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吃糖

　　上午第二节课是物理课，崔吟雪很庆幸老徐上课没有找她岔，或者做一些令她难堪的事情。
　　但是崔吟雪更加厌恶老徐了。他没有针对她个人，但在他的言语中，听出了对全体女生的蔑视。虽然早已有所耳闻，但是亲眼见到了还是和想象中不太一样的。
　　老徐每讲完一个知识点，都会很贴心地问一句：“女生们，你们都听懂了吗？”
　　“还有女生不懂吗？不懂的女生举手，老师等会单独给你讲。”
　　“你看没有一个女生举手，女生都懂了，那就全都懂了，老师就不细讲了。”
　　“......”
　　等等一系列的话，崔吟雪听得直想翻白眼。
　　老徐真的很贴心啊，高二物理上刚开始的知识点很多都和初中挂钩呢，再怎么样重点班的学生基础夯实着呢，即使是女生，那种最基本的知识点也不可能忘记。退一万步说，就算忘记了，再经他这么一讲，也能豁然开朗吧。
　　这一节课下来，崔吟雪算是明白了，老徐不拿女生当正常人看，而是当傻子看。
　　整整一节，崔吟雪一边听课，一边又忍不住心里愤愤不平。她不停地去观察周遭女同学的反应。
　　原来班里的女同学已经习以为常了，不为所动。新转来的女同学和她一样，表情一言难尽，非常不爽。
　　不知道老徐有没有察觉到女生的表情，他自顾自讲得激情澎湃，口沫飞溅。
　　物理课下课后，老徐刚走出教室 ，楼道里就回荡着苛责的呵斥声：“你们下了课补补觉或者学学习不好吗？非得凑到门口干嘛呢？都给我各回各班去！”
　　崔吟雪坐在后门旁边，后门外面则是楼道，她把老徐这话听得一清二楚，站起身刚走出后门，就看到原本聚集在104门口的一众人散开了。
　　他们都是来找老同学叙旧的，也许其中有正事呢，结果被老徐无情地呵斥了，只得像丧家犬一样灰溜溜地走了。崔吟雪在那些失望的背影中，看到了林晓静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坐回座位趴着了。
　　教室里大部分的同学都在补觉，没有补觉的也在轻声细语，唯恐声音大了惊醒梦中人，实乃罪过。
　　崔吟雪枕着胳膊，回想着这两天她和老徐的点点滴滴，回忆了半天，都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老徐，为什么这个新班主任总是看她不顺眼呢。
　　要说是因为她是女生的话，可是全班那么多女生，为什么偏偏针对的是她呢？难道是自己太过敏感？可那厌恶、鄙视的眼神到现在还入目三分呢。
　　自己理科成绩不好？也不差呀，在他们班也是排名靠前啊。礼貌更不可能了，她对谁都讲礼貌地很，不可能是礼仪问题。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许是昨天穿的裤子不对。又是破洞，又是补丁，老徐肯定觉得她是非主流少女，心思不在学习上。
　　崔吟雪不明白，自己成绩在那摆着呢，她喜欢怎么穿就怎么穿，这是她的穿搭自由啊。听说过沉迷于游戏早恋成绩下降的，没听过因为穿着奇特成绩下降的。而且这也不奇特呀，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穿啊。老徐一大把年纪欣赏不来时尚，不能怪她吧，只能怪自己年纪大了品味过时啊。
　　这个被时代潮流抛弃了的中年人，竟只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理由，处处针对自己的学生？
　　崔吟雪想得正认真呢，作业本轻轻从上空降落，稳稳地被人放在了桌面上。
　　她抬眼瞟了那人一眼，随后再看看桌子上的作业本，是昨天交的数学作业，数学老师不知何时已经进了教室，这意味着，铃声还没响，他们就要提前上课了。
　　崔吟雪翻开作业本，扭头打量帮她拿过作业本的女生。
　　那女生的座位和她隔着一条走道，也是最后一排。从崔吟雪的角度只能看到女生的侧脸，轮廓分明，皮肤细腻。一脸认真又冷漠，崔吟雪轻扣桌面，那女生转过头来看她。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崔吟雪不敢造次，用口型说了个谢谢。那女生瞬间笑了起来，也用口型说了个不客气，然后就扎进题海了。
　　崔吟雪戳戳关之扬的胳膊，指指那个友善美丽的女生：“她叫什么名字啊？”
　　关之扬在草稿纸上写下那个女生的名字，指给崔吟雪看：“她啊，叫刘晗羽，这三个字。学习成绩也挺好的。”
　　崔吟雪点头，凑过去看，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刘晗羽这个名字。然后良心发问：“你们班有成绩不好的嘛？”
　　关之扬指了一圈，热心的告诉她：“这是学霸圈，周围都是学霸呀。”
　　关之扬指指刘晗羽的同桌：“刘晗羽同桌更是天才，虽然成绩不如刘媛、李享好，但是人家每天晚上回家打游戏，白天上课补觉，老师有的时候不会的题，还得问人家呢。每次成绩都在全校前十。刘媛和李享拼了命的事，人家毫不费劲、轻轻松松就能做到十分之九，谁看了不得羡慕嫉妒恨啊。”
　　关之扬越说越是咬牙切齿，恨苍天不公，同样是人，差别这么大。
　　说完看到崔吟雪眨巴着眼睛看他，也好奇地看回去。
　　崔吟雪笑着问：“他们都是学霸，那你呢？”
　　“我？”关之扬不好意思地笑了：“就中等水平，我可不敢在学霸面前造作啊。”
　　王可可听到关之扬的话笑了：“哟，当着崔吟雪的面你咋不吹牛了，平时不也自封学霸吗？”
　　关之扬一脸“别听她瞎说，没有这回事”的表情，慌忙解释：“我那不是开玩笑，说着玩的吗，你还当真。”
　　王可可哼了一声，“想不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关之扬：“......”
　　数学老师注意到了他们这墙角旮旯里的异动，走了过来。起初几人都以为是因为说话声音大，把数学老师吸引过来了，结果数学老师直接走到了崔吟雪身后，拍拍她的肩膀，柔声说：“昨天的例题错了好几道，你先问问周围的人，不会的话来问我。”
　　崔吟雪：“好的。”然后摊开了习题本，该起了错题。一边改错题，一边余光里不住地小心翼翼打量左边刘晗羽的同桌。
　　刘晗羽身材高挑，挡住了崔吟雪的大部分视线，她看不到那男生的全貌。只是根据那男生和前桌的互动、嬉笑，推测此人是个性格很好的男同学。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崔吟雪的目光，那男生猛地转头，差点对上目光。
　　崔吟雪身体紧张了起来，不敢自由呼吸了。
　　直到男生转回头，跟前面男生说：“不和你瞎扯了，我写作业了。”低下头去，崔吟雪才放松。
　　旁边关之扬夺过崔吟雪的作业本，看起了她的错题，眉头一紧，不可思议地说：“你这思路是对的，怎么最后结果都能算错啊？”
　　崔吟雪一阵尴尬：“我就是比较粗心，特别是这么多的计算量。”
　　关之扬吧作业本换给她，拍拍王可可：“把你计算器给我。”
　　王可可瞪着他：“干嘛？我还用呢。”
　　关之扬说：“拿来，你手算吧，还能提高一下计算能力。”
　　王可可骂他：“你是人吗？”看着崔吟雪说：“你怎么不让她手算，提高计算能力呢？”
　　崔吟雪全程懵逼，无辜地摆摆手：“那个，我手算就行，不用麻烦了。”
　　趁王可可注意力分散，关之扬撅起屁股，长长的胳膊立马把王可可的计算器抢过来了，递给崔吟雪：“拿着用吧，她用不上。”
　　崔吟雪没接，她要是接了，肯定会得罪王可可。班主任一个人折腾她她都受不了了，不想再惹到别人了。
　　王可可眼疾手快地夺了回去，在桌子下面恶狠狠地踹了关之扬几脚。
　　关之扬还想再把计算器抢回来，就被数学老师点名了：“王可可、关之扬你俩干嘛呢？现在是上课时间，保持纪律好不好？”
　　闻言，其他学生都看了过来，他们这一圈立马齐刷刷地低下了头，改作业的改作业，预习的预习。包括一直沉默无言的李享，可能是觉得和他们三个坐一起有点丢人，腰都弯了。
　　崔吟雪怀疑这块真的是学霸圈吗？这才两天，这俩已经被两科老师宠幸过两次了，实在是自己刚转过来的，老师没记住她名字，不然她也得被点名。
　　自习了一半时间，数学老师才开始讲课。每学期开始的课都不难，这位数学老师讲得思路清晰，很容易理解，还算轻松。
　　下课后，全班还是十分默契地趴在了桌子上补觉，那肃然安静的氛围，像在举行什么庄严的仪式。新转来的新生也入乡随俗地趴在桌面上，包括崔吟雪。
　　她转过头，用胳膊掩护着继续去打量那左边的什么学霸。
　　刘晗羽也趴下了，可是那个男生也趴着，整张脸枕着胳膊不留一丝空隙。留给崔吟雪的只有个侧脑勺和一只耳朵。
　　崔吟雪盯着那只耳朵看了半天，耳廓分明，泛着微微红光。男生趴着睡觉，耳尖不着痕迹地微微动了几下。
　　会动的耳朵，有点可爱。
　　崔吟雪看得有点入迷，眼睛都笑弯了。
　　那男生冷不丁从桌子上爬起来，戳戳前面的男生，“别睡了，马上上课了。”
　　前面男生睡得哈麻子都流出来了，擦擦口水，看看四周的贴在桌面上的头：“都趴着睡呢。你要是没事做的话，就去做几道数学题，别来烦我。”随机又趴下了。
　　男生眼睛弯得像充盈着清水的月牙子，亮闪闪的，笑了笑，自言自语说：“做题？做题不可能的。”撕了几张草稿着，折起纸飞机来了。
　　一旁观摩的崔吟雪内心一阵感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吗？不做题也不听讲，还能进全校前十？她打心底里膜拜此人。毕竟天才旷世难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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