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短篇

　　“陛下，方才贵妃娘娘同季南在御花园中，贵妃娘娘好像很生气。”暗卫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同楚昭汇报着他见到的场面。

　　楚昭斜倚在龙椅上，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看着是一副懒散又漫不经心地模样。让其他人见了，只觉得这是个纨绔公子，完全想不到这是一个国君。

　　楚昭撑着额头，绕着手中的佛珠，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下次见着他纠缠贵妃，便拖下去看了吧。”

　　“是。”

　　楚昭绕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安排你做的事办好了吗？”

　　“回禀陛下，人已经安置在别院了。”

　　楚昭满意一笑，既然是心爱的雀儿喜欢的东西，他自然要帮她夺过来。

　　“继续去保护贵妃吧。”他挥了挥手，便让暗卫退下了。

　　殿中的龙涎香缭缭绕绕，一缕缕香烟飘渺不定，只不过是被过堂的风一吹，便消散了。

　　楚昭心里不由得一阵莫名其妙的烦躁，他一脚踢翻桌上的铜炉，任由那铜炉滚落到地上，香灰撒了一地。

　　一旁侍奉的小太监们吓破了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这位难侍奉的主又发起脾气。这位一发起脾气来不死上几个便不会罢休，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些大殿侍奉的小太监们。

　　大太监上前来，抱着拂尘：“陛下，贵妃娘娘在门外候着。”

　　楚昭将手上把玩着的佛珠扔到了案几上，理了理袍子上的褶皱：“还不快些将人迎进来，都杵在那干什么？！”

　　南浔依旧穿着一身宫装，芙蓉面上缀着罥烟眉，整个人看着极温婉，但是不符合她平时的装扮，“又是谁个儿惹恼了陛下。”

　　她牵上楚昭递来的手，俏皮地在他手心挠了挠，一双明亮的眸子就那么盯着楚昭，像是眼中只能容下他一人一般。

　　楚昭忽得就抱住了南浔，之前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和不安莫名其妙就散去了大半，他将头埋在南浔颈间，闷闷地问了一句：“你会走吗？”

　　这是楚昭第一次问她这种问题，南浔微微愣住了。

　　世人皆说楚昭是暴君，杀人不眨眼，落在他手里准没好下场，甚至在陈国将她送给楚昭时，变从没想过她能活下来。但是偏偏是这样一个人，给了她一份独一无二的宠爱，时时想到她，处处顾忌她的感受，给了她一份她从未感受到的温存。

　　南浔真心实意地环住楚昭，“莫不是陛下不想要臣妾了，竟是想将臣妾送走？”

　　她能感受到楚昭今日的不对劲，尤其是在季南来了之后，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些什么了。

　　楚昭箍着南浔的手又紧了紧：“不准走，你若是走了，孤便是踏平了陈国也要将你找出来。”

　　南浔轻轻拍了拍楚昭的背，安抚道：“陛下可是因为季南？”

　　楚昭的身子僵了僵，有种小心思被道破的心虚，他扭过了头，手握成拳掩嘴咳了咳：“孤……没有。”

　　虽然嘴上说着没有，但是楚昭眼神的飘忽却是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楚昭做梦都想将季南黏在南浔身上的眼珠子给挖下来，只要看到他，他浑身的暴戾便压不住。

　　南浔拉着楚昭的手再到一旁的雕花圆椅上，捻起盘中的一块点心放入檀口中：“从前我在陈国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小公主，就只有阿娘。”

　　楚昭伸手将她唇角边沾上的糕点屑屑抹去，将食指放入唇中，随后又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挺甜。

　　南浔被他这略带骚气的行为梗的说不出话，又从锦鲤戏水底纹的瓷盘中拿出了一块糕点塞在他手上，想着该怎么最值自己的话，让楚昭听起来没那么火大。

　　“季南是季家的大公子，极为受宠，也受国君的重视，少年之时便有了陈国第一才子的美名……”

　　楚昭已经默默将手上的糕点捏了个粉碎，星星点点的碎屑落在衣袍上，他只是随意弹弹，一副“你继续说，我一点也不嫉妒”的模样。

　　南浔拼命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出招不知道，他这副吃味的样子有多可爱，让她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南浔挽住楚昭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上。

　　青丝缠绕，难以割舍，竟是一时间无法分清到底是谁的发丝。它们就这么缠绕着，最终完成他们的宿命。

　　“他经常进宫，和宫中的皇子公主们也算是一同长大。”

　　“那你呢？”

　　“我？我那时并不受宠，只是和阿娘缩在一方小小的偏殿，我和阿娘在后院辟了一片小园子，每天过着寻常人家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提到这里，南浔的眼睛量了量，眼角荡开一抹笑纹，像是绵软的湖泊上荡开的涟漪，整个人柔软的不可思议。

　　楚昭的心被这抹笑狠狠地撞了一下，满腔的温柔恨不得要溢出来。

　　“后来啊，季南闯入了我和阿娘的小院，自那以后，他便常常来找我玩，”南浔嗤笑了一声，“我们这里很少有人来，好不容易多了一个人，阿娘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将她当成半个儿子对待。”

　　“你弄疼我了！”南浔嗔怒地看了他一眼，将他紧紧箍在自己腰肢上的手放松了几寸才作罢。

　　在外暴戾，对内怂怂的楚昭丝毫不敢对媳妇发脾气，只能将这笔账暗暗计到季南升上，以后一次性算回来。

　　“我今天同你说这些只是不想你从别人那里听到些什么风言风语，好生了情分，既然我到了楚国，那自然就是楚国人了，与陈国再无半分瓜葛，也自然不会回去。”南浔认认真真地同他讲，也不想他心里因此生出了芥蒂。

　　南浔目光清澈，楚昭竟是望的出了神。

　　他轻轻啄了一下她的眼睛：“自然不会。”

　　我只是嫉妒他参与了你的年少时期，那个不曾有我的时期。

　　只是想到你会对他笑，你也会将这番柔情给予另一个人，

　　我心里就忍不住的暴躁，可我又不想你看见我这范不堪，更是被那季南给比了下去。

　　阿浔，我只是害怕而已。

　　楚昭将南浔摁到自己怀里，将她的头拨到自己胸前，搂着她沉沉入睡。

　　一夜好梦。

　　只是另一边却不太平静。

　　季南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怎么，人还没找到吗？”

　　地上的人汗津津的，丝毫不敢大喘气，犹豫了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并未。”

　　季南刚刚还端在手上的茶盏瞬间就被扔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从里面减出来，茶盏也被摔得四分五裂，碎片溅在那人腿上，硬生生划出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季南胸膛起伏，眼中满是阴戾。这是他们手上最大的一张底牌，若是人不见了，只怕南浔也不会再受他们控制了。

　　想到南浔，季南眸光微闪，其中还带着隐隐的痴迷与狂恋，像是入魔了一般。

　　“若是还找不到人，那便提头来见。”季南轻飘飘地说，却是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只见地上跪着的那人连连道是，垂着头，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屋外头阳光正好，懒洋洋地洒在人身上，倒是多出了一股慵懒的气氛。屋上的琉璃瓦折射着太阳的金光，整个宫殿显得贵气又华丽。

　　那人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暗暗叫苦。世人皆说陈国公子季南温润有礼，翩翩独立，却未曾见过私下里的他。若真是个毫无心机的文弱贵公子，又怎能坐稳陈国第一公子的椅子。

　　若是婉贵人一日不找回来，只怕他们这些下面的人也活不长久。

　　月华宫中。

　　南浔手上扯着性质，整个人忍不住地战栗，眼中的泪怎么都保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我不会放过他们，不会……我不会……”南浔的脑袋中只有一片混沌，只是看了一封信，像是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一般。

　　月塘今日拿到信件，第一时间便将它送至了南浔处。虽然未曾看见信件内容，但是看着主子这副神情，她也明白大半了。

　　月塘急忙上前扶住南浔，她才没有从美人榻上摔下来。

　　南浔原本顾盼生姿的美眸中现在只剩下了仇恨，眼眶周围泛着星星点点的红。明明他们说好了不会动阿娘，明明她都同意来和亲了，明明……

　　南浔毋的吐出一口血来，雪白雪白的软垫上映衬的扎人眼的红，慌了月塘的眼。

　　“太医，快传太医。”

　　南浔压住月塘的手，若是此时传太医，那季南定然知道了她知道阿娘不见了的消息，这样只会打草惊蛇。

　　虽然南浔有心隐瞒，但是这宫中又怎会是不透风的墙。

　　楚昭马上便知道了南浔吐血的事，放在案几上的手我成全，殷红的唇映衬着白白的牙，看着却是没有丝毫的美感，只让人徒增胆寒。

　　“看来有些人是留不了了……”

　　“摆驾，去月华宫。”

　　楚昭刚进去，就看见南浔毫无生气地躺在塌上，眼神空洞有麻木，像是一个没了灵魂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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