,一见你哭,我难受得很。”
      玉容口吻甚是真挚,但实在傻气,春烟被她逗得噗嗤一笑,将那枝条扔去,也搁下那戒尺,揽她入怀:“你晓得我为什么非要你随我学曲吗?”

      玉容点头:“姐姐不想我上牌。”
      春烟拭去她额头上的汗,温柔道:“能晚一日便是一日,如若可以,我是真想护着你一辈子。你记得,这世上多的是看低女子的男子,你若也看低了自己,那便真是低至尘埃里任人践踏了。你要做也做那枝上的梅,开在云间只月余,晚来疾风,你落在泥里尤有人珍视。”

      “好。”

      *
      玉容眼中,春烟是她的春色,无关于江南堤上的垂柳与谁家檐下的新燕。但她不曾料及的是,草长莺飞李白桃红之时,世人的春又绿,而她的春竟与刚过去的冬日一道消散,再不会来。

      她怀中藏着一支朱钗,是城中绝佳的手艺人打造,上月被罚的戒尺便是为了这支朱钗,是她要送与春烟的生辰礼物。

      玉容一进柘枝楼,便发现这日不太一样。人人避着她,楼里冷清得很,不像在做生意。通往岚湘院的小径倒是人来人往,只是行色匆匆,不晓得发生何事。
      她心下一阵不安,脚步愈急,待走到月亮门边儿上,却见月娘也在。

      随意点的两个奴仆:“愣着作甚?赶紧着抬出去,不嫌晦气啊?”
      她一回身,被人撞了开去,等一定睛,却见那是玉容。那姑娘冲出去几步,又突然停在那儿,像是一片落叶一般簌簌然瘫软在地。

      春烟衣衫不整双目圆瞪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她死相可怖,旁边的人瑟缩着不敢靠近,玉容脑子嗡嗡一片,听得只言片语的“上牌”,“不愿”,“跳楼”云云。
      她已不知身边的人在说什么念什么,她眼中一向只有春烟一人,春烟在她眼中从无丑的,那美也当只给她一个人看了去。

      她何故躺在地上,又何故连件衣服都不穿?
      很冷吧?姐姐。

      玉容脱下自己的外衫,严严实实地裹在春烟的身上,她将她的眼眸轻轻合上,从怀里拿出那支朱钗,素手为她盘了发髻,将朱钗插进发髻中。
      她抚着春烟已然冰冷的脸庞,喃喃道:“你记得,你落在泥里了,是我捡的你。”

      这世上无人珍视你,便是连件衣服都不愿与你穿上。
      你记得,是我捡的你,是我珍视你。

      我珍视你是因为想珍视你,原以为我什么都不求,可直到这日,我才知道我是有所求的。求你平安,求我平安,求你我……
      可我也求不来什么了。

      玉容想起春烟教她的那折《孽海记》——
      借问灵山多少路,有十万八千有余零。

      她已无路了。

      *
      短短月余,玉容成为柘枝楼的头牌。
      玉容什么都唱,唯独不唱《玉楼春》,逢人问及,便答:“唱不好。”

      画舫上一片笑声,齐说怎会?
      她从那人人相似的神情里恍然间明白,这世上好像除她以外真没人记得,将《玉楼春》唱得最好的人是春烟了。

      月娘宠着她纵着她容着她,便如当年对春烟那般。

      那日,有人领着一个小姑娘过来,玉容修剪着花枝,瞥了她一眼,竟怔了一会儿。
      那人附笑道:“玉容姑娘觉得眼熟?那看来是了,月娘道这丫头长得像您的一位故友,怕您寂寞,送来与您学曲儿。”

      故友……
      玉容敛眉,无甚神情:“不像她。”

      那人讪笑一声,推了小姑娘一下:“春烟,还不唤师傅?”

      春烟?
      玉容想起那年那日,也是在这院中,春烟为自己取名时的那句“名姓么,也没什么要紧的。我叫春烟,如我死了也有人会叫春烟”。

      她一阵心痛,陡然吐出一口黑血,自这日起久卧于榻。

      *
      柘枝楼的头牌玉容久病难医,月娘已将她的名字上牌,只待明日哪位公子哥儿将她盘下,一夜恩宠。

      柘枝楼在丽水边上,玉容将窗支开,江风袭来,她不禁冷得哆嗦,月色映照在她脸上是天然的脂粉。江面上乌泱泱的一片楼船与人,车马喧阗,像是在为明日柘枝楼玉容的头一次上牌而欢贺。
      玉容咳嗽两声,她倚着窗栏,凝视着江心。

      无人唱《玉楼春》。
      尽是在玉容梦中,一晌贪欢,得她一面,见她一眼。

      夜风大作,像是有泠泠人声在吟唱。
      玉容倏地冲出柘枝楼,她赤足踩在落满苔霜的阶上,不觉得冷。

      春烟,是你吗?
      是你在唱吗?

      她走至江边,病体无力,便倚着树干盘坐下来。恍惚中,春烟好像立在江心,盘着简单的发髻,斜斜插着一支朱钗,水袖一敛,她腰身一转起了个势。
      玉容帮她轻和:“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

      春烟走近她,像她与她初见之时那般弯下腰身。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玉容走近她,朝她张开双臂:“春烟,姐姐。”
      “抱抱我。这次再不会将你丢下了。”

      她一伸足,沉沉落入水中。
      她闭眼,好像又见到了满目的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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