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攻略·声浪[校园]

　　程森淼停了车，小心谨慎地往巷子靠近。巷口立着一盏昏黄的路灯，她潦草地扫了眼，一个女孩靠在墙上被围住，左右围了五六个人，让她在这条两头畅通的巷子里跑不得，退不得。
　　“跑啥跑？跑啥？”其中一人推了她的肩膀，又骂，“妈的，看了我就跑，我是能吃了你？”
　　被围的女孩低着头，没有发出声响。
　　为首的那人点了支烟，火光映出一张青涩的脸。女孩，不过十五六岁，其他人估计也差不多。她扯起被围女孩的头发，用那种虚张声势的语调说：“傅怡，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假期结束你不用看见我吗？我们同班诶，你可是老师的乖宝宝。学习委员，我说你的脑子还没差到这种程度吧？”
　　傅怡挣扎着，但又不敢出击反抗。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袋子，欺负她的那人眼尖，见她宝贝这东西，就一把抢过，可散落一地的却只有几本书。她们哄笑着，那人脚踩着书往后一扫，拍了拍傅怡的脸说：
　　“我还以为你拿了什么好东西，搞什么啊！你……哎哟！妈的，谁拿东西丢我？”她转过身，摸了摸肩膀，刚才有东西砸在了上面。
　　她质问说：“你们搞的？”
　　其中一个小姑娘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李米姐，怎么可能是我们！”
　　其他人也接连赶紧澄清。
　　李米奇怪地揉了揉发疼的肩膀，最后转身紧盯着傅怡，“肯定是你搞的鬼！”
　　那边还在吵闹。
　　程森淼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一块体积大点的石头。几个女孩欺负一个，也许是校园霸凌，也许是私下寻仇，但不管是什么都让人看不过眼。她皱着眉忍着脾气掂了掂重量，用力掷到学生们的脚下。
　　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跟唱戏一样。程森淼站在巷子口，盯着她们几个。仔细一数，不过也才六个人，就是把她们甩耳光扯头发的战斗力再加一倍，程森淼也不担心自己应付不过来。
　　“你、你、你、你！”李米瞪大了眼，快步冲向程森淼。程森淼心想，这人胆子也太野了，直接莽着就冲了上来，倒是让她有点措手不及，难道真的要动手收拾这么个小姑娘？李米跑到程森淼身前停下，止不住地跺了几下脚，她涨红了脸，激动地喊：“森淼！我好想你！”她冷不丁张开双臂，给了程森淼一个结实而闷热的拥抱。
　　“今天好巧好巧，这都让我们遇上了。你好过分啊，这么久都不来找我玩！你连转学都没告诉我们，是不是被你爸妈逼的？算了，不说这个！快，你最讨厌的傅怡也在这里，赶紧和她‘打个招呼’。”
　　程森淼：……
　　她的眉毛拧得更紧了。
　　李米？这个小姑娘是叫李米对吧？看来是以前的同学了。这种尴尬的巧遇让她没法装作不认识对方。
　　程森淼把李米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拉开距离说：“太热了，别靠这么近。”
　　李米嘟囔着：“你干嘛啦，突然这么见外，这么久不见你都不想我吗？”她仰起头看着程森淼，脸上笑盈盈的，笑的时候右脸颊有一个酒窝，亲切的样子和刚才发狠的状态判若两人。
　　程森淼清了清嗓子：“你还是先松开我吧，李米，你的烟头都要烫到我了。”
　　李米这才笑着后退。她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支烟递给程森淼：“森淼，你喜欢的口味。”程森淼看了一眼，一支细长的薄荷烟，透出淡淡的气味。她没有接过：“不用了。”
　　“你这是干嘛？”李米的目光上下打量程森淼，她的声音藏着埋冤：“森淼，我们才多久没见，你干嘛一副不熟的样子。”
　　李米又看了看她，疑惑地问：“怎么了，你不开心吗？”她在情绪观察上很敏锐，这点让程森淼出乎意料。
　　程森淼只好问：“你在这做什么？”
　　“逛街啊！和新的小姐妹逛街。而且我都没有忘记你的交代，我教训这个傅怡好几次了。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之前期末考不帮你作弊，你也不会因为成绩差被逼着转学了！”听到程森淼的声音后，李米又精神起来，她自顾自说了一堆后，又指着其余几个人，神情得意：“这些都是我新收的人！快，这可是原来的老大，老大转学了也还是老大，你们赶紧喊人呀。”
　　小姐妹们齐刷刷地喊：“程姐好！”
　　程森淼：……
　　程森淼怎么都想不到，有天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喊了一声“程姐”，她感觉双脚有点撑不住身体，脑袋开始发昏了。她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校园凌霸，结果居然在闯入这场草台班子的可笑戏幕时，发现了“自己”是幕后的boss！
　　这种感觉，简直像吞了苍蝇一样让人无法形容。
　　“别这么喊我。”程森淼冷着脸说。她看向李米，又看了看其余几人，想了想，干脆把自己代入了这个大姐头的角色中。程森淼从李米手中拿过烟，夹在指尖。她说：“这个我收下了。”
　　李米开心地笑起来：“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呢，我们边走边说好不好？你要不要吃……”
　　“等一下。”程森淼怕她说个不停，先打断了她的话，“李米，你先听我说。”
　　“好，”李米点点头，“你说你说，我听着。”
　　程森淼心里盘算着应该怎么说才好。实际上李米对她而言只是个陌生人，她完全不懂李米的脾性，但就照过去的几分钟来说，李米似乎还挺听“程森淼”的话。
　　“这个傅怡的事情，就算了。以后你也别找她麻烦了，别欺负她。”在李米一脸疑惑，正准备开口提问的时候，程森淼抢先一步，“当然，也别欺负别人。”
　　这一时间的，程森淼也不好说太多，这里显然也不是个适合说教的地方。
　　李米几乎把困惑给写在了脸上，她皱着眉想了会儿，才说：“好吧，你说算了就算了。不过……好奇怪啊，你转学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新学校的环境比较不同。而且我已经转学了，你自己多好好照顾自己吧。”
　　“哈！”李米拍了拍程森淼的肩，“不过你还是关心我的，好吧，你的话我会听的。那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去逛街吃东西了吧？”
　　程森淼正想找借口推脱的时候，有人突然开口：“李米姐，八点二十了，要到和李哥约定的时间了，我们要不要先过去？”
　　“对哦，差点忘记这件事。”李米挽住程森淼的手，“森淼，我们一起过去吧！”
　　程森淼以“时间不早了，今天得早点回家”这个借口送走了李米，走之前李米还依依不舍地要求程森淼下次一定要去她们的老地方找她玩。
　　老地方在哪？程森淼不知道。
　　下次再见？最好也不用了。

　　很快巷子里只剩下两个人。那个叫傅怡的小姑娘蹲在地上，她没有逃走，但左肩靠在墙上，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程森淼迟疑了会，最后还是走到她身边问：
　　“你没事吧？”
　　傅怡没有回答。程森淼索性也弯下腰查看她的情况，傅怡咬着嘴唇，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无声地在哭。她的脸上都是泪痕，眼睛红红的，头发也显得凌乱。
　　程森淼叹了口气。
　　这种场面实在是尴尬，尤其是在她发现原来“自己”是这场霸凌的始作俑者后。“对不起。”程森淼从拿出一张纸巾，一边替原来的程森淼道歉：“看来她们欺负你这件事，我才是始作俑者。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但我真的觉得非常抱歉。”
　　傅怡猛地抬起头，她面露畏惧，眼神却执拗地在控诉，仿佛在说——这样的始作俑者，居然只凭借一句道歉就想揭过这件事了。
　　程森淼明明没有做过这件事，但到底没办法她的眼神下坦然。她把纸巾递给傅怡，傅怡没有接，只任由眼泪不停往下掉。她推开程森淼，兀自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书。
　　书有好几本，有教科书，也有一些武侠小说，最上面的那本封面已经被李米踩坏，米白纸页上印着灰色脚印，程森淼看了眼，转身往外走。
　　傅怡正收拾着，突然听见程森淼的声音。“给你。”傅怡不愿意抬头，程森淼又说，“你的那本坏掉了，这是店里的最后一本，老板说最近不会进货了。”
　　傅怡忍不住抬头，程森淼手里拿着一本《白马啸西风》，正好是她坏掉的那本。
　　“这本书我已经看过了，赔给你。”程森淼说着，又拿出她原先装书的袋子，一本一本帮傅怡装进袋子里。《白马啸西风》放在最上面，看到这本书时，程森淼其实有些差异，毕竟这个年纪的初中生并不常看金庸的书。
　　傅怡没有接受，但也没有拒绝，她只是蹲在原地不动，渐渐地，哭声大了起来。
　　一个小姑娘在眼前哭成这样，程森淼没法做到无动于衷，她只好又拿出一张纸巾，蹲下替她擦起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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