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枝腻[古风ABO]

　　不知是不是白翊风除夕守岁在外面吹了凉风，他第二日起床就有点儿头疼了。

　　白翊风靠坐在床头，长发披散，他蹙着眉用手指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脸色看着也不大好。

　　唐凌飞对自己的不谨慎自省了片刻，他坐在床榻旁的椅子上，看着林大夫替白翊风把脉，大夫收了脉枕后说是外感风寒，只需静养几日便可。

　　幸好林大夫说白翊风没什么大碍，否则白小少爷估计就要被唐将军禁足到开春了。

　　林大夫走之后，白翊风苦着脸看到唐凌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躺进了床褥里，又把被子拉高，遮住了自己下巴。

　　白翊风闷闷地开口，声音有点儿沙哑：“莫要太担心了，林大夫都说我没事。”

　　唐凌飞虽然没有言说什么，但白翊风看到对方替自己忧心，总有点儿不好意思，那眼神仿佛唐凌飞是自己的长辈一般，于是自己天然就矮了一头。

　　“好，好，你没事。”唐凌飞默默叹了口气，他并不想拘着白翊风，也不想再提醒白翊风今时不同往日，让对方为自己的虚弱无力而难过。

　　明明是年初一，白翊风还缠绵病榻，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唐凌飞转念一想，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锦囊。打开之后，唐凌飞从里面拿出了几个铜钱，又将锦囊系扣的红色抽绳扯了出来。

　　唐凌飞随意地把锦囊塞回怀里，拿着铜钱和红绳开始了动作，只见他修长的手指上下翻飞，不一会儿就把红绳和铜钱编成了长条形的一串。

　　白翊风知道唐凌飞的手指灵活，少时他雕木镂石便不在话下，偶尔也会用草茎藤蔓编些花环、蚱蜢之类的小玩意同自己逗趣。

　　本以为参军之后唐凌飞常年需要拉弓使枪，持刀纵马，手指裹了厚茧便会生疏了手艺，却没想到唐凌飞还能做编织这样精细的活儿。

　　“这是什么？”白翊风看着唐凌飞手上持着的铜钱串儿问道。

　　“压岁钱。”唐凌飞轻声答道。

　　他用干净的布巾擦了擦铜钱串儿，而后站起来，走近了白翊风的床边，而后弯下了腰。他离白翊风很近，即使唐凌飞已经用药粉去了自己身上乾元的气味，同时也尽力收敛气息，但他不可能像个庸常一样一点儿信引气息都没有。

　　白翊风还是能嗅到对方靠近时皂角清气中带着的清淡酒香，温和而醇冽。

　　白翊风呼吸一滞，他还没习惯自己能嗅到信引香气这回事。之前他太过于虚弱，五感都十分迟钝，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后才好了许多。

　　吴谋是个没有信引的庸常，自己接触的外人也少，即使遇见不相熟的乾元侍者，他是置身室外，对方也不会太过于靠近。

　　白翊风下意识地屏息减少摄入的气味，看着唐凌飞温和自然的表情，他的脸有点微热。而后，白翊风突然感觉后颈一阵微弱的刺痛，那道早已愈合的契痕像是彰显存在感一样，被相冲的乾元信引激发出了反应，。

　　坤泽对于非结契对象的乾元信引十分敏感，白翊风本能地有点儿瑟缩，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护住了脆弱的胸腹，这像是一盆冷水浇在白翊风身上——他居然因为结契的本能，抗拒唐凌飞的接近。

　　此刻，白翊风庆幸自己缩在被子里，唐凌飞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不适。

　　唐将军将铜钱串儿置于白翊风的枕边，就后退了几步，回到了床边上，白翊风微闭上眼睛，忍下了后颈和胸口隐隐的钝痛，而后他睁开双眼，神色如常，他摸了摸枕头边上的铜钱串儿，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你的晚辈。”

　　北境风俗，压岁钱，即是压祟钱，一般是尊长者赐予小儿，它用绳线和铜钱编成长串儿，再放在枕边，便可以辟邪驱鬼，保佑平安度岁。

　　唐凌飞淡淡地说：“我答应了伯父伯母要照顾你。”

　　那时候同白翊风家信一起到的还有白家寄来的一箱箱药物、食材以及银两，千里之外的亲人无法亲自前来，沉甸甸的箱子们便是他们对于幼子的关怀和思念。

　　白翊风便不说话了，只是用手指拨了拨那串铜钱，它被唐凌飞擦拭过了，连一丝信引味道都没有，却似乎还残留着唐将军温热的体温。

　　本来白翊风还想着大年初一能出府转转，领略一番云州春节的风土人情，这下也只能被唐将军勒令在府中静养。别说出府，连吴谋都收到来自上司的命令，让白公子没什么事别出门，最好待在床上，多用被子裹着发发汗才好。

　　白翊风只能向唐凌飞要了些铜钱，用红纸包了，托吴谋送给宅子里仆从仆妇的孩子们，也算是对那些陪他守岁放烟花的孩子们的感谢。

　　除却每日必喝的调养身体的补药，白翊风又被连灌了两日治风寒的汤药，就算有甘草糖压着味儿也让他郁郁寡欢。白翊风觉得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喝白水都能尝出一股苦味。

　　唐凌飞看白翊风的风寒只有轻症，又实在抵触喝药，只好退而求其次，他嘱咐后厨每天煮一小锅姜糖葱白水。老姜切细丝，葱白切小段，煎煮后加一点儿红糖趁热服用，有祛风散寒解表之效用。

　　虽然白翊风也不喜欢生姜的辛辣味，可姜味总比药味好。他捧着碗把热乎乎的茶饮喝下，口里还残留着红糖甜丝丝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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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州古时便是各地客商落脚之处，往来商贩来此地休整，偶尔聚集起来以物易物。后来有皇朝在此设立都府，并且派兵驻扎，周边居民见这里有了武力保障，也愿意来云州城常住，聚集了人气以后行商们也更多，云州便逐渐兴旺起来。

　　再荒凉的边城，再恶劣的气候，只要有人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生存，他们总会想方设法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美好点，更快乐点。

　　除夕过后，便是百姓们走街串巷拜年之时，虽然外面还是寒风刺骨，但云州城街市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

　　每到年节时，云州的宵禁便推迟了。

　　一更三点敲响暮鼓，城门落锁自不消说，不过城中护卫的士兵们在二更时分才会上街巡逻，催促行人归家，而子时之后还在街上游荡的人才算犯夜。

　　正月初十日，云州县丞便集结能工巧匠，精心扎制花灯，筹办云州的花灯节。从正月十二日开始，到正月十六日结束，便是花灯节举行之时，这五天夜间是不戒严的。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道上挂起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一到夜里，街市里便更加繁华热闹，车水马龙，仿佛整个城的人都聚集于此游乐赏灯，红红火火的光焰使得冬日的寒风都不那么冷了。摊贩行商们趁着此时人多，卖力地吆喝着，还有许多杂技艺人在街市里卖艺，大多数人们看着热闹高兴，是不会吝惜自己手中的一点儿铜板的。

　　白翊风自风寒好了，便眼巴巴地看着唐凌飞，他听吴谋说过云州的花灯会，虽然这里的灯会肯定不如京城的元宵灯会规模宏大兴盛，但他依然心向往之。

　　白家小少爷本来以为会被拒绝，他提出来的时候就不抱希望，听到唐将军同意时，他颇为惊喜地笑了，双眼眯了起来，里面漾出柔柔的光，唇角勾出好看的弧度，隐约看见唇间洁白的齿列。

　　白翊风不知道，其实，唐凌飞是想要同他一起去赏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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