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苏暮卿摸了摸楚辰逸的头温柔道：
　　“等我一会儿，很快的昂。”

　　苏暮卿起身放下手上的扶他林，出门进了书房。

　　苏母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搭在大腿上，他看到苏暮卿推门进来，神情严肃：“苏暮卿，你去二中当个高中老师就是为了这孩子？!我也不是说这孩子不好，主要是……”

　　苏暮卿看着他：“我知道，他爱打架，成绩也是一塌糊涂。但是，您不知道，不知道他笑起来的那两颗虎牙有多可爱，不知道他撒起娇来的时候有多要命……”苏暮卿说着就笑了起来：“您更不知道他做错事道起歉有多乖。他真的很好。”

　　苏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吼道：“你是苏家的儿子!唯一的继承人!你这么做怎么向你奶奶交代？!”

　　苏暮卿走到窗边，接住一片被风吹落的树叶，对桌前的苏母道：“我并不认为，一个人活着只是为了给别人一个交代。我爱他，我知道像他那样成绩不好还爱打架的男孩子做不到被所有人喜欢，但是呢，我不介意做那个冤大头，而且也很庆幸那个人是我。”

　　苏母的语气渐渐小了：“那你让覃蔚迟怎么办？等了你十年啊。”

　　“我从来没有说过让她等我的话，也没有给她许下任何诺言，我早就拒绝了她，现在她回来了，嚷嚷着要嫁给我。那是您和她母亲许的诺，我并不知情，所以，这件事也怪我吗？”

　　楚辰逸在房间里上蹿下跳地逗猫，苏爸爸走过来盯着楚辰逸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楚辰逸？”

　　楚辰逸放下猫看着他：这个人是苏暮卿的爸爸，应该给人家留个好印象的，靠！大意了。他站起来整理好自己玩乱的衣领，规规矩矩叫了一声：“叔叔好。”

　　苏爸爸微笑着拽来一把椅子：“你好啊，你和咱小暮是怎么在一起的啊？他是你老师，在学校有没有欺负你啊？他对你好不好啊？”

　　一咕噜问题砸到楚辰逸身上，整得他有点懵，他笑着摇摇头：“叔叔放心 ，老师他对我很好哒，我做什么事他都会陪着我。”

　　苏爸爸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门口的覃蔚迟半天还没缓过来，呆呆地站在门口。

　　窗外的太阳已经悄无声息滑到东边，天边的云彩上了胭脂，树枝间的蝉不再鸣叫。

　　苏暮卿从书房走出来，楚辰逸冲上前抱住他：“你爸爸好像还挺喜欢我的唉～嘿嘿。”

　　苏暮卿摸着他的头宠溺道：“你这么可爱，爸肯定喜欢。你先去洗个澡，衣服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带你见个人。”

　　楚辰逸点点头松开他去洗澡，苏暮卿看着床上的四只猫，无可奈何：“怎么跟你妈一样，除了吃喝玩乐就是睡觉。”

　　他把四只猫抱下楼，让阿姨帮忙照看一下。

　　沙发坐着五个人，没有一个人说话。中间一位年长而威严的老太太手杵着一只拐杖，率先开了口，他叫住苏暮卿：“小暮，你的那个男朋友呢？”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苏暮卿走过来，坐到了他姐旁边：“在洗澡呢，马上。”

　　老太太皱着眉，抬起手杖往地板上杵了一下：“哼!”

　　这位老太太是苏暮卿的奶奶，本就出生高贵，享尽了荣华富贵，受尽了万般俯首称臣。等人，还是第一次。

　　楚辰逸关掉水，套上衣服，还挺合身的。他小跑着下楼，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老师!”

　　楚辰逸刚要扑到苏暮卿怀里就被捅了一棍子，楚辰逸叫了一声：“我靠！”

　　老太太瞪着他：“苏家大宅，不可高声喧哗，更不可满嘴粗话。”

　　楚辰逸听了就来气，他撸起袖子：“嘿你，还管起我来了？!你谁啊？!搁这秀呢？也不看看我是谁!”

　　苏母和苏爸爸扶了一下额头，叹气道：孩子啊，你好自为之。

　　苏暮卿一手抓住他的腰往后拽，附在他耳边低声喝道：“楚辰逸!快坐下!”

　　楚辰逸白了他一眼乖乖坐下。

　　老太太看着他：“你说的不会就是这孩子吧？”

　　“是。”

　　楚辰逸看着老太太和苏暮卿毕恭毕敬的样子皱了皱眉。苏家的少爷怕奶奶实锤了。

　　楚辰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坐在沙发上和其余几人格格不入。他从裤子的做口袋里掏出一个棒棒糖，打开包装纸放进了嘴里：“我能回家了吗？还有人等着我呢。”

　　苏老太太皱了皱眉头，苏暮卿察觉到她脸上的神色，低声对楚辰逸说道：“辰逸，好好坐着，听话好吗？”

　　楚辰逸顿时感到极度的不愉快，但还是照做了，他挺直了腰杆子，两眼盯着面前的茶几。

　　苏暮卿看到老太太脸上的眉头和缓了些才开口试探道：“奶奶，辰逸他很乖的。”

　　苏老太太听完望着眼前少年玩世不恭的样子嗤笑一声道：“是挺乖的啊。”

　　苏爸爸刚想开口，苏母便按住他的手笑着说道：“其实这孩子有时候也挺可爱的，孩子喜欢，便允了吧。”

　　苏老太太站起身牵起覃蔚迟的白皙的双手，仿佛看不见一边的楚辰逸。她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覃蔚迟的脸庞柔声道：“让蔚迟受了委屈了，明天我让小暮好好陪陪你昂。”她看着覃蔚迟脸上的红印无比心疼。

　　覃蔚迟眼睛含着泪死死抱住苏老太太的腰，头倚在她腰间止不住地抽噎着。

　　苏暮卿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对老太太说道：“明天不行，假期结束就该上课了。”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会请一天假吗？蔚迟等了你十年，你还想让她再等等你？心是铁打的吗？!”

　　楚辰逸看了几个人，冷笑一声道：“嗤，今天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一大家子团圆了，真不好意思。”他撇了一眼苏暮卿继续道：“那今日就不叨扰各位了。”

　　说完便潇洒离去，没有丝毫留恋，屋内众人看来是个看淡输赢的胜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苏老太太搂住覃蔚迟的那一刻，自己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他踏出苏家大门，嘴里的糖突然变得酸涩，他拿了出来丢进手边的垃圾桶。地上被他打趴下的保安兴许已经去了医院。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楚辰逸就这么在雨里慢慢走着，他在等人，等那个人追上他。

　　雨下的越来越大，他来到海边，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吐了一口气，睫毛被淋湿模糊了视线，他想赌一把。他转身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他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

　　苏暮卿，你在我心里终于，要减分了。你再也不完美了……

　　他像个醉汉在雨里横冲直撞，他慢悠悠爬上一块礁石，伸出手感受着狂风地侵蚀，他如释重负一般倒在礁石上大喊道：“楚辰逸!你不用再装乖孩子了!你本来就不是个好人……”

　　他任由雨水肆意地拍打在他的脸上，他觉得这样能拍醒自己。

　　人总是这样，在自己长久沉浸的享乐突然结束的时候，竟然觉得外界的事物能把自己拉回去。

　　雨渐渐停了，楚辰逸坐了起来，浑身已经湿透了，他抓抓湿透的头发，脸上湿湿的，分不清这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爬起来踩着漫上来的水走到路边的电话亭下意识按了苏暮卿的号码，他愣了愣，重新拨号，等了几分钟对方才接电话：“沈二，我在城东边的海边，过来接我一趟，身上没钱。”

　　那边的沈济扯掉耳朵里的耳机大叫道：“卧槽！逸哥，外边下了那么大的雨，你特么去海边干嘛？刚刚班主任还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呢!你妈也是直接六十秒方阵。”

　　楚辰逸听到苏暮卿的名字，左手捏起了拳头，眼眶里又溢出了泪水。他强忍着，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与平常一样：“玩儿，你特么到底来不来？!”

　　沈济点点头回答：“来来来，您等着我哈，别乱跑，挂了哈。”

　　楚辰逸叫住了他：“这事儿别告诉苏暮卿。”

　　“哦。”

　　“嗯。”

　　楚辰逸在路边等了十分钟，一辆出租车在他旁边停了下来。沈济打开车门跳下车，后面跟着周池。

　　“逸哥，你……”沈济看着楚辰逸一脸狼狈的样子，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楚辰逸伸手将额头的碎发一把抓了上去，淡淡开口道：“我们去喝酒吧。”

　　“啊？!”

　　“嗯。”

　　沈济和周池坐着来时的出租车带着楚辰逸又去了他们常去的烧烤摊。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楚辰逸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沈二，你手机借我一下。”

　　“哦。”沈济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开密码递给楚辰逸。

　　楚辰逸接过，拨了苏暮卿的电话号码，他看着那串数字愣了好久，最终把号拨了出去。

　　苏暮卿接的很快：“辰逸，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楚辰逸抬起左手把手机拿到耳边，对方的语气很着急，他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不用了，苏暮卿，我们……”他深呼了几口气：“就到这吧。”他吐了一口气。

　　车内原来在打闹的沈济和周池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呆呆地望着楚辰逸。他们不知道楚辰逸今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和苏暮卿之间发生了什么。

　　电话那头也没了声音，过了许久才传来一句：“你想好了？”

　　“嗯。”楚辰逸强忍着泪水，右手紧紧捏住衣角，心里难受的很：我没想好，也永远不会想好。

　　几滴眼泪从苏暮卿眼角滑落：“我尊重你的意见。”

　　楚辰逸咽了一下口水，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还有再见。”说完他就挂了电话。他将手机还给沈济。

　　楚辰逸闭上双眼。

　　谢谢你，出现在我枯燥的高中生活，谢谢你，陪伴了我一个月，虽然很短，但受益终生。

　　我和他之间终究是还没有开花结果就已经枯死在荒无人烟的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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