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若如初见

　　好不容易找到问题的症结，单硕当然没有半点疑虑，只觉得真的是她太游手好闲，好逸恶劳。

　　所以在下一次齐瓷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她会主动去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偶尔也会洗一把小菜，削一下土豆片，莴笋的皮真的不好弄，她学了好久。

　　肉类的触感她还是接受不了，不过还好齐瓷并没有让她动过几次手。

　　等一切都处理得差不多退出厨房的时候会记得加一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叫我。”

　　会在得到齐瓷允许的情况下离开。

　　遇到齐瓷加班去，剩下的“狼藉”她都会处理好，回头来会察言观色地说：“碗我洗掉了。”犹如惊弓之鸟。

　　可她未得到过齐瓷的夸赞，只淡淡的嗯一声，云淡风轻，理所应当。

　　脑海里记忆的弦轻微的波动了一下，想曾经她能自己起床都可以得到一波夸，现在都主动做家务了，还是关于厨房的，连敷衍的微笑都没有。

　　单硕摇了摇头，把那些不该有的情绪甩出脑袋。

　　时间蹒跚，它再像佝偻的老人，昼夜还是会交替。

　　圣诞，一个鲜少有氛围的节日。可它还不值得放假，所以该上的班还是得上。

　　万年不变的，每次的圣诞前夕，也就是平安夜，单硕她们都是值夜班。

　　店铺里放着耳熟能详的音乐，门面的圣诞老人憨态可掬，大同小异的圣诞树让人眼花缭乱，
　　每年的热闹都在城市里更迭。

　　但这天的热闹不属于她们。

　　床上的两个人儿睡的很安静，各占床的一边。单硕惯常的像一个婴儿一样蜷着，尽量小的蜷着。

　　这会儿约莫午后，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有些晃眼。单硕不确定从那里来的声音，可明显那一声声闷响是冲着她们来的。

　　脑袋有些昏沉，眼睑难舍难分，除去听觉，剩下的感官都还很笨拙迟缓。

　　单硕把胳膊抬在额头上放着，静心仔细听了几秒。声源找到了，来自门外。那一阵阵时强时弱的闷响是因为有人在敲门，声音里能听出几丝绝望和倔强。

　　轻缓地动了动身体，单硕把扣在床边的手机翻过来，按亮了屏幕。刺眼的光让她强撑着睁开的眼睛又紧急地闭了一下。

　　电话标志处有醒目的红色数字，微信也有。单硕点开左下角的图标，映入眼帘的名字让她眉头紧锁，脑子却因此清醒了不少。

　　身旁的人儿也有了转醒的动静，单硕放下手机，扭头侧身看过去。

　　此时爱人换成了平躺的姿势，两只手都探出了被子外，藏在眼窝的的凸起动了动。

　　单硕吸了一下脸颊内侧的软肉，心一横，伸手戳了戳齐瓷的手臂，眼看着齐瓷皱着眉头苏醒，不解的看着她，表情里透着浓浓的的不满。

　　“有人敲门，你去看看。”单硕垂眸，视线落在枕边，淡漠地说。

　　她已经清楚的知道外面来人是谁。

　　齐瓷的思维应该还在游离状态，困惑不解地看单硕一眼。她当然没有捕捉到单硕的任何表情，因为单硕已经躺下，把自己藏进了被窝。

　　她这会儿心里很酸涩，是对于现状的无能为力，对未来的束手无策。

　　就像现在，她知道门外的人是不怀好意的柳茂，可还是得让刚刚醒来，带着缱绻睡意的爱人去“迎接”他。

　　“找你的”又听见一声沉重的敲门声，单硕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和门声一样沉重。

　　齐瓷应该也是听见了。

　　被窝里钻进来一阵凉风，时间短促，但很好辨别那是有人揭开被角无意放进来的。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门把扭动的咔嚓声，锁芯碰撞的咔哒声。

　　齐瓷出去了，单硕从被子里钻出来，不自觉的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听力上。

　　她两手抓着被子的边缘，未被世俗沾染过的一双清亮的眼睛此刻凝满了数不清的情绪。

　　单硕像是把自己定在了床上，怕一个细微的动作引来的声音惊动了她全神贯注的听觉。她怕错过一句外头人的对话，可是她一句也没有听清。

　　正在她专心致志的时候，齐瓷进来了。单硕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柳茂被送走了。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疲倦的双眼马上就要盖上属于它们的被子进入睡眠模式，

　　始料未及的是，齐瓷拿上手机，又去了客厅。
　　进来时她抿着嘴看了一眼单硕，单硕没有及时发现齐瓷欲言又止，又或者漠然置之。

　　这次齐瓷出去，单硕的心就皱了起来，跟着一起的还有眉头，五官，可以说是面目狰狞，惴惴不安。

　　再做不到平心静气地躺着，单硕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侧耳倾听，听不见外面丝毫。刚才是听不清，现在是听不见。

　　孤男寡女共处，齐瓷还是刚睡醒的模样，单硕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如坐针毡。思维拉着她浮想联翩。

　　顾不上许多，趿拉着拖鞋，三两步拉门而出。

　　客厅餐桌旁，齐瓷侧身翘着二郎腿面向柳茂坐着，双手交叠着随意的搭在膝前，身子微微前倾，应该是想要看清柳茂手上的动作。

　　柳茂正面向着齐瓷，低着头，手里捣鼓着什么单硕看不清，她出来的比较急切，忘记了戴眼镜。

　　听见动静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单硕，眼里都有受惊和茫然。

　　他们的眼神一直跟着单硕走近他们。

　　单硕顿时有了一种打搅了别人的感觉，她抓抓后脑勺，讪笑一声：“我…我去卫生间。”

　　幸好新租的房子主卧没有卫生间，不然她这急中生智的借口都找不到理由。也幸好卫生间在进门处，刚好会经过他们，不然未戴眼镜的单硕怎么看得清，摆在桌面上的新款手机。

　　终于晓得了静音模式下的他们在做什么，单硕稍稍放心了一些，可是新的情绪又涌上心头。

　　其实事实摆在眼前，可是单硕还是想自欺欺人。她不愿意承认齐瓷对于柳茂的相信，也不愿意接受柳茂对于齐瓷的付出。

　　她都没有像柳茂现在这样，随意点开过齐瓷的手机。但她也没有如柳茂这样，把齐瓷的一言一语挂在心头。

　　哪怕只是不怀好意的由头，至少他愿意付出，而且还在这个虽然有氛围倒是意义不太大的节日给齐瓷送来了礼物，并且不知道在门外等了多久。

　　“你们睡的真死啊”
　　“我手都拍麻了”
　　“都有邻居探头出来把我当疯子一样看”

　　在卫生间的单硕听见男人念念叨叨，听见齐瓷久违的灿笑。

　　其实没必要自寻苦恼，可是单硕还是度秒如年地等着齐瓷回卧室。

　　“走了。”单硕听见动静，掀一下眼皮，淡然地问。

　　“嗯。”齐瓷脱掉刚刚随手套上的外套，挂置一旁，轻声回。

　　多少有些心虚。

　　“他今天不上班么？专门请假给你买手机送过来啊？”内心的翻涌终于让单硕的情绪开始外露。

　　齐瓷听出来了单硕言语里的阴阳怪气，可这会她不想掰扯，于是她说：“再睡会吧，还早。”话题引转得毫不掩饰。

　　“送你的圣诞礼物么？”单硕不依不饶。

　　齐瓷咬了咬腮帮，眉间的凸起把她的不耐烦表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她很聪明，并没有接单硕的话，而是钻进被窝装作被睡意缠身，一刻也撑不住的模样。

　　“睡吧。”她背对着单硕，叹声说。

　　她的这个态度就像是默认了单硕的全部说法，并且她不想做过多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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