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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伦太郎知道自己在做梦。
在他从斯特利乌斯手里换回了三个孩子之后，意识就陷入了混沌。再次亮起时，眼前的景象就是他和师父在练剑的场景了。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着师父摸着小小的自己的脑袋，温和地笑着，说着什么。
一时间自己代入了那个孩子，得以仰视着师父的面庞，沧桑，坚毅，温柔，一如记忆中的那样。
然后画面就开始变化，时间线也随之模糊，一晃眼，他来到了奇幻书店·神山，骑着狮子进店。店主接待了自己，只是眼神中带着惊恐和防备，后来伦太郎也知道了，没人会骑着狮子逛书店，书店老板的警惕理所当然，他该感谢店主没有立刻报警。
而后画面一转，师父的死，他没有见到尸体，只是被告知了这件事而已。
再然后，就是光怪陆离的画面了。有自己看过的书中的情节，有小说，有漫画，有时他自己代入了主角，有时候则是个旁观者，有时候是上帝视角。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他才惊觉，自己在梦境中，眼前的画面也都变得模糊了，黯淡了。
然后就醒了。
他睁开眼，首先感到的就是寒冷，潮湿，粘腻，诸多的不适感交织在一起，让他下意识地不安了起来。自己手里正握着一枚冰凉坚硬的薄片，有点像是玻璃，咯手得很，接着手上就传来了切断了纤维层层递进的触感。
“！！”
脖子上一紧，似乎是有什么人从背后抓住了他的衣领，以一股大力拖着他往一个方向快速的飞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地面和背后衣料摩擦的阻力。
手也不由松开了，掌心一热，大概是被那薄片割破了。
离开了一段距离，伦太郎眼前的景色才逐渐明晰起来，那里似乎有两个人，一人浑身黑衣，立在那里如同一根枯木，而另一人则跪在地上，手捂着胸口，看起来狼狈不堪，湿透了的白色衬衫被鲜血染得斑斑驳驳，紧贴在他身上。
“……”
意识仿佛凝滞了，伦太郎只能被动地接收这些信息，却完全无法反馈，甚至连处理这些信息都做不到。
那些人是谁，他们为什么在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在混沌了很久之后的伦太郎，躺在床上看着那熟悉的天花板发呆时突然想起的。
他犹豫地坐起身来，观察四周。很安静，也很眼熟。这是位于真理之剑北区基地的自己的房间，是自己住了好几十年的地方，当然眼熟。
但眼熟的环境并不能让他放心，因为伦太郎终于想起来了，在记忆断片前发生了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日历，已经是五天后了。
这五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伦太郎检查了自己的现状，只有右手上包着一层干净的纱布，应该是受伤过，但现在并没有疼痛或不适的感觉，一切都好，除了快进了五天，未知的空白时间让他不安。
门被轻轻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高挑的白色身影。
“索菲亚大人？”
伦太郎发现来人是北区的守书人，也不顾得再打量自己身体的情况，赶紧下床行礼。
“好些了吗？这是芽依托我给你送来的泡芙，等饭后再用吧。”索菲亚声音轻柔地说道，将手里的点心盒子放在床边柜上。
伦太郎看向那盒泡芙，眼神复杂。
“她原是来看你的，但你还没醒，她又有自己的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大概是索菲亚将伦太郎眼中复杂的情绪单纯地理解为没见到人的失落，安抚着解释道。
伦太郎将视线从泡芙盒子上移开，向索菲亚询问道：“索菲亚大人，请问……”
“你想问这几天的事吗？”索菲亚很娴熟地回绝了，就好像已经演练了很多遍似的：“我也不太清楚，你可以问Buster和Slash他们，是他们把你带回来的。”
“……”
望着离开房间的背影，伦太郎也很识时务地放弃追问了。
穿上制服，伦太郎再次确认了除了右手的伤，身上没有任何的伤或者不适，于是他更难还原这空白的五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果然还是要找个当事人去问一下。
第一个被抓包的就是正在工作间检修音枪剑的大秦寺，而大秦寺倒也没躲着他，就大大方方地把伦太郎已经知道了的事和隐约猜到了的事重复了一遍。
“你还记得斯特利乌斯他们的目标是飞羽真吧？飞羽真去把你换回来了。他们带走了飞羽真，而我们就带回了你。”
“飞羽真被他们带走了？！”
不然呢？
大秦寺满腹的话都说不出口。
昨天所有的当事人，加上已经看过了报告书的索菲亚，众人在中央会议厅那边开会讨论过了。如果伦太郎问起，大家可以告诉他什么事，以及必须隐瞒他什么事，责任落实到人，从谁那里走漏了风声，谁就要请全基地的人吃泡芙。
无论如何也不能怪伦太郎吧，当然是那几个绑匪的错！
“嗯，当时情况很复杂。”
坐在奇幻书店·神山的沙发上，代理店长尤里在伦太郎面前展开棋盘，用象棋在上边摆弄道：“这个是你。”
拿了一枚骑士，放倒在棋盘上。
“我在这里。”拿另一枚骑士，放在倒伏的象征伦太郎的棋子旁边，然后在倒地的骑士另一边由依次放上两枚主教：“这是飞羽真和斯特利乌斯。如果我想把你们两人都带走，斯特利乌斯必然会出手阻拦，我必须排除掉他才有机会这么做。
“我和他的实力对比，一对一还有机会。但当时你们两个毫无行动能力，还都在场地中央。要避免波及到你们的话，必然会影响我战斗，而斯特利乌斯应该不会在乎你们被误伤，这对我很不利。
“而越过你去拽和我隔了一个身位的飞羽真很困难。”
尤里比划了一个伸手勉强能够到的距离，总结道：“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带出去。或者你们两个我一个都不带走，我自己独自离开。”
既然是这样的二选一，尤里当然是选择放弃飞羽真，将伦太郎带离的魔改书的区域，总比一个都带不走要好。
“而且当时飞羽真也受了伤，强行要带上他逃走只会成为累赘。”
“那时候我意识不明，岂不是更加累赘。”伦太郎立即反驳道。
尤里当即白了他一眼：“没错，你们俩都是累赘，斯特利乌斯在旁边虎视眈眈，我只能带一个累赘走。”
更正确地说，像是壁虎断尾，正是因为尤里选择将飞羽真作为诱饵留在那里吸引掠食者的注意，斯特利乌斯才放任他带走伦太郎。
伦太郎似乎有些泄气，他大致还原了那天事发的经过，他靠在了沙发上，感到了些许的无力，从他决定替换那三个孩子成为人质开始，就好像是被洪水冲下山的旅客，身处其中，事情却又完全不受控。
“这是什么？”
伦太郎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次坐起身来，就发现桌子上大大咧咧地放着一本没见过的奇幻驱动书，好奇地拿起来翻看。
“是斯特利乌斯用来让你陷入昏迷方便他们掌控的魔改驱动书，叫‘冰雪之王’。”
“……”
伦太郎皱眉，翻着书，剧情有点眼熟，不由怀疑地问：“好像……原本不叫这个名字？”
“所以是魔改驱动书。”尤里起身，从童话专区那里拿出一本精美的绘本递给伦太郎：“就是这本书。”
入手的感觉仿佛是一块厚实的砖头，能给人开颅的那种。
那本书印刷讲究，装帧精美，还是精装典藏版，价格不菲。书页侧面已经有点泛黄了，显然是放了很久也没卖出去。飞羽真又是放任来书店里的孩子们把书店当图书馆，随便他们翻看，于是这本书就被翻旧了，更加卖不出去了……飞羽真好像还挺乐意。
“原作叫‘冰雪女王’，讲述的是有一对青梅竹马，男孩被一个叫做‘冰雪女王’的坏人用魔镜的碎片影响了心智，性情大变，而女孩则想方设法地去解救他。她趁冰雪女王离开城堡的时候偷偷潜入进去，成功救出了男孩。很符合童话基调的故事发展，孩子们都喜欢这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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