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攻略·声浪[校园]

　　——都是那本书的问题！

　　这已经是第三回了。韩斯越洗澡出来后，透过窗户就看见程森淼在走廊和傅怡说话。头一回时，韩斯越还奇怪呢——她放下脸盆就往外走，打开门后，才发现和程森淼说话的是自己的同桌。

　　近了一听，依旧是在说什么书的事情，韩斯越想：大概是在讨论那本《浮生梦》里面的情节吧。事情也很简单，那本书隔天就被她转手借了出去，两人在食堂吃午饭的时，韩斯越提起了这件事，程森淼乍一听，还有些惊讶：“你不是还没看完吗？”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接着说：“傅怡说她看得很快，我就先借给她了。”程森淼只是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关于这件事，其他人的反应倒是比程森淼本人热烈得多。话题貌似又是从隔壁宿舍传出来的，不过半天功夫，事情连舍长都知道了。晚上韩斯越在洗衣服时，舍长还问了一嘴这个事儿：

　　“斯越，我听说傅怡找你借了一本书诶。”

　　“嗯。”韩斯越一边洗着校服外套，一边回复。她不太明白舍长这个发问的逻辑，于是也问：“怎么了？”

　　“就是有点惊讶啊。”舍长说，“你们也当了一阵子同桌了，感觉也就……”她费劲地想了个形容：“就那种很普通的同桌吧。你们一下子跳到借书关系了，还是傅怡主动的，就有点奇怪……你看她平时也不怎么和其他同学来往的，反正就是感觉怪怪的。”

　　韩斯越把正想解释的话咽了回去。这时候，说不说书是程森淼的反而不重要了。她搓着衣服，假装漫不经心地发问：“这有什么奇怪的？”

　　“有啊！”舍长忽然神情激动地扭过头。她握在手心里的肥皂滑溜溜地从手心掉进了水盆里，舍长也顾不得去捡，反而是开始有理有据地和韩斯越进行了分析：

　　“这证明你们的友谊正在升华，进步！”她咳嗽了声，随后继续说：“斯越，钱钟书大师，你知道吧？写《围城》那位。”韩斯越点了点头，舍长又说：“‘男女之间，借书的学问是很大的’，这话可不是我胡诌的哦，这是钱钟书大师说的。当然，我们的这情况有点变化……不过嘛，都是一样的。借书都是你来我往的事情。”

　　她挑了挑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韩斯越，把韩斯越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一借我一还的，互动增加了，了解也增加了！”舍长雀跃地看着韩斯越：“你说是吧！”

　　韩斯越沉默了会，随后指着舍长的水盆：“……舍长，肥皂。”舍长惊叫一声，赶紧捞起了肥皂。等她再抬头时，身旁的韩斯越已经不见了。

　　韩斯越就是在这个时候，瞧见程森淼和傅怡在外头的。两人话语间交谈的东西，还正就是书里面的内容，想起刚刚舍长说过的话，她免不得偷偷留了些注意力。不过，头一回时，韩斯越也不觉得有什么，同学间的普通讨论嘛，毕竟看了相同的一本书，有这种事也正常。

　　等到第三回时，韩斯越终于意识到——她借出去的似乎就不是一本书那么简单的事情。她听着程森淼和傅怡有相同的话题可以畅聊，彼此神情都很轻松愉快，心底就隐约地感觉到不舒服。

　　她免不得想：如果是她先看完了这本书，就该是她和程森淼一起聊这个话题了，怎么会让别人有这个机会呢？只是，这样的话总不好说出来，说出了口就显得小气。再者说，傅怡是她的同桌，又和程森淼是一个班的同学，总不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不让她们讲话吧？

　　结果，韩斯越只能把这件事憋在了自己心中，使劲儿去把它忘记。

　　次日中午，她们吃完午饭，一起回到班级里。分针指到三十时，班级里还没有几个学生。两人坐在一起，程森淼坐在傅怡的空位置上，韩斯越突然说：“森淼，下周我把那本哈利·波特的书带过来，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程森淼还在想今年哈利波特又出了什么新书的时候，韩斯越摇了摇她的手，似乎因为她的遗忘而有些不高兴：“就是你送我的那本呀。”

　　“……斯越，那本是英文原版。”程森淼回过神，震惊地看着她。

　　“我知道，我都看完了。”韩斯越说，“可是，我们可以一起再看一遍啊。这样子我们晚上睡前也有事情做，也可以一起讨论情节，不是很好吗？”她笑了起来，一脸期待地看着程森淼。

　　程森淼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尽管她现在的英语已经是有了很大进步，可怎么也生不出那份做完英语试卷再去看英语原著的闲心。她赶紧说：“一起看书是很好，就是……”不等她说完，韩斯越立刻握住她的手，开心地说：“好！就这么决定了！”

　　程森淼：“……”

　　她还没能来得及出声抗议，班级门口就有人抢先了一步，招着手说：“斯越，你过来一下。”两人一齐回头，才发现班级门口站着的是吴老师。韩斯越站起身，又凑到程森淼耳边说：“你在我的位置上等我，我去看下吴老师说什么，一会就回来。”程森淼笑了笑，小声回她：“行，那你得小心一点。”韩斯越也笑了起来，她走到门口，又忙正了正脸色。

　　也不知道吴老师找韩斯越有什么事，两人在门口说了几句，又朝办公室方向走了。程森淼见了，便从傅怡的位置坐到韩斯越的位置上，坐了一小会，她又嫌太过无聊，索性趴在上面，闭眼找了个舒服姿势。分针走了一圈又一圈，半梦半醒的，好像还真睡着了一会。

　　吴老师的事儿整整说了半个多小时。韩斯越下了楼梯，她心里猜想，这个午休的点，程森淼怕是睡着了。趴在桌子上睡觉，醒来说不定又要喊脖子疼。想到这点时，她止不住笑了起来。

　　走过四班，又两步就是三班的后门。韩斯越远远就瞧见好些人都在休息，她轻着脚步，由后门走进班级时，第一眼就看见程森淼趴在自己桌上睡着了。她侧着脸，面朝着傅怡所坐的方向，傅怡低着头，韩斯越猜想，她的同桌应该是在认真地写作业。

　　韩斯越慢步由后往前走，刚越过教室最后头的第二张桌子，却突然看见傅怡背影一动。她犹豫地转过头，动作很慢很慢，似乎怕打扰到什么人一样。她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一旁的程森淼。

　　她的神情不再只显出冷漠，难以接近。她看起来有些困惑，甚至于目光中也充满了不解，傅怡动作学着程森淼的动作，轻缓地，却又有些别扭地趴在桌上。

　　她专注，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面的人。

　　韩斯越停下了脚步。对于傅怡的举动，她先是感到奇怪，随后一个模糊的念头迅速从心头闪过。傅怡？程森淼？？嗯？韩斯越大胆地把心头的猜测串成了一个完整句子，随后警觉了起来——这完全是出自于她尚未纯熟的第六感，但这样的猜测却不是空穴来风。她顿时想起了舍长的“借书理论”，又想起程森淼和傅怡在走廊谈笑的模样，心头立即涌上一阵紧迫。

　　手心明明没有什么异状，韩斯越却觉得那已经渗出了汗水。她只好攥紧手心，慢慢地往回走。幸而，没等她回到位置，下午的预备铃就准时地响了起来。同学们接连被吵醒了，连同程森淼也是，傅怡吓了一跳，她甚至来不及转头，程森淼就先一步醒了。

　　巧合这种东西，之所以让程森淼在某个时刻不喜欢，就是因为，巧合不能人为地提前预判出，接下来究竟会发生好的事，还是坏的事。

　　就好比如——

　　程森淼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不长也不短的一段午休时间里，她做了好几个梦：有奇怪的哥斯拉，也有巨无霸的乐高，甚至还有打架的中国熊猫。总归是一个碎片而奇怪的梦，所以她在梦里见到前任自然也是不足为奇的。

　　程森淼梦见，两人还是学生时，趁着午休时间，坐在一起玩闹。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秋末消去暑气，阳光又很明艳，光点停在女孩的肩膀上，让单薄的轮廓看起来有些透明。她拿出一面镜子，顽皮地摆弄着角度，让光点投在程森淼身上，程森淼懒散地趴着，看着她玩闹，嘴角带着笑意。

　　“程森淼，快点起来。”她微微皱起鼻子，做着鬼脸说。随后她又自己笑起来，笑容为她增加了明艳动人的魅力。

　　“我很困啦。”程森淼说，她尽力地把自己缩成一团，企图更快地找到睡意。女孩挨了过来，她的手宠溺地顺着程森淼的头发，语气同样也很温柔，她说：“那我们一起睡好了。”她也躺下，还伸出一只手，轻轻捏着程森淼的脖子。

　　程森淼转过头，看向她，女孩正冲着她微笑。

　　她觉得自己是睡着了，又觉得自己是睡醒了。半梦半醒间，程森淼听见钟声，有人搭了她的肩，她睁开眼，看见了女孩熟悉的脸。

　　程森淼有些迷糊地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却也很轻柔地说：“中午好啊。”

　　对面的人微微愣住，随后很快坐直身体，她低下头，抿着嘴唇，很轻地也回了句：中午好。

　　她看起来不太一样。程森淼想，当她的脑袋慢慢朝清醒转变的时候，预备铃已经响了第二遍，程森淼抬头一看，这是三班的教室，低头一看，这是韩斯越的桌子。

　　所以……程森淼立即感到了一阵剧烈的尴尬。所以，旁边坐的人是，傅怡？此刻的尴尬程度甚至让程森淼不敢转过头去，她正准备起身，悄悄溜回自己的位置时，肩膀忽然轻微一疼，她转过头，就见韩斯越站在身后。

　　“你打算在我位置上坐到什么时候？”韩斯越平静地问。程森淼忙站起身，让出了位置。她虽然坐下，嘴上却不饶人地说：“要不然，这个位置干脆让给你好了。”

　　“哈哈……不用了，不用了。”程森淼只觉背后涌起一阵冷汗，她异常尴尬地笑了两声后，又小声地对韩斯越说：

　　“我回去上课了。”

　　韩斯越低着头回她：“你可以不用回去，这个位置给你。”

　　程森淼一句也不敢回地，快速跑回了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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