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听了他此话，雪念将头缩在双肩，以他性子定不会相信铃铛会主动套在她手腕，铃铛丢了他看似解脱了，雪念望着火星子沉默。

　　“如今，你我的命绑在一起谁也不要嫌弃谁。”萧含川环顾四周，仰望被树枝藤叶遮蔽了的上空，带着嘲讽溢笑：“这么深我们居然没摔死，看来天不亡我。”

　　灭尽火苗，雪念将铃铛绑于袖内，扶着萧含川走出深谷，他身量高挑臂弯挽着她更似他掺着她。

　　眼前霍然亮堂，俩人走出去欣喜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便在岔道口起了分歧。

　　萧含川说：“往左。”

　　雪念说：“往右。”

　　萧含川强烈寒声：“左边有水声便有出口。”

　　雪念分析有据：“右边树林比左边茂盛翠绿，明显水流在右。”

　　“水声在左。”

　　“出口在右。”

　　对望的眼神里瞬间起了战火纷飞，僵持不下各自甩手背道而驰，没走几步雪念心软，忧心他的伤势，这份柔软将雪念跳动的心紧紧缠绕，她明白即使什么也不做，她就已经输了。

　　柔软化成儿时的公平竞争，为了掩饰雪念扬声：“说了命绑一起不能相互芥蒂，你回来，剪刀石头布三局两胜。”

　　萧含川回首一滞。

　　“剪刀石头布！”成人的幼稚飘响于空山，落定一比雪念抿唇讪讪含笑：“不好意思承让了。”

　　“再来。”萧含川微微挑眉，唇角一勾溢出冷笑：“不需承让一样赢，剪刀石头布——看吧。”萧含川随即径直往右前行。

　　“诶！不是还有一局吗？”雪念跟上他，“你怎么就认输啦？难道想通了。”

　　“算是吧。赢你多无趣。”萧含川无奈道：“堂堂鬼公子居然沦落如此，只差没玩过家家。”

　　“是啊，让人知了鬼公子还有如此幼稚一面，想想就开心。”雪念敛了笑意又问他：“玩过过家家吗？”

　　见他不答，雪念略为遗憾：“我儿时比别人都过得长，却不知童年味，每天只想着如何抢地盘，夺食物。”

　　听她此话萧含川脚下慢了一步与她并行，“输的一定是你，我见你时就像乞丐，瘦得像只小鸟。”

　　“你小看我了，我每次都能赢。”雪念眼眸沉浸在回忆里，“我把赢到手的通通给那些被打断腿或者染病的乞丐，可是，尽管如此我也不能与他们做朋友。”

　　萧含川难得为此小事好奇：“为什么？”

　　一旁肥枝上挂着红透的小果实，雪念抬臂摘来尝了味，方摘给萧含川，以奴婢之态：“公子，吃果子。”

　　萧含川就站着，欲抬起手臂，神色骤然痛苦：“疼，动不了了。”

　　雪念皱着眉喂给他吃，不料竟是羊入虎口，小果实被他连子囫囵吞下，雪念的指跟着被卡主。

　　陷入一场波澜起伏，未想颤栗融入四肢百骸她欲滑落，萧含川手掌来的及时拦腰将人挽救，雪念仰着身缩着指，神色慌张脸热心跳，连眼尾都变得泛红。

　　见她轻易败下阵来，萧含川抵着人，眼里狡猾露笑，狠咬一口，挑着眉：“是不是比过家家更好玩，还有更好玩的，以后都由我来教你。”

　　“不要，登徒子。”雪念挣脱他身体虚晃，体内已经天塌地陷，心底却欣喜雀跃，雪念心中默念“色令智昏”一百遍。

　　萧含川心悦地吃着果。

　　“我做登徒子也是要看人，何况你本来就是我的奴婢，如今我们命都绑一起了。”萧含川走在她身后。

　　“狡诈骗取，命能绑即能解，心不是你的。”雪念边说边寻着草木中的藤枝草药。

　　萧含川一怔，莞尔一笑，“迟早都是我的。”

　　“我是奴婢，身份低微。”雪念折了藤编织着篮子。

　　“知道就好。”萧含川道：“万事听我的。”

　　他这么一说，雪念便想到先前折路，他嘴硬死要面子，结果还是从了右，望着他抿唇含笑，吩咐的口吻：“去把那些果子摘来，篮子马上做好。”

　　“你话还没说完，为何不能与他们做朋友？”萧含川言语间也乖，听命照做。

　　眼神飘向他，雪念心里暗自起着热，冷声：“因为我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俩人十步之遥，萧含川似与她隔着一座山，快速兜了果子走近她，问：“那我与你了？”

　　雪念认真编着篮子，见萧含川又抵进几分，他想要答案，雪念学着他眼里浸着无辜，唇边溢了些嘲笑：“奴婢与主子。”

　　别人用刀剑杀人见血，这张脸即可无声让人臣服，这双眼更能无形夺人魂魄，撒得尽数天火，让人无处藏匿。

　　她朝萧含川笑了，萧含川便被火势燎原，欺身上前拈着她的脸颊揉捏两下，“主子要你以后只能对我笑。”

　　“笑不出来怎么办？”雪念望着他侵略的眼神，手上活却做的一丝不苟。

　　下手分明那么轻，却洇开一片红痕，萧含川母指抚过垂手挠在雪念腰侧。

　　曾被小莲在被窝里挠怕了，萧含川刚碰来，她便忍不住往右逃，却被他困在身前，他双掌即可将她腰间完全包裹，又左右游离挠痒，雪念笑到晃身不支。

　　快要织好的篮子跌在地上打了个滚，萧含川兜的果子顺着俩人膝前缝隙撒了一地。

　　“我投降.....”雪念覆在他胸膛上求饶。

　　“以后只能对谁笑？”萧含川搂着喘息不定的人儿，附耳低问。

　　“只能对......”雪念迟疑，腰侧又是十指乱爬，她连忙回应：“只能对公子笑。”

　　萧含川蹭在她耳鬓，见她耳垂红艳欲滴，一时没忍住，惩罚似的咬|上，“狡猾的雪念，公子是谁？”

　　“公子......公子是萧含川。”他这一咬，雪念险些仰颈闷哼出声，身体在他怀里颤着，听着他跳动的心脉，几度以为自己已然化在他胸膛，淌进他心窝。

　　听她柔软呓语，萧含川贪婪不歇：“公子是谁，没听清。”

　　“公子是......萧含川、萧含川、萧含川。”

　　是萧含川啊。

　　雪念无力蹭在他胸膛重复呢喃他的名字。

　　耳朵终于吃足了，萧含川搂着她抚着她发心，“我们说好，你若对他人笑，我便惩罚咬你，咬到你求饶为止。”

　　好半响，雪念稍有缓和，只觉萧含川进了谷底像换了一个人，纯真若与邪性并驾，就在他萧含川这张脸上展露无疑，这哪是不近女色，分明是情场老手，撩到雪念迈不开步伐。

　　“你属狗吗？动不动就咬人。”

　　“不是狗，是恶狼。”萧含川说：“把你圈在狼窝里，每天咬几次。”

　　纵|性的恶狼，要怎么收拾才好。

　　编织好的篮子盛着果实、草药，口渴了便在肥叶上找露水，一路上寻得俩人疲惫，却没听萧含川指责她。

　　“你去哪？”半躺在大石上歇息的萧含川一把拽住她手腕，雪念甚是惊慌，缩手后退，“我去前面看看，你在这等我。”

　　“不行。”萧含川欲想拽她，却见她负手，“歇会不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虽然受伤，却比任何时候都危险，雪念狐疑的看着他，与他保持距离站立。

　　“还记得小莲曾说过犯我者虽生犹死，老舵查到伤害过她的人，得了一种怪病，下|体溃烂百治无效，再也不能行房事，对于他们来说这便是最狠的惩罚——虽生犹死。”萧含川撑起身终究拉过她的手，抚着上面的刮伤，亲了一下，仰视她沉声：“所以你的心该放下了。”

　　这消息还算满意，雪念垂眸看着他修长手指在自己手中揉捏亲抚，又痒又酥，他又开始撩拨人，用了力才滑出他的掌控。

　　雪念颔首道：“谢谢。落下深谷里我还梦见她，就在我眼前和一人打斗，身姿武术很是厉害，当时我浑浑噩噩没看太清，但我想我梦到的一定是她。”

　　见萧含川突然思索，雪念问：“怎么了？”

　　“落谷后我也听到打斗声，周遭如泰山压顶睁不开眼。”萧含川道：“那么高的深谷，你我居然未有任何伤情，我怀疑那不是梦，定是有人救了我们，同时又出现要杀我的人，因此出现了打斗声。”

　　试想所言有理雪念点头，“你的毒不是我解的，那么只能是其中一人出手相助，似乎合理又不合理，小莲是我亲手所埋，不可能还活着？”

　　“有没有可能你太记挂她，因而产生的幻想？”萧含川道：“人在生死边缘，出现的人和事定是自己最在意的。”

　　“真可惜不是我。”萧含川喟叹，雪念沉思不语。

　　半响。

　　“此事暂且搁置，我去找水源，你还有伤怎么都得尽快出去。”雪念转身前行。

　　“你真的很想出去？”她静止在绿林里，清瘦的背影拿捏着萧含川的心，他问她：“外面有什么好？”

　　“我.....只是很想吃鱼。”雪念就着原地回话，转眼他就提着篮子转到她跟前，“巧了，我会抓鱼。”

　　他欲握她手腕，雪念负手不给，也没勉强走在前方，谈起他儿时抓鱼有多笨的前尘往事。

　　“天色将暗，难不成方向真的错了？”他不责备，雪念反倒仰天自责。

　　“今日不行还有明日，我们时间有的是。”见她不开心，萧含川喂了她一个果子，“吃了心情会好点。”

　　暮色已至，他们不得已找地生火过夜，萧含川肩膀露出一大片，雪念跪在他后背用露水给他擦拭伤口边缘。

　　幽静黑谷，每一处林木山石枕在夜里，像极了鬼魅暗伏。

　　燃烧的火焰爆着火星子，融融暖色漫出暧昧，火光拉出俩人的阴影，依偎相叠。他白皙的肩胛骨上赫然狰狞血肉外翻，看得直叫人心紧，连呼吸都堵在胸腔，一路上也没见他叫苦。

　　鼻尖有些酸热，雪念压着声：“疼吧，再忍忍就好。”

　　萧含川偏着头，眼眸里盛的尽是她，那露水多难凑到，为寻草药她割破了手指摔了一身泥，还不让他看，她垂下眼帘认真换药的容色，不是最好的她，但映在萧含川眼底，装在他脑海，又藏在他心窝。

　　许是在这深山幽谷中萧含川方能卸下覆身已久的盔甲，萧含川只想肆无忌惮对她放纵，“如果是老舵换药，定疼死了，就算换成夜官我也会疼得咬牙，可是。”

　　他唤她：“雪念。”

　　“嗯。”雪念认真上药。

　　萧含川又唤：“雪念。”

　　雪念应声：“嗯”

　　萧含川还唤：“雪念。”

　　“待我死后再给我叫魂，定感激不尽。”雪念转过身没看他，命他：“脱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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