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轨

　　“今晚加班，晚点回去，你早点睡。”
　　窗帘是拉着的，卧室里昏暗一片。
　　我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是亮着的。
　　我看着男友发来的短信。
　　他不是加班，他对我撒了谎。
　　他出轨了。
　　我不是疑神疑鬼，也不是想太多，这是真的。
　　我亲眼见到的。
　　我见到他跟不同的人在咖啡厅，在电影院，在客厅看电视，在床上□□。
　　那个人不是我。
　　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想过他是个这么滥情的人。
　　他的出轨对象不止一个。
　　第一次我见到他跟一个女人接吻，那时我以为他不想再做gay了，开始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还是能够融入这个社会的。
　　我想这或许可以接受，毕竟我也曾经为自己的性向感到无比的自卑。
　　但是下一次我看到他跟一个男人上了床。
　　他只是出轨。
　　怪不得，我最近总觉得，他跟我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我的记忆力最近不太好，也总是浑浑噩噩的，有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会觉得陌生。
　　或许是因为我自己的不对劲，才让他厌烦了我。
　　我想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但是理不出头绪，我想要求助于别人，却发现能帮助我的人少得可怜。
　　我记不得我有多久没跟我的父母联系了，我都快忘记他们的样子了。
　　当然也不会有兄弟姐妹，远亲近亲。
　　我想到了她。
　　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起码在我心中是很适合穿各式各样小裙子的女孩，蛋糕裙蓬蓬裙之类的。
　　或许是叫这个名字吧，我也不太确定，毕竟我没跟多少女孩子接触过。
　　我约她见面，她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她见我的时候，总是一副很正式的样子，而且不爱穿我认为很适合她的那些可爱款的衣服。
　　她爱穿一身白，一板一眼的，没什么情趣。
　　不过她正经起来的样子，很让人安心。

　　“他出轨了。”
　　“不是我瞎猜的，我见到了他的出轨对象。”

　　我第一次在这个仿佛永远掌控事态的女孩脸上看到了可被称为“惊愕”的神情。
　　我感到一丝奇怪的喜悦。
　　我的话还是有人相信的。

　　“我画了肖像，给你看。”
　　我急不可耐地把我头天花了一整天的人像素描拿给她。
　　我画得很像，几乎丝毫不差。

　　她把这三张画一一翻过去。
　　她的神色很奇怪，有种我说不出的感觉。
　　她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张上。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神色似乎有一瞬像是如释重负一般。

　　“你想太多了。”

　　她说出的话却让我震惊不已。

　　我又一次不被认可。

　　她从来不相信我说的话，我想她只是想抚慰我，或者觉得我是在妄想。
　　对，我记得她曾经说过，我只是太擅长妄想。

　　“这张画，也是他的出轨对象吗”
　　她把其中一张画拿给我。

　　我看了一眼。

　　“不，我拿错了。”
　　我慌乱地抢回来。

　　那张画上的人是我。
　　对，是我，我今早在镜子里看见的，就是这张脸。
　　我怎么会把这张画放进出轨对象的画像里呢，我真是糊涂了。

　　她打了电话，让他接我回家。
　　她觉得我状态不好，我也承认这一点。
　　不然就不会拿错画像了。

　　他很快就来了。
　　我冷笑，他或许正在跟什么别的人温存，却被叫过来接我。
　　他脸上慌张的神色和满头的冷汗验证了这一点。

　　她快速地对他说着什么，他们没有让我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他垂着头，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回家吧。”

　　他的语气很温柔。
　　但我现在无比厌恶这种温柔。

　　夜里，风很大。
　　可能快要入冬了，阳台上的风很凛冽。

　　如果从这跳下去，我可能会在掉落到第五层的时候就昏过去。
　　因为这里是二十楼。

　　我很果断。
　　我向来都很果断。

　　我听到他惊恐地叫我，他抓住了我的衣脚，但我还是跳了下去。

　　我还记得跌落在尘埃的感觉。

　　死人是不会记得死后的感觉的，但我记得，因为我是鬼。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做鬼的感觉。
　　不用再被什么东西桎梏，我可以想什么时候醒来就什么时候醒来，想什么时候睡去就什么时候睡去。

　　想去哪就去哪。

　　我又回到了二十楼。

　　卧室的灯微微亮着。

　　床上有两个人。

　　他在跟另一个人接吻。

　　他似乎在哭，又似乎在笑，像是失而复得一般珍惜地抱着他怀里的人。

　　我转过身，背后是颤颤巍巍的书柜，玻璃门上映出我的脸。

　　很陌生，很熟悉。
　　书柜里放着几张画。透过玻璃门，我看出是我画的那几张，他出轨对象的画。
　　放在最上面的画，看起来很熟悉。

　　很熟悉的脸。
　　我看向玻璃门。

　　我笑了笑。玻璃门里的脸，就跟第一张画像上的脸，一模一样了。

　　我听到背后的他，在床上抱着另外一个人，哭着低声喃喃。

　　“你终于回来了。”

　　他在跟我说话吗。
　　我有点疑惑，我又转身看向他。

　　看向他怀里抱着的人。

　　那人有一张很好看的脸，只是偶尔阴郁些，大部分时候还是阳光可爱的。

　　阴郁不好吗？我真的很喜欢这种气质。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打开书柜，拿出那几张我画的素描。

　　其中有一张，就是这样阴郁的脸。
　　他怀里抱着的那个人，阴郁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张脸。
　　我阴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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