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攻略·声浪[校园]

　　韩斯越ver.

　　韩斯越从小就是个很乖的孩子。

　　家里小时候住在弄堂中，里面有一条长巷，孩子们很喜欢在那里嬉闹。

　　她住在二楼，房间里有一扇小窗户，快活的嬉笑声会透过窗穿到握着彩笔画画的韩斯越耳朵里。有胆大的小男生会在窗户下喊：

　　“韩斯越，下来一起玩啊！”

　　她跑到窗户口，推开窗，细声细气地说：“爸爸妈妈去上班了，我得自己待在家里，以后再玩吧。”说完又摆弄小画笔去了。

　　小男生们很失望。比起一堆人打弹珠，他们更希望能和洋娃娃一样的韩斯越一起玩，她是弄堂里最好看的小女孩了，可同时也是最少出门的小女孩。

　　亲戚朋友都羡慕余青苹。粉雕玉琢，乖巧懂事的女儿也是余青苹的骄傲，她的祖辈都是知识分子，父亲曾是积极响应革命运动的学生领袖，母亲是一位画家，家境从来都很优渥。

　　家族里的女孩都擅长音乐，余青苹就送韩斯越去学习钢琴；游泳班开班时，她送韩斯越去学习游泳；韩斯越开始展露舞蹈天赋时，他们就赶紧送孩子去学习舞蹈……

　　余青苹几乎把工作外的所有时间都倾注到了孩子身上，只希望韩斯越能顺利地按照他们的规划路线成长。

　　一晃眼过去，韩斯越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一中读书，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孩子开始不再粘着父母，她已经能独立生活，面对困难了。

　　韩斯越从小朋友不多，关系最好的只有金悦诗一个，其余都只是泛泛之交。她们从托儿所时就相识，一路同班到了初中，最后还成了同桌，算得上缘分不浅了。

　　金悦诗很活泼，韩斯越的性格却偏向安静，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倾听着金悦诗说话，偶尔才回应两句。

　　刚进入新班级的时，大家互不了解，也有女生们私底下议论她太过清高，总是一副端着的模样，让人看着不爽。

　　刚开始听到这样的闲言碎语时，金悦诗还会生气地和韩斯越说：“这些人干嘛多嘴多舌的乱说话？明明不了解你还要偷着说，有胆子就站在面前提啊！我和她们好好理论理论！”

　　韩斯越不在意这种事，结果反过来成了她安慰金悦诗：“她们想说就随她们说好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都说上你的坏话了，这还不重要啊？”金悦诗理解不来韩斯越的这套理论，反正她是很生气：“明明是她们不理解你。”

　　金悦诗和韩斯越做了多年朋友，她很清楚韩斯越是什么样的人：只有和她长时间的相处，才能体会到她的各种优点——她是真诚的朋友，也是难得的倾听者，她只是不善言谈，说话直率又不会拐弯抹角。

　　金悦诗最珍惜她这个朋友了。

　　整个初中里，她们从来都没有吵过架，就算金悦诗有时候嘴秃噜说了过分的玩笑，韩斯越也会很快消气，心态好得很。

　　金悦诗有时都会想：韩斯越“真行”——她从小既不调皮，也不浮躁，和普通小孩子都不一样，颇有气定神闲的感觉，像个懂事的小大人。

　　临进初三毕业时候，天气闷热难当，下午放学时她们一边骑车一边闲聊，金悦诗想起班上流传的八卦，突然神秘兮兮地问起来：

　　“哎，斯越，你知不知道班上的宋原俊暗恋你啊？”

　　韩斯越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她很直白地只回了句：不知道。看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金悦诗的八卦心有点受挫，但还是继续说：“宋原俊长得多帅啊，你和他看起来也挺配的，嘿嘿。”

　　韩斯越很奇怪：“悦诗，我们都要考试了，你怎么还在想这些东西？”

　　“整天只有考试，多无聊啊！”金悦诗说，“要是还不能谈点八卦，那都给闷死了。”她窝着一腔熊熊的八卦心，一边踩着自行车，一边又问：“在我们班里面，光我知道的就有七八个人偷偷喜欢你，这你不清楚吧。”她得意地笑了起来，“这方面我可是很厉害的哦，和你的成绩不相上下。”

　　“嗯嗯。”

　　“你别敷衍我嘛，”金悦诗不满地嘟囔，她突然又像是想出了什么新点子一样，兴致勃勃地问：“斯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电视剧里常会播出一些男女主角的浪漫桥段，金悦诗虽然还是初中生，但也隐约听说过谁和谁悄悄谈起了“朋友”，她对这种事情好奇，可最好奇的还是韩斯越究竟会喜欢上什么样的男孩子。

　　韩斯越回答她：“我没有喜欢的类型。”

　　金悦诗一听，忍不住就嚷嚷起来：“我才不信，以后你肯定会有喜欢的人，那肯定就是你喜欢的类型。”

　　韩斯越无奈回她：“可我现在又没有。”

　　“那你也要先想想啊，”金悦诗一幅经验十分老道的样子说，“你要先有想法，遇到了才能明白呀，有了喜欢的人才能结婚，生宝宝，对不对？”

　　韩斯越听她这么一说，头都开始犯晕了。“悦诗，你怎么想得这么远？”她好奇地问，总觉得金悦诗的想法和她不在一条线上。

　　结果还是一样，金悦诗问了一路，都没有问出什么所以然来。

　　但这个问题很突然地就让韩斯越记在了心上。

　　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休息，意外地就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韩斯越还不明白这个所谓的“喜欢”是什么，但金悦诗曾经说过，如果喜欢上一个人，那就会想着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玩，一起逛街。

　　如果是这样的话……韩斯越心想，这个人首先肯定要学习成绩很好，这样才能一起学习。最好还得学识渊博，能够带来不同的启发。

　　还要能合得来，有话聊。

　　要是那个人能喜欢体育就更好了，还可以一起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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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斯越想了很久很久，却又发现这些好像都只是些很普通的事情，世界上一定有许多的人能符合这些要求，但她能够一一喜欢吗？

　　她陷入了困惑中。

　　最后韩斯越突然想到：以后她喜欢的人，可能会有这些特质，但那个人身上，一定会有着最特别的东西，这样的特别让那个人能够区别于其他，成为她心中的独一无二。

　　韩斯越终于安稳地入眠了。

　　那个晚上，她做了一个特殊的梦——梦里有个看不清脸的人，模糊得如同陷在云雾里，笑着对她说：

　　“韩斯越，你好啊。”

　　程森淼ver.

　　比起一般的孩子来说，程森淼不喜欢说话，稍显孤僻。

　　她从小就没几个朋友，还没上幼儿园之前，基本都会只独自待在家里面看电视。程大伟手头还阔绰的时候，秦月很喜欢打麻将。她每天只有饭点的时候才回家，其余时间里总是不见人影。带着小孩不方便，她就把程森淼锁在家中，让她自己呆着。

　　这个习惯延续到了家里落败的以后，秦月被生活逼着出门工作，也没时间照料孩子了，又只能把她锁在家里头。

　　别的小朋友有洋娃娃，小熊，还有奥特曼，程森淼虽然从来都没有拥有过自己的玩具，但她很喜欢看电视——电视就是她的玩具和朋友，是她独自一人时候的陪伴。

　　小学时候，她迷上了教室角落里的书柜。里面的书都被她看了一遍，之后又转移目光到了学校里的小图书房里，里面有趣的书基本都被她借阅过，管书的阿姨都认识这个小姑娘了，每回她来的时候，总会亲切地和她打招呼。

　　有一回她被班上的调皮男生追得跑进了女厕所中，还是这个阿姨偶然路过，替她解了围，说了小男生一顿。

　　那个时候，也不过小学五年级。程森淼躲在阿姨背后，她心里偷偷想着：

　　要是这个阿姨是我的妈妈就好了。

　　她的妈妈秦月，在她耳边留下了斥骂，在身上留下了伤痕，却那么吝啬的，好像都不愿意留下一点爱。

　　再后来，她进入初中，成了一名初中生。

　　程森淼依然不喜欢说话，稍显孤僻，喜欢独来独往。她不喜欢笑，脸上总是冷冷淡淡的没有表情，有女生想接近她和她做朋友，也都被她这幅样子吓跑。程森淼唯一的朋友是她的同桌，一个从小学就开始同班的女孩，初中同班后，两人关系变得亲近了些。

　　同桌喜欢看漫画和动画片，是个“二次元”，但很开朗，介绍了好几个她的好朋友给程森淼认识，程森淼虽然不喜欢，但还是默然地接受了她的好意。

　　初一那年，发生了件程森淼难以忘记的事——她考砸了英语的小考。英语老师打电话同秦月说了这件事，她挨了一顿打。

　　期中考时，她又考砸了英语，英语老师和秦月说后，又在课堂上冷嘲热讽，当着同学们的面解掉了她的英语课代表职务。程森淼脸上没什么表情，等同学们都散后，却趴在桌子上掉眼泪。

　　她擦掉眼泪后，红着眼眶收拾书包，副班长从门口溜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板巧克力糖，小心地放在程森淼桌上。

　　“森淼，这个给你吃，很甜的。”

　　程森淼头也不抬地说：“我不要。”

　　“那我放在这里，你想吃再吃吧。”

　　“你拿走，拜托你以后别再拿东西给我了好不好？”

　　男生有点受伤地看着她。她看不得这样的眼神，收好了书包后，转身就往外跑。男生已经连续给她送了半个月的糖果了，每回都被程森淼拒绝，可今天不太一样，她不像以往那样只是私底下把糖放回男生的抽屉中，她当面拒绝了他，并且说得话很不客气，语调中还有难掩的愤怒。

　　程森淼的心情糟糕透了。

　　她吃完饭躲进了被窝，感觉到眼泪不停地顺着脸颊往下，枕头巾湿了一大片，她不敢出声，怕惹得秦月不高兴。

　　可秦月还是冲了进来。她拿着衣架打了程森淼一顿，程森淼没有出声，只是打得痛时眼泪会掉得更厉害。罩在黑暗的被窝里，她听见秦月站在房中间骂她：

　　“你连考试都考不好，你还有什么用？我养一条狗还会摇尾巴，你除了会吃饭你还会干什么？”

　　为什么她会说这样的话？

　　是不是所有人的妈妈都这样？

　　程森淼心里不断想着。她过早又切实地领略到了“痛苦”两个字的写法，每当想着与秦月有关的事情的时候，她就会感到强烈的痛苦占满胸腔，几乎要啃碎她的身体。

　　幼年的时候她学会了求饶，年纪渐长的时候却学会了沉默。

　　她依然喜欢看书，喜欢思考问题。
　　她开始思考生活的意义，存在的意义。
　　她开始喜欢网络胜过现实，与网友聊天多过和同学们交谈。
　　她曾经有个强烈的愿望，希望拥有和蔼可亲的妈妈，令人依靠的爸爸。
　　但她最终学会了放弃这个虚幻不实的心愿，某一天夜晚，她在床头灯下看书，突然间意识到：

　　她只是借着母胎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她会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世界，而不应该困在密网中度过时光。

　　程森淼三个字，只是一个代号。

　　而不是她的生存意义。

　　这一年，程森淼刚满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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