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攻略·声浪[校园]

　　下了晚自习，两人结伴回到宿舍后，又折返到楼下，一边候在热水桶旁等着热水壶接满。学校只有八个女生洗澡间，却要供三个年级的学生使用，空闲时间人满为患的，就没停过。程森淼曾经去看了一回，又给吓退了，忙和韩斯越说：咱们还是别去那凑热闹了。韩斯越一见，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这件事。

　　她们就学着其他人的做法，每天接一壶热水上楼，兑些冷水就能用来洗澡。还好，四楼的距离不算太费劲，要是住在顶层的学生，那才有的受呢。

　　第二壶水接满后，程森淼拧上水，塞好瓶塞，热气熏得她的脸微微发红。“好了，斯越，我们上楼吧。”韩斯越忙说：“诶，你别两个都提着，我自己来。”前几回都是程森淼帮忙打的水，她偶尔来回两趟，偶尔一口气提上楼，韩斯越觉得也不能让她这么辛苦，索性这回就跟在了程森淼后头。

　　韩斯越提起一只水壶，程森淼急忙跟在她后头说：“小心点，小心点啊！你先放下来看看瓶塞有没有塞紧，里面都是热水，等等洒出来会烫到你的。”韩斯越听她的话，刚放下热水壶，程森淼就一把提水壶，笑说：“还是我来吧。”

　　“不行，我自己来。”韩斯越正着脸色说，“我又不是没有手，你快点放下。”她轻拍着程森淼的手背，直到程森淼放下了水壶，韩斯越才自己提了起来。热水壶有些分量，还挺重，韩斯越暗自纳闷：程森淼怎么能一口气提起两个的？

　　她说：“森淼，你还挺有力气的。”

　　“你要是提不动就给我，知道吗？”

　　韩斯越说：“就一个热水壶，我怎么会提不动。”她嘴上这么说着，却是气喘吁吁地走到了宿舍门口，程森淼一路叨叨了好些话，韩斯越往下铺一坐，匀了口气，终于忍不住说：“好了好了，我知道啦，我才不会那么不小心烫到自己。”

　　“小心为上，知道吗？”程森淼叮嘱说，“到时候烫到了可来不及。”前头已经有舍友进去洗澡了，她们排队等着，又说了会话。等轮到韩斯越后，程森淼才从坐着改为趴着，卧在床铺上放松心情。她从床垫下摸出手机，心里思索着今晚干脆关机得了，眼不见为净。

　　舍友刚从阳台进来，就瞧见程森淼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偷着闲，她忍不住大笑：

　　“森淼，你在干嘛啊，这是什么怪异的姿势？你是青蛙吗？”舍友戏谑地打趣说：“你这个姿势应该叫斯越也来看看，斯越呢？”她假模假式地喊了两声韩斯越的名字，程森淼忙“唉唉”地回了两声，随后把手机塞回床垫下，坐起来说：“干嘛呢，斯越在里头洗澡。”

　　舍友笑说：“看来你和我们比较不见外，倒是和斯越比较见外啊。还是说你不好意思让斯越看到？”

　　“少来，别拿我开玩笑了。”程森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作势伸手要去够她，舍友连连发笑地躲开，“不和你说了，我看书去！”

　　韩斯越出来后，程森淼紧随其后钻进了里头，出来时韩斯越还在迷惑：“刚谁在喊我？有什么事吗？”刚关上的门立刻又打开，程森淼探出头说：

　　“没有没有，刚才在说笑而已。”她很快又缩了回去。

　　韩斯越擦着头发，一脸困惑地走进了宿舍。她坐在下铺吹着风扇，等到头发稍干的时候才收了毛巾，她的手撑在凉席上，掌心忽然传来连续的震动，她奇怪地摸索着，才在床脚摸到了程森淼的手机。掀开凉席一角，屏幕上正显示着李米的名字。

　　韩斯越把手机盖在毛巾下，快步朝阳台走。程森淼也刚从里头出来，她身上还冒着热气，头发湿漉漉的，她刚看到韩斯越就问：“斯越，怎么了？”

　　韩斯越小声说：“李米的电话。”她把手机往程森淼手心里一塞，程森淼了然地点了点头，随意地擦了几下头发后就往宿舍外走。

　　中间电话断了一阵，可很快又打了进来。程森淼的脚步也越走越快，最后干脆直接跑到了楼梯口处。这里没有开灯，只有宿舍透出的一片光亮，她刚接起电话，里头就传来了李米急切的声音：“记得留一点热水给我，等等还洗澡呢！”她们那头听起来热闹极了。

　　程森淼忍不住开口喊了她一声。

　　李米的注意力立刻回到电话上，她的声音带着急切：“森淼，你可终于接我电话了，真的是等死我了，你今天怎么样了？”

　　“我？我挺好的。”

　　她气呼呼地说：“说什么呢你！我是说傅怡的事情！”

　　程森淼揉了揉眉心，一边拨着头发，一边回她：“还行吧，她也挺好的。”

　　“那卡片她收了吗？她有提到我吗？她有说什么吗？”

　　李米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程森淼脑袋发胀，她正思考着是委婉地说还是明着说清楚的时候，李米的语调突然拔高，声音中带着按耐不住的喜悦：“算了，森淼，我不要听你说了！你帮我忙好不好，你把手机给傅怡，我和她说一会儿话。”

　　程森淼想，由自己说还能说得好听点，要是由傅怡来说，那就是兜头一盆冷水还带冰渣子的。她立刻回绝，说了声不行。话那头的李米嚷了起来，不停地让程森淼帮忙递个电话：“你怎么这点小忙都不帮我呀，我可是你的好姐妹，你、你太伤我心了！”

　　程森淼头都疼了，她说：“傅怡没空。”

　　“你就帮我递个话嘛，好不好？”她连问了好几声“好不好”，几乎要从撒娇到撒泼了，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在那。程森淼没办法，只能说：“那我试试，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把手机放进口袋，走到隔壁宿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何萍萍，程森淼直接了当地说：“萍萍，傅怡在不在，你帮我喊一下她，如果她有空的话让她出来一趟。”

　　何萍萍诧异地打量着她：“森淼，你什么时候和傅怡关系这么好了，大半夜还找她。”

　　“有点小事，你帮我一下吧。”程森淼说。何萍萍很快折返回去，她们宿舍里头很安静，在门外都能听见里头的说话声，程森淼听见何萍萍同傅怡说完后，接着又是恢复了安静。

　　程森淼足足在她们宿舍门口等了五分钟，等得她又换了一个站姿时，傅怡才打开门走了出来。傅怡穿着睡衣，散着头发，明明是极具生活化的装扮，脸上的防备却让人不得不注意。

　　程森淼想起自己早上说的话，这会倒成了她要接近傅怡似的。她不由得又说了声“不好意思”，接着说：“这回是真的有点事情找你。”程森淼指了指楼梯口：“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去那里吧。”

　　傅怡问：“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吗？”

　　程森淼尴尬地说：“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放心吧。”她转身往楼梯口走，走了半截，忍不住回头一看，还好傅怡跟上了。等两人的脚步越来越接近时，程森淼才拿出手机递给傅怡，说：“李米的电话。”

　　屏幕上亮着十几分钟的通话时长，傅怡犹豫了很久，一直没有伸出手。里头传来细微的声音：“傅怡？是傅怡吗？喂？听得到吗？我啊，米子！”

　　程森淼又递了一回，她往外一指，示意自己会到那里呆着。傅怡迟疑地拿起手机，贴近耳边，她转身背对程森淼，朝墙角走近。

　　程森淼走远了些。

　　她仰头看着夜空，灰蒙的一片，无星无月，空旷寂寥。她曾经很多次在阳台上看过这样的夜色，在她觉得无聊的时候，心里压抑的时候，夜空的广博如能容纳所有，让人平添慰藉。

　　程森淼能感觉到，李米很看重傅怡。不管是这单纯的友谊，还是少年人的情窦初开，都是一份珍贵的情感，可惜它来得不是时候。错误的时机让她们连朋友都做不了，程森淼有点懊恼，也许就是她随口的一句话导致了这样的结果，真的是出乎意料。

　　“想什么呢？”

　　韩斯越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不知她是什么时间点出来的，头发已经干透，她随意扎了个马尾，几缕碎发凌乱，像是没有抚平一样。程森淼摸了摸她的马尾，说：“斯越，你的头发干得好快。”

　　韩斯越轻笑：“你的头发还在滴水呢。”她拿着毛巾给程森淼擦拭头发，程森淼受宠若惊地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你的头发这么宝贵，都不让人碰的吗？”

　　“哪有啊。”她无奈说。于是韩斯越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蹲下来一点。”两人差着身高，程森淼说：“蹲下来多奇怪，我弯腰吧。”她不好意思在韩斯越面前做出别扭的模样，最后就只微微弯下腰，低下了头，韩斯越把毛巾罩在她头上，动作很生疏，但也很快上手了。

　　“头发再不干的话，小心等等不能早睡觉。”

　　有水珠溅在程森淼脸上，她小心抬眼一看，韩斯越也被溅了一脸，正闭着一只眼睛抬手擦拭。程森淼就以这样的姿势悄悄看她，眼睛都舍不得眨了，她的下巴有一种精巧的弧度，是源自上天的厚爱。她好可爱，程森淼心里偷着想。她曾经喜爱她精致美丽的脸庞，可当她的手穿过发梢的时候，程森淼察觉她更先一步注意到的，是她指缝间的温暖。这一刻，她很想放下心底自尊，先一步凑上去勾住她的手，让心里的这份欢喜发酵，让它愉悦，欢腾。

　　可是不能。

　　程森淼早早就意识到了，自尊可能就是不太有用的假面具，但她依旧不能。她不能去打破平衡，打破这份触手可及的温暖。

　　韩斯越好笑地问：“森淼，你抓着我的衣服干嘛？”程森淼正扯着她的衣角不放。“我手冷。”程森淼说。

　　“嗯？”

　　韩斯越拉起她的手，左右捏了捏，又合掌握在一起，最后疑惑地说：“比我的手还热呢。”她又问：“你是不是在外面站久了才觉得冷的？”她有点担心程森淼是不是感冒了。

　　“你、猜。”

　　韩斯越抓起毛巾，好气又好笑地往她手心甩了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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