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甜

作者:玄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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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头



      阿桃心中一冷,悄悄看了眼身边的郎君,已经面沉如水。

      他牵着阿桃绕过桂陇。

      坐在一旁的二女愣住了,她们是从民间或外地选上来的秀女,可从来没见过萧衍这等气度的俊美贵公子,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反而痴痴地看着他,然后红了脸。

      阿桃蹙着眉道:“宫婢都这么没规矩的么?”

      二女一惊,才发现俊美郎君身边还有个梳妇人头的年轻女郎。

      萧衍身后的小黄门才冷汗淋漓地上前道:“回禀殿下,回禀王妃,这是陛下新封的虞美人和陈美人。”又转向两位美人道,“这是魏王殿下和王妃。”

      那肤色奇白的说话声音娇滴滴的正是虞美人。

      另一个姿色出众瞧着清丽绝伦的是陈美人。

      她们面上可扯不出来笑,手脚都颤抖着,刚才那些话,不知殿下和王妃听到多少?要知道陛下现在可只有两位成年嫡皇子啊。

      魏王的身份不是她们这样分位低的美人可以撼动的。

      那萧衍和阿桃都没有行礼,小黄门也被萧衍的气势震慑得不敢多说一句。

      “刚刚是谁污蔑我母后手上沾着不少人命的?”萧衍淡淡道。

      两位美人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只觉得此刻周身空气都是冷凝的,自己手脚发凉,抖着嘴唇说不出来半句话。

      “说。”萧衍沉声道。

      他出身高贵,从来都是上位者,甚至无须提高音量,就能形成威压。

      阿桃看了眼身边的丈夫,愤怒么?必然的,其中却更多的是杀气。

      虞美人咽了一口唾沫,她想,她品级虽低,但好歹是陛下的人,怎么算都是王爷王妃的庶母,她不信魏王还敢打她。

      若真敢动手,她定然要告他一状的,就冲着陛下对她的宠爱劲儿,魏王定然会被训斥。

      想到此处,虞美人苍白的脸上找回一丝血色,清了清嗓子傲居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刚才那些话我是随口胡说的,作不得数,殿下便当听了玩笑话,过了便忘了罢。”

      在场的所有小黄门和陈美人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这虞美人真是蠢到家了!自己要作死别人拦都拦不住,真真是胸大无脑。

      话已出口,其他人想找补都很难。陈美人聪慧的脑子里此时竟想不出一个可以令自己全身而退的方法——之前虞美人能说出那些话,可大半都是她故意挑拨的啊。

      萧衍垂下眼帘,勾起嘴角笑了笑。

      那位虞美人呆呆地看着风仪无双的俊美亲王。

      阿桃心中咯噔一声,伸手去抓萧衍的手,却扑了个空。

      萧衍的右手已经按上了虞美人纤细修长的脖子。微微用力上提,她的脚离开地面,脸上充血,眼球凸出,双手本能地去抠他的大手,双脚也不停的乱踢。

      萧衍表情都没变一下,场中人只听到“咔嚓”一声——这是骨骼断裂的声音。

      虞美人瞳孔散射,脸上血色尽褪,双唇微张,停止挣扎。

      萧衍收回手,她一身冰肌玉骨,跌落在桂花陇的稀泥里。

      这场变故实在太快,以至于其他人这才回过神。

      阿桃拿出手帕递给他,萧衍擦完右手,捏着帕子看向妻子。

      阿桃白着脸摇摇头。

      萧衍便随手扔了那方帕子,带着阿桃继续往蓬莱殿去。

      陈美人吓得脸色惨白跌倒在地,被她的宫婢搀扶起来架着走才回到住处。

      领路的小黄门给其中一个黄门使了眼色,然后赶紧跟上魏王夫妇。

      那黄门白着脸急忙往宣和殿去。

      尉迟氏和萧怜不知道这一茬儿事,只觉得次子今日似乎心情不大好,连平时最喜欢玩闹的儿媳都神色不豫。

      “你们怎么了这是?”

      “无事。”萧衍抢先一步答道,“母后,这两日宫中可能会有些吵,无论外面说什么,你和阿怜都别信,都是权宜之计。必要时可闭门谢客。”

      说完便深深地看了一眼尉迟氏和萧怜。

      这一眼非常郑重。

      母女俩都知道萧衍话少,但绝不会无的放矢。

      心存疑惑,却还是点了头。

      此时萧重喜已经知道次子一气之下掐死虞美人之事,惊愕之后将案上的奏折、笔架、砚台等全部扫地地上,宣和殿一阵喧响,所有黄门战战兢兢跪下。

      他怒道:“反了他了!庶母也敢杀!雷虫儿,去,叫那个逆子给朕滚过来。”

      萧重喜的养气功夫很好,甚少发怒,雷虫儿心中打鼓,忙起身退出宣和殿,一脸忧虑地往蓬莱殿去。

      这边萧衍刚送阿桃到宫门口,见雷虫儿匆匆赶来,便对妻子道:“家里交给你了。”

      阿桃点点头,钻进马车,掀开帘子看着萧衍,对他很是担忧。

      “回去吧,记得我说的。”萧衍浅笑着放下车帘,叫车夫启动。

      阿桃掀起车帘,伸出脑袋,见萧衍跟着雷虫儿和一群黄门往宣和殿而去。

      蓬莱殿这时才知道今早小花园里发生了什么。

      尉迟氏顿时慌了手脚,问宫婢:“现在魏王何在?”

      “回娘娘,王爷现在,正跪在宣和殿门口。”宫婢身子有些颤抖,她没敢说陛下很生气,还扔了殿下一头脸的奏折。

      尉迟氏一听便着了急,噌的起身就往外走。

      可她的身体大不如前,起得太猛,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萧怜和宫婢忙扶住母后,有机灵的小黄门自己去找了李院判和钟太医过来。

      钟太医施针后,尉迟氏慢慢苏醒。瞧着熟悉的帐顶,又要起身往找陛下求情。

      萧怜忙屏退众人道:“母后,我想来想去,今日二哥哥那话有深意,让我们别信外面的话,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

      尉迟氏一惊,莫不是就是说的这件事?

      “可你二哥哥出事,我于情于理都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您病了啊!父皇那里,我去求情。”

      尉迟氏本就出身贵族,祖上也是出过皇后的,敏感性和觉悟都有。

      何况这件事充满着怪异,二郎不是暴戾之人,不会随便打杀人。一个美人而已,还只是一个姿色中上的,萧重喜不至于重罚立功无数的次子。

      他虽然更看重宠爱长子,但对萧衍绝对是欣赏的。二郎从小聪慧,他对他的培养也不亚于大郎。

      这些情况外人不清楚,可作为与他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尉迟氏是很清楚的。

      尉迟氏稍稍放了点心,萧怜这便往宣和殿去。

      阿桃回府安排好各项事宜后,便给自家母亲写信。

      今日萧衍已经暗示了母后和阿怜,她们那儿应该不用担心。

      做完这一切就到了掌灯时分。

      方总管来蓁叶院禀报禁宫的消息。

      “回王妃,王爷还在宣和殿外跪着的,说,说拒不认错,气得陛下当场砸了一方白玉镇纸。皇后娘娘听闻陛下不让殿下起身,都急病了。钟太医说是气急攻心,现在娘娘已无大碍。太子和公主殿下都去跟陛下求情,被连坐罚跪。”

      阿桃点点头,道:“辛苦方总管,你去休息吧,有事再来报,无论多晚。这几日王府除了例行采买,其他人没有对牌的便不许出门。”

      “是,老奴明白。”方总管行礼后便退出了蓁叶院。

      “沉鱼,给殿下预备点面。咱们摆饭吧。”

      “诶!”

      这一晚萧衍到二更才回府。

      吃了两大碗沉鱼做的牛肉面后,便坐在床上让阿桃给他膝盖上药。

      “你是不是傻?雷虫儿给你使眼色叫你去偏殿跪,你非不去,跪在青砖上显得你能耐?”说着伸出手指点在膝盖淤青上。

      疼得萧衍眉头一皱。

      阿桃又立马后悔了,抱着他的膝盖撅着红唇一顿呼呼。

      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他知道她是心疼。

      “既然是做给人看,要做得真的可信才是。”

      “给,明早戴上再去跪。”阿桃拿出一双今晚才赶制好的护膝给他。

      用牛皮做的,中间塞了一层薄棉,这样既能护住膝盖又不会显得太厚,免得被人看出来。

      萧衍心中一暖,次日一早戴上爱心护膝去上朝。

      虞美人的父亲虞大人原本是个同知州事,政绩不错,便在之前来建康述职时留在六部。结果女儿一下子得宠,他在六部中行走简直风光无限。

      现在有大好前途的女儿被魏王无故掐死,虞大人是怎么都要闹的。便站出来弹劾魏王无故杀死庶母,不忠不孝。

      萧衍不是多话人,朝中知道这件事始末的大臣都为他讲话。

      这一天的朝会吵得不可开交。

      据说下朝后魏王依然不认错,陛下一气之下便将他发配到萧氏祖籍祠堂去思过。

      这个祖籍不是指他们在雍州的老家,而是指南兰陵郡,离建康不远。但要求即日便去,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

      就在满建康都在议论魏王杀掉陛下宠妃被贬至南兰陵要失宠之时,萧衍和阿桃早已经北上钟离之路。

      这趟路的终点是洛阳。

      二人一路快马赶到钟离,住进了当地最好的客栈。

      阿桃买了个浴桶,叫小二搬进房间里,灌上热水后便迫不及待泡了进去。

      身子进入水里的瞬间,她舒爽得打了个激灵。

      对坐在桌边的萧衍道:“你好好看书,等我洗完就来抽背。”

      萧衍笑道:“哪有丫鬟抽郎君背书的?”

      “谁叫郎君不是过目不忘呢?”阿桃得意道,“晚上你错了一道题,我便罚你十个亲亲,叫你不认真看,还跟我还嘴。”

      浴桶里的人高昂着小下巴,双手叉腰,一副“你不听话看我怎么修理你”的表情让萧衍摇头失笑,拿出一本蓝皮册子开始看。确实没她那份本事,还是好好背吧。

      良久,阿桃洗完起身,加了钱叫小二换了水,便轮到萧衍去泡。

      郎君合上册子,躺在浴桶中,悠闲道:“问吧。”

      阿桃一边绞干头发一边随口问:“你是谁?”

      “我是陈懿,乃马头城太守陈慡的儿子,年二十七,祖籍钟离。”

      “我是谁?”

      “你是子画,陈懿我的丫鬟,十七岁。从小伺候我,感情深厚。”

      “你母亲哪年去世的?小名是什么?祖母爱吃什么糕点?”

      ……

      一番问答萧衍竟无一答错。

      等他洗完起身,擦干头发后,两人便躺在床上说话。

      阿桃赞道:“你还说你记忆力不佳,实际甚好呢。”

      萧衍拉过她的手,笑道:“跟常人比确实尚可,不能和你比。”

      这话说得阿桃眉开眼笑,翻身到他身上,道:“郎君这么厉害,竟没有答错一题,那子画便奖励郎君十个,不,一百个亲亲好了!”

      萧衍腰身用力,二人立时位置翻转,他道:“还是换为夫来奖励你罢。”

      阿桃伸出小手撑着他的胸口,纠正道:“我俩现在可不是夫妻,你是郎君我是丫鬟。”

      萧衍浅笑:“是,那郎君今夜便宠爱一下我的丫鬟,子婳。”

      说着双唇印上了阿桃的脸颊。

      阿桃明白,他说的子婳,是崔婳的婳,而非画。

      白嫩的胳膊环住他的脖子,开始回应他。

      到底是赶路太累,这夜只来了一次便睡下了。

      次日一早,二人便起身,阿桃拿出她的工具,对着萧衍的脸一阵加工,修改了一下五官的比例和大小。

      两刻钟后,铜镜中出现一个蜜色肌肤,剑眉星目的挺阔俊朗汉子。

      虽然同样的仪表堂堂,不及萧衍本身俊美,但自有一股英气在。再配上萧衍本身的身高,倒是比原本更像胡人。

      如今萧衍便跟真正的陈懿有八分相似。

      “记住,这个妆最多保持三日,若是遇着大雨或是掉下水,只能重画。”

      萧衍点头记住。

      阿桃开始给自己易容。

      她以前从来不留额发,但是这次,她拿过剪刀毫不犹豫地将额前的头发剪倒眉下眼中的位置,同样的加深了肤色,在鼻背中央偏右处点了一颗痣。

      她的改变不大,但气质已经完全变化。

      额发将阿桃最具有个人辨识度的那抹英气盖住,由于是丫鬟,再时常垂头的话,眉眼间的灵气也被遮住。

      她和那个叫子画的丫鬟确实不怎么像,不过没人会过多注意一个丫鬟,只要她的基本特征在便问题不大。

      二人整理完毕,再在心中默了一遍陈慡的家事后才退房,通过陈慡给的通关文牒,进了马头城。

      刚入得城门,便见到了一身便服来接儿子的陈慡。

      此时,萧衍便是陈懿,阿桃是子画,亦是子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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