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在手，说有就有

　　她一喊，旁边的房里立时出来了人，一个老嬷嬷，两个小丫鬟，还有其他人有些犹豫张望。

　　“这位姑娘是来找我们小姐？”老嬷嬷问。

　　凌柒柒仍是大喊：“曲宝珠！”

　　门忽地拉开，曲宝珠的娘一脸怒气，瞪视外面围着的仆从，那位嬷嬷立时会意，叫了两个小丫鬟，就挤到凌柒柒面前，迫得她倒退了两步。

　　凌柒柒大声说：“曲夫人，我与宝珠有约，因而来见她。宝珠可在？”

　　曲夫人微垂长睫，掩去些脸上的怒气，挤了点笑容出来，说：“怎么又是你？宝珠有恙，不方便现下见你，改日宝珠好了，我让宝珠去找你。”

　　凌柒柒注意着房内的动静，隐隐听到些声响，又喊：“宝珠？”
　　可是里面并无传来宝珠的声音，曲夫人却吩咐道：“陈嬷嬷，请送这位小姐出去吧。”

　　“宝珠？”
　　凌柒柒仍想叫出她，陈嬷嬷一个眼神，那两个丫鬟凑过来，竟是硬生生扶住她转身往外。

　　陈嬷嬷跟着边走边道：“小姐怎么这生无礼。我家夫人不想让小姐见你，你怎么非得要纠缠呢？也怪道呢，你这般性子，我家夫人定是怕你把小姐带坏了。”

　　昨日里还好，如今凌柒柒见过那裙子和顶珠钗，打定主意非要见曲宝珠一面。于是她拼命挣扎，想要继续回到房门跟前。可是，这两位丫鬟，想必和曲宝珠之前带的那些护卫一样，都是有些功夫在身的，凌柒柒竟是完全挣脱不得。而且，她亦还做不出破釜沉舟、撒泼打滚的事来，只得被“扶”着开始下楼梯。

　　“好了，你们松开，我自己走！”
　　凌柒柒又觉憋屈，又觉迷惑，努力甩了甩胳膊，想让两个小丫鬟放开她。胳膊是没能甩开，却从她袖子里掉出一样东西，从楼梯一侧直接坠落到了一楼大厅。

　　众人皆没看清是什么，仍是扶着凌柒柒往楼下走。凌柒柒无奈，对她们道：“放开！我自己走。”
　　小丫鬟在陈嬷嬷示意下放手，一起把守在楼梯口，半点儿空隙也不留给别人。有个小丫鬟还跟在了凌柒柒身后。

　　凌柒柒下着楼梯，一拐弯，却看到曲老爷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又拿到空中照着光。曲家的仆从唤：“老爷！”

　　曲老爷却疑惑地问：“宝珠儿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扔东西下来？万一伤到人呢？”
　　他又看了看，微微笑道，“这么喜欢的东西，怎么给弄成这样？”

　　凌柒柒闻言脸色顿变，忍不住道：“这不是宝珠的！”

　　曲老爷笑着说：“这个红玉髓，玉质并不值钱，不过在里面内刻了一些石榴籽，是很难得的手工。是我和宝珠儿一起设计，看着雕刻做好的呢。”

　　他这时才发现楼梯上的柒柒似乎有些异常，走上来一些，问：“哎呀是凌姑娘啊，这次见到宝珠没？我去给你求求情，让宝珠出来见你一面。我们就快离京了，唉！难得宝珠结识好朋友，要不你随宝珠去梅州做客？”

　　凌柒柒觉得得了希望，忙恳请道：“伯父，既然这个钗是宝珠的，能否让我见宝珠一面，把这个亲手还给她。”

　　曲老爷又拿起红玉髓的顶珠钗看了眼，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你们俩难道闹别扭了？”

　　有些话几乎脱口而出，幸而凌柒柒想到，女儿家走失了一回，在这时代是牵涉到贞洁的秘事。她有些为自己的慌张和冒失惭愧，咬咬唇，才道：“我能和您单独说些话吗？”

　　曲老爷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应了，两个丫鬟和陈嬷嬷让开，曲老爷带着凌柒柒又上了楼，进了另外一间房间。

　　这间房和曲夫人那间，中间还隔了几个房。不过一进门也是一个屏风，绕过屏风，才知里面极大，约有寻常家宅的两间小房子那么大。

　　凌柒柒扫了眼，猜测若是曲宝珠在房内，刚才她那样喊，声音会否离她很远。不过，即便这房间面积极大，却并没分隔太多房间和墙，只用了一些屏风相隔，因而，应该不至于那么隔音。

　　她伸手从曲老爷手里要过顶珠钗，拿在手里摩挲，心里天人作战，不知该不该说。

　　似乎有些多管闲事，而且，有些莫名其妙。
　　可是，一种压抑而令她恐慌的直觉，让她难以放下。

　　“这个钗……”
　　开了口，却不知如何说起。难道要说，我从地图上搜索你女儿，按照地图里的搜索逻辑，她……至少是不在京里。

　　“昨日，西定河浮起一个女尸，这个钗，是女尸身上的。”
　　干脆直接说。一边说，一边暗暗期盼，曲老爷一听，哈哈大笑，马上带她去见宝珠，发现是她头脑糊涂，虚惊一场。

　　曲老爷却皱皱眉，念叨道：“西定河？西定河……”

　　凌柒柒心里焦急，忍不住直接说：“伯父，可否请宝珠见我一面？”

　　低头看看歪歪扭扭的钗身，咬牙道：“我刚好看到，那个女尸……穿了石榴红的晚霞锦……绿色的断臂短褙子……”

　　没想到，她说了这句，曲老爷却猛地抬头看她，脸色有些泛白。他喃喃道：“宝珠儿走失那日，穿的正是……”

　　他拨浪鼓一样摇头，说：“宝珠儿在呢，我昨日还有见到。你等等，我去叫宝珠儿。”

　　曲老爷急匆匆离开，凌柒柒心乱如麻。她打开地图，看着地图里几乎要与她重合在一起的几个小人图标，对小道说：“小道，能否让我再用一次偷听那个功能，就一次，把我现有积分全部给你，可以吗？求求你了！”

　　小道立时反驳：“亲亲，我们那个功能叫实时音频收听，可不叫偷听哦。而且亲亲的积分也不是给了我，是给系统了哦。小道可没贪污。”

　　凌柒柒又恳求道：“就让我再用一次吧，多少积分我都愿意，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小道沉默了下，道：“十天内，解锁指定部分的地图，标记登录5000人……”

　　柒柒连忙答应，“可以！可以！都可以！”

　　“额……这可是我费了老大的劲，才向上级，帮亲亲申请的！”

　　“谢谢小道，以后你有什么要求，我一定都答应。”

　　“那倒也不必，我又没有什么私人要求，都是系统要求罢了……好了，开通了，不过只有10秒，你可看准了时机再用。”

　　这时，凌柒柒从门口窥看到，曲老爷已经出了曲夫人的房门，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便知此行并不顺利。

　　地图里，果然有个小喇叭样的图标开始闪动，凌柒柒提了口气，将其打开。

　　“我不去！我又不认识她！”似乎是曲宝珠的声音，却又有点儿微微的不同。

　　“你去打发了她就是了，省得她总是纠缠……”

　　“不去！我整天关在这里，已经很受委屈了！凭什么还要去应付一个低贱民女……赶出去不就好了，你不是已经让……”

　　10秒转瞬即逝，音频戛然而止。

　　地图外，曲老爷面色郁郁，一言不发走进来，阖上了门，看了眼凌柒柒，却没说话，又在室内来回踱步，重重叹了口气。

　　凌柒柒问：“宝珠不肯见我吗？她为什么不肯见我？”

　　曲老爷却反问：“你觉得宝珠儿性情如何？”

　　凌柒柒道：“她是我认识的最热心开朗……活泼又善良的，好姑娘。”
　　这般说着，耳朵里却回响着方才听到的不相识的冷言冷语，愈发迷惑起来。

　　“我家宝珠儿，正是如此！”

　　曲老爷赞同道，却有人敲门，然后隔门叫：“老爷，夫人等着您呢，让您快些。”

　　曲老爷打开门，有些恼怒地道：“知道了。我这就送凌姑娘离开。”
　　但他转头，却冲凌柒柒使了个眼色，才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凌柒柒被曲老爷往外送，之前那个陈嬷嬷隔了几步远跟着。

　　待出了门，趁着有客人进来，隔了一下，曲老爷小声道，“麻烦去街市口左边拐弯后等我。”

　　凌柒柒假装离开，看了看地图，那个嬷嬷一开始还跟着，但是等她走的远了，就回去了。

　　这才走去了街市口，焦急等待，心内如焚，恨不能再打开音频和视频，好让一切尽在掌握。

　　曲老爷来时，也是脚步匆匆，满脸凝重，他远远看到凌柒柒，停步回头看了看，又四下扫了眼，才缓步走了过来。

　　“你说那女尸还在衙门里，可否同我一起再去看看？”
　　他低声恳求道，却又挤了个笑容，道：“那个自然不是我的宝珠儿，我的宝珠儿，我方才还看到了的，虽然……”

　　他欲言又止，转而说：“你跟我来，我去借个马车。”

　　这附近不好叫马车，他也没有带自己家的，却去一个相熟的店里，掏钱借了一辆。

　　马车向京兆尹驶去，曲老爷忽地道：“你是宝珠儿的朋友吧？”

　　凌柒柒转头看他，他已经有些老迈，长相极为慈善，如今却愁眉不展。
　　“宝珠救过我。我碰上几个流氓，后来，她还送了我很多东西，就有……和这个钗一个样子的，顶珠钗。她把蓝色和绿色的送了我和妹妹。”

　　曲老爷也看了眼凌柒柒手里的钗，说：“是去年的时候，她的钗上丢了一个珠子，却没发现，回来后，她便闹着要自己订做，还画了画，其实她画了好些的。但是最后只试做了这个最简单的，她就对这件事失了兴趣，做别的去了……我的宝珠儿是个聪明孩子，所以没耐心。”

　　“因着是自己做的，所以虽然很是简陋，她也极为喜欢，平日里头上无论戴什么饰品，总要拿一枝插上。”

　　凌柒柒听得有些奇怪，曲老爷说宝珠儿在呢，可是他这语气，却为何竟有些哀伤之感。
　　不禁暗暗揣测，莫非那个女尸，是曲家的什么人，曲老爷也认识的，所以穿着衣服、戴的发钗与曲宝珠相似，甚至是同一个，也因此，曲老爷有些难过。

　　这便说的通了，凌柒柒颇觉豁然开朗，心头压着的重石，也变轻了。

　　可是，宝珠儿在哪？若是方才宝珠儿就在曲夫人屋里，她缘何不出声，还说不认识……

　　她忍不住想要直接问了。
　　“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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