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攻略·声浪[校园]

　　下课铃敲响后，相同的路线，身旁还是相同的人。

　　韩斯越抬头，悄然看着程森淼。她其实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因为此刻程森淼的注意力正集中在别处，两人的目光无暇相接。可奇怪的是，韩斯越发觉自己拿不出这份坦然来——与程森淼的视线靠得太近，或是程森淼不苟言笑，专注地只凝视着她一个人时，韩斯越罕见地会感到一丝难为情。

　　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

　　距离上次罗立平的事情后，日子已又过去了十来天。这段时间以来，韩斯越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东西间隔了她与程森淼，使她感觉两人没有之前那么亲密无间了。尽管她们依旧说话、谈笑、一起上下学，尽管程森淼的行为举动，笑貌姿态都一如往常，可韩斯越还是觉得有些许奇怪的氛围在两人间滋生，像一层薄雾笼罩，若隐若现。

　　身旁是清晰的说笑声。说什么呢，有那么好笑吗？韩斯越忍不住想。程森淼旁边多了一个人，是班上的一位女同学，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最近常有这种事情发生，韩斯越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单独和程森淼一起悠闲散步回到宿舍过。晚自习下课后，女同学赶上来说有几道不会的历史题想问问程森淼。韩斯越凝神听了一会——

　　什么嘛。不过就是一道很简单的题目而已，她心里头想，这哪里会难？这怎么算得上难题，明明都能在书上找到答案的。

　　女同学抱着书，韩斯越看不见她的表情，却听得见她雀跃的声音：“森淼，我还有一些不太明白的题目，晚点去你们宿舍找你好吗？”

　　“好啊。没问题。”程森淼爽快地答应了她。语调轻松，活像在说着“欢迎你”似的。

　　女同学跟着她们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她的步子迈得很慢，使得程森淼不得不调整自己的节奏跟随她。她们偶尔笑笑，偶尔出现两句俏皮话，韩斯越听得出女孩很想和程森淼拉近关心，她不想只拘泥于同学，想更进一步，成为朋友。

　　她们越热闹，韩斯越就越安静。她一言不发地，觉得加入不仅话题，也就没什么话好说。晚风闷热，韩斯越沉默地握住了程森淼的手。

　　程森淼的手动了动。她转过头，问：“斯越，怎么了吗？”韩斯越摇了摇头，示意什么都没有。她别开眼，去看周围的路灯与建筑，见路灯拉出道道长影，陆续走回宿舍的学生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脚步利落，笑声清脆，好热闹，她却觉得自己融入不了这份轻松里头。

　　“怎么了？”程森淼看着她，指腹安抚地在她的手背上来回，“斯越，你是有什么心事吗？”程森淼低声问。女同学也凑了过来，很关切地说：“韩斯越，你怎么了吗？”程森淼看了看旁边的同学，笑笑说：“你先回去吧，我和斯越散会步再走。”

　　女同学有点遗憾，嘴里轻轻哎了一声，又摆了摆手，笑说：“好吧，可别忘记约定，晚点我会过去找你的。”程森淼点了点头。

　　倒是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可韩斯越还是没有说话，她不开口，程森淼也不急着问。两人就慢着步子走在回去的路上。韩斯越突然拐了脚步，她拉着程森淼往另外一条小道走，经过一片小花坛，石子路有些硌脚，这里很安静，与另外一处相比，犹如隔绝出的另一个世界。

　　小道上栽满树木，绿叶在这个月份还很旺盛，树冠茂密，投下的影子也是大片漆黑，太过安静的地方，反而显得有些不寻常。程森淼任由韩斯越拉着她走着，一连走出十来步，她才又问：“斯越，怎么了吗？”

　　韩斯越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打量程森淼的手，由此借放她的眼神。她这才突然察觉，程森淼的手看起来很是不同——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她的手看起来有些疲惫，指尖只是虚合着，其中像有什么将要吐露的话语，可韩斯越却不清楚破译的密码。

　　她心情低落时，程森淼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我好像心情不太好。”韩斯越说。

　　“心情这种东西，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哪里有什么好像？”

　　“那，”韩斯越迟疑地说，“我心情不好。”

　　程森淼又问：“为什么？”

　　“我不知道。”韩斯越摇了摇头。程森淼见她这样，忍不住问：“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我？”

　　她还是摇头，神情很困惑：“我不知道。”

　　这句模棱两可的回答让程森淼犯了难。她不再追问，只是说：“那我们散会步吧。”

　　“好。”

　　她们安静地走着。自上周开始，每周的星期四星期五晚自习就成了各科的小考时间。任课老师们会按照学习进度自己出一张卷子，供学生们考试。上周是地理和历史，程森淼考出了漂亮的小考成绩，拿到了历史的第一，连历史老师也忍不住在课堂上提起这件事，让同学们多和她学习解答题目时候的思路与方法。打那以后，课间就多了不少问问题的同学，韩斯越几乎没有时间在课后与程森淼说话了，当她转头看向程森淼的位置时，程森淼要么在给同学讲解题目，要么就是在低头背单词，总归就是忙碌。

　　原先她们每个课间都腻在一起，起初，韩斯越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两三天后便感觉不太自在。一天七个课间，加起来足足也有七十分钟呢！

　　可韩斯越却不能把这事说出口，听起来未免太过小气。

　　班上的女同学似乎也都喜欢和程森淼来往，时不时就找她说两句话，串会儿宿舍，程森淼通常都是温和笑笑，并不拒绝她们。就连上体育课时，老师一说解散，女同学们也先围到程森淼身旁，她们热热闹闹的，程森淼和谁都聊得都挺投机。

　　几次下来，韩斯越总觉得心里别扭。

　　她深吸了口气，忽然开口：“森淼，周末我们出去玩好不好？”程森淼一愣，随后回答：“好啊。没问题。”这话听着好耳熟，韩斯越想起来，程森淼刚刚也是这么回答那位同学的，一模一样的语调，连词儿都没改。

　　她无端觉得有些委屈：“我感觉你说话好敷衍。”这话说得没有道理，程森淼也觉得莫名，她问：“我敷衍吗？”

　　“我觉得很敷衍。”

　　“我敷衍谁也不会敷衍你啊。”程森淼说。她走到韩斯越跟前，挡住她的脚步，低下头认真地问：“斯越，你有什么心事不能告诉我吗？”

　　韩斯越别过头：“我没有心事，我就是心情不好。”

　　“没有心事怎么会心情不好？”

　　“我不知道。”韩斯越说。她突然拉紧程森淼的手，摇晃着她的手臂，声音中带了点抱怨意味：“不要问我了，我真的不知道。”

　　“好吧好吧。”程森淼叹了口气。她看着韩斯越明显失落的模样，心头也很不好受。这是什么青春期少女的敏感心事吗？可韩斯越不说，她也猜不准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惹得她心情不佳。尤其是这两天，她看着显得很是低落，明显是有事搁在心头。

　　程森淼想了好久，都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韩斯越成绩稳定，同学关系也不错，在学校生活方面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难不成，是家里头出了什么状况？这个可能性也不大，程森淼记得，上周末还听宋巧玲说约了韩斯越的妈妈一起吃饭，她们一同按摩逛街，周末过得很惬意。

　　那还能有什么事？

　　程森淼看着韩斯越，实在是想不明白。她正想开口时，韩斯越突然抬起手，遮住了她的眼睛。眼前变为一片漆黑，她的柔软的掌心贴在眼皮上，程森淼眨了眨眼，对目前的状况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要看我。”韩斯越闷着声说。

　　“那……”程森淼笑了笑，抓住她的手问：“那我把眼睛闭上？”程森淼闭上眼，感觉韩斯越挪开了手。好一阵的静默，程森淼不明白是怎么了，只感觉到韩斯越的目光停落在她脸上，长久的凝视让她心头发跳，最后是她忍不住先开口问：“怎么了？”

　　“森淼，你的问题好多。”韩斯越低声抱怨了句，随后绕过程森淼，迈步跑进了夜色。程森淼显示一呆，立刻又反应过来，跟在她身后追了上去。前头小路昏暗，她才刚跑不过几步，就见不着韩斯越人了。

　　“斯越？”程森淼停在原地，左右来回看着，又喊了一声：“韩斯越？”她心里嘀咕，韩斯越什么时候跑得这么快了。她眯着眼睛仔细打量，最后才在角落里发现一道隐约的人影，原来是女孩起了玩心，躲在了隐蔽地方。

　　程森淼哑然失笑，又不愿意扫了她的兴。于是边走边说：“斯越，你跑得太快了！等等我，我都看不到你人了！”她又走几步，听见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韩斯越猛地一拍程森淼的肩膀，程森淼回过头，一脸惊吓地说：“好啊你，故意吓我一跳。”韩斯越说：“谁让你跑这么慢的？”“你跑得比兔子还快。”“你像乌龟那么慢。”程森么听了，为了讨她开心，故意做了个鬼脸。

　　韩斯越忍不住发笑。止了笑声后，她才轻轻喊了程森淼的名字，歪着头问她：“森淼，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程森淼突然默不作声地凝视着韩斯越。

　　又来了，韩斯越想。与程森淼四目相接时，她又一次感觉到一阵奇怪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觉得耳根发热，让她想遮住程森淼的眼睛，使得自己不再变得奇怪。可这次稍微有点不一样，她的黑色瞳孔里好像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或者它已经吐露心声，只是那是一串加密的数据。

　　“当然是。”程森淼的脸上浮上笑容，她笑了笑又说：“我们当然是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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