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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
余年双手徒然紧握,僵在那不知该做什么动作表情了。
他竟然是中医?
现在中医都这么绝吗?
昨日游戏的拉垮cp,现在要演变成医患关系了?
在余年印象里中医都是胡子一大把,年纪也应该一大把,他完全和她想象中中医人设相背而驰。
陆维套着白大褂靠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笔,袖子卷起露出一截手腕,光洁饱满的额头,利落的短发黑而亮,举手投足是成熟男人沉稳的气息。
看见是她,他诧异的扬眉,男人意外的表情转瞬即逝。
似乎看出她的迟疑,他先入为主:“进来吧。”
余年径直往里走,在他对面空位坐下,顺手把病历本递到桌上。
他接过扫了眼,放在一旁,转头凝视她。
余年历尽一阵头脑风暴,现在镇定下来,她犹豫的打招呼:“你好啊,真巧啊……”
什么鬼,我再说什么?
内心一阵绝望。
陆维倒是一贯的淡定,只问:“怎么打听到这的,姜严?”
她被问懵了,迟钝的“啊”了一声。
反应过来她顿时涨红了脸,急着辩驳:“不是!真的不是,是我妈推荐我过来,本来找的另外一个医生,但她不在,所以……”
“碰到你真的是偶然!”语无伦次的她最后强调。
碰巧来了中医馆,碰巧那位医生不在,碰巧挂号阿姨挂了你的号,就是这么碰巧。
太多巧合她没法说出口,不管他信不信。
陆维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眼前少女这么惊惶,他哑然失笑。
他深邃莫测的“哦”一声,遂即又问:“那你哪不舒服?”
就这?
他相信了?
余年脸上出现几分尬然,抬眼瞧他,对着这张脸实在难以启齿。
顷刻间,空气变得凝滞。
两人眼神交汇,余年仓惶躲闪,她掩藏在发丝里的耳朵尖悄悄红了。
“呃,我那个……”她吞吞吐吐。
他秒变脸,一脸严谨而坦率:“不用不好意思,病不讳医知道吗,那先把脉吧。”
陆维把垫枕递到面前,余年愣了一下,忙抬起手臂,放上去。或许是见她太过于拘谨,他又说:“放轻松,把个脉而已。”
陆维的手指微凉,按在她手臂内侧的脉搏处,隔一会儿低头瞥一眼手表,余年猜大概是在算时间。
她心里暗暗嘀咕,这把脉还真能把出病来不成。
片刻,听见他说:“换手。”
听话的赶紧换上另一只手,又是等了好一会,他才收回手,又仔细的端量了她的手指甲盖。
余年好奇,“为什么还要看指甲盖?”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不只是面诊,手诊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他顿了一下又说:“你的指甲有些月牙不太明显,颜色也比较偏白,你的气血有些虚了。”
陆维面无表情的下达指令:“嘴巴张开,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余年惊惧,瞪圆了眼睛,吐舌头什么的太羞耻了吧。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刚那些女生满脸娇羞了。
余年局促不安的紧抿唇,细窥他不可抵抗的眼神,一激灵乖巧的吐出了舌头。
这眼神杀伤力可以,血槽瞬间清空,她下意识照做,其实还有所收敛,没完全伸展开。
果然陆维不咸不淡的说:“再出来点。”
……你是魔鬼吗?
“快点。”
他催促着。
余年深吸一口气,有点崩溃,心一横,拉长舌头。
这种小场面大概对他来说不要太稀松平常。
似乎结束了,他摁了一泵免洗手液,来回搓自己的手,缓缓开口道:“余小姐,你多久没来月经了?”
余年震惊,意识到了中医的玄妙之处,老实交代:“两个月。”
陆维听闻,点点头,“最近压力很大?走路爬楼梯有没有吃力的感觉。”
“刚高考完压力是有的,还莫名烦躁,上个三楼就累的喘气。”神了,这都看得出。
“经常熬夜吧,作息三餐时间也不规律?”
“最近熬夜是比较多。”余年摸摸脸怪不好意思的。
他又问:“有没有失眠多梦?”
“失眠到没有,还觉得不够睡,做梦偶尔吧,也不太记得了。”她说。
陆维最后结束语:“你气血不足,心脾两虚。”
又让余年去做B超,做完拿单子给他看,这个要憋尿才能做,她苦逼的灌了两三杯水。
再拿着单子去找他时,他好像不太忙,戴着眼镜闲适地坐在椅子上看资料,气质意外的斯文干净。
余年把单子递给他,他仔细看了数据,良久说:“子宫内膜薄了,其他正常,你三餐不规律内分泌失调,这些都影响着你的月经,我先开个方子给你,先喝一周调理看看。”
余年顾不上害羞,她问:“中药特别苦吧。”
“第一次喝是会不习惯,可以加红糖、蜂蜜一起喝。”陆维埋首在电脑前开药方,平静的回答。
“记得药要加热,热的时候喝最好。”
“知道啦。”她声音有些软绵。
犹豫片刻,余年故作镇定的说:“陆医生给个联系方式呗,万一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向你咨询咨询。”
手不自在的动动,她似乎害羞了。
陆维笑笑,摇头不语。
他没正面回答,顿了顿,说:“下周过来复诊,你直接找周医生。”他写病例落笔的字苍劲端正,不像其他医生鬼画符似的。
余年垮下脸,少女眼里的星星瞬间暗淡了,要个联系方式,怎么就要换医生了?
她心有不甘,厚着脸皮没羞的:“找你不行吗?”
陆维闻言,对她一笑,笑容很浅:“可以,只是周医生是这方面的权威,我想你找她更好。”
“这是我名片,有什么不舒服也可以找我。”随后他把名片和收费药单子还有写好的病例一起递给余年。
余年伸手接过,看了看名片,她说:“好。”
最后还赠她三句:不要熬夜,作息规律,三餐准时。
陆维瞧着她走出诊室,摇头叹息,现在的女孩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太不重视了。
配了一周的代煎中药,圆脸阿姨说明天下午一点后过来拿,也可以快递。
余年首选当然是快递,转念一丝异样情绪闪过,像蜻蜓尾在湖面掠起的涟漪,转瞬消逝,鬼使神差她选了自提。
庆春堂出来已经快晚餐时分,余年寻思是直接回家点外卖,还是随便找个地方吃饭。
纠结着,余晨辰的电话打过来了。
余年手快习惯性地点了绿建接听,点完才暗自懊悔,咬牙切齿的,“小祖宗,小宝贝又怎么了?”
一个男童音奶声奶气的说:“姐姐,吃饭没有呀?”
“没有呢。”
“晨辰想你,你有四天,不、五天没来看我了!”说着说着大概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我前天才来看你好不好,还给你买了乐高玩具。”
“那,那我想你了呀,就觉得过了好多好多天了!”
余年叹口气,知道事情并不简单。果然,下一秒电话里哭音响起。
晨辰:“姐姐,我想去烂苹果乐园呜呜呜。”
余年嘴里安慰附和道:“好,叫爸爸带你去。”
“不要爸爸,想要姐姐去呜哇……”他不依不饶。
似乎察觉余年不想带他去,哭声越发大了,吵嚷得她耳膜胀痛。
她试探着跟他商量:“明天你不上补习班吗,我们怎么去呀,等下次周末再带你去好不好?”
谁知这小孩不好糊弄,脑瓜子真灵,“明天就是星期日!姐姐你不要骗我,哼!”
余年满脑门黑线,失策失策,又给自己挖坑了……
她叹息,为保耳朵清净,最终妥协:“去去去,明天去接你,行了吧。”
电话那头哼唧声顿时没了,紧接着是他的欢呼雀跃,“姐姐,明天一定要来接我!拜拜。”
忙音响起,电话挂的到是比谁都快。
她郁闷至极,这一会功夫又答应什么了。
晨辰是她爸二婚的儿子。
很小她父母就分开了,是沈女士独自带着她生活。开始也会委屈,曾问,爸爸为什么不回来,无一例外得到都是敷衍的回答。
后来她懂了,就没再问。
无非也就是爱情走进婚姻的坟墓,相看两厌性格不合这样的世纪难题。
直到前些年,老余再婚。
他中年得子,欢喜非常,儿子满月酒喜帖都不避嫌的送到前妻家来。沈女士当然没去,还叮嘱她没事也不许去。
一个从行为到思想极度不成熟的中学生,叛逆期的孩子,往往是越阻止越起到反作用。
她去了,甚至任性大闹一场。
少女倔强的身影紧绷,似是一只虚张声势的幼兽,防备着来势汹汹的仇敌。
她对着素未谋面,尚在襁褓之中何其无辜的弟弟,宣泄着少女积压已久的情绪。
青春期的敏感脆弱,她选择对家人竖起坚硬的外壳。
谁也进不来,她也出不去。
所有人都说她错了,她极端了。
可她很畅快。
至少长期以来积压在头顶的那片乌云,她的焦虑、不安、愤怒,一阵风似的轻快散了。
这样的情形一直僵持到去年才有所缓解。
———
黄昏的降临总是暗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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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人真事,看中医吐舌头,真的蛮羞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