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女否

作者:我自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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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念非其他


      秦婳呼扇几下眼帘,想着也不是这种情形第一次,由着她去便好,遂闭上眼睛,揪紧楚言彧的衣服。

      一刻后,楚言彧轻轻松开,唇角泛着水光,显得格外红艳。秦婳盯了一眼她娇嫩欲滴的唇角,如梦初醒:“女俾还在……”楚言彧翻身跳进床上,在秦婳耳边轻咬:“有结界。”秦婳听到耳边断断续续的喘息,心也随着雀跃。
      秦婳能感觉到楚言彧的变化,她耐不住地仰头:“言彧,我可以……”
      楚言彧一路顺着脖颈亲下去,抽空轻声道:“桦桦,你刚受凉。”
      秦婳一直觉得自己皮糙肉厚,小时候漫山遍野怎么跑都不会生病,怎么如今越发娇贵了?
      思绪混乱缠连,秦婳无心其他,只是看着她,抱着她,亲吻她。红帐微动,人影飘忽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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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案旁,秦婳喝口水润润发干的嘴唇:“言彧,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与你说……”
      楚言彧听得认真,过于傻乎乎地有点可爱:“嗯,什么?”秦婳心里掐了楚言彧一把,按耐住自己,小心道:“言彧,段醉安的孩子大约什么时候生?”
      楚言彧:“约莫五个月。”
      “言彧,你信我。我觉得,段醉安的孩子有问题。”秦婳严肃地咬着下唇,一脸肯定。楚言彧把秦婳的手拉过来,揽着秦婳的肩:“桦桦,你不必操心这些,至于段醉安的孩子,听天由命。生死都与我无关。”
      “若是活下来,我会替父亲教养他长大。”
      秦婳在楚言彧怀里仰头,像一只窝在主人怀里的小猫,盯着她下巴到脖颈好看的弧线:“言彧,我知道你一定会养这孩子,可是,孩子一定有问题。”
      楚言彧以为秦婳在闲聊,但还是认真地回答,直视着怀里这只惹人怜的小猫:“桦桦,十极山懂医术的女俾侍从无数,她的孩子在肚子里活的很好。”秦婳撑着她的胳膊坐直,还是忍不住蹭着她的肩膀:“言彧,我不想你神伤,只是猜测,或许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父亲的,若是真的,你要如何?”
      “如果这个孩子不是你父亲的,你还会收养他吗?”秦婳心里没有最满意的答案,她渴望新的生命,可也不愿想楚言彧受一日折磨,哪怕是看见段醉安。
      她无法替楚言彧抉择。
      楚言彧没有说得出来话,或是说不出来话,可她浑身气得发抖。她当然知道,秦婳不会无凭无据张口就来,定然是知道些什么,也定想了很久才以这样的语气来迁就她,让她不至于失控到一剑杀死段醉安。
      “言彧,我去问。”秦婳挂着最亲切的笑容,轻轻亲吻楚言彧的眼角,“段醉安不会拿我怎么样。”

      楚言彧在秦婳走后用灵力暴击墙面,粉碎了整间屋子。随后,手中慢慢淌出斑驳血色,随着沉重的脚步滴答滴答,狼狈而混乱。
      门外女俾瞬间全然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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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婳气势汹汹直奔软禁段醉安的大殿而去,一路雷厉风行毫不拖沓,活脱脱像个撸起袖子的粗壮汉子,没几个女俾能跟上她。
      她挽轻纱袖口,提起裙摆,一路用灵力小跑。
      一路上有许多弟子站住行礼,都被秦婳摆手道:“别别别不用了!”她着急着帮言彧,怎么顾得上这些繁琐的礼仪。
      快到大殿,身后有人叫住她:“夫人,您是要找大夫人?”
      秦婳:“是。”一回头,才发现是容云,秦婳一松手,放下袖口与裙摆,顺手把耳边碎发一撸,又是一副样子:“十长老,您山上的事务可以找文亦。”这样一来省得麻烦言彧。
      容云道:“正巧在下也有事找大夫人,在下一人多有不便,还请您带路。”
      秦婳着急,招着手就迈开步子:“走。”
      她最怕的,是楚言彧先她一步,再做出什么谋害亲上的事情来,她的名声可就真毁了。但凡是十极派上下弟子,都约莫知道段醉安与楚言彧不合,秦婳一定不能让段醉安的死和楚言彧有任何关系,这样即便有人想从中作梗也无处下手。
      进入大殿,秦婳才发觉什么不太对。她对身后一群人道:“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话,谁进来我让谁死。”秦婳第一次说这样对下人有威慑力的话,心里虚成一片。她故作冷漠:“殿内的女俾都出去,若是今日这里走漏出一句废话,我自会背着掌门清理人头。”
      段醉安懒洋洋披着轻纱走出来,一手轻轻抓着帘子:“秦姑娘……呦,该叫儿媳是了,看我就看我,赶人这是……?”秦婳笑:“你若是不想让这些,”她对缩在角落里的女俾扬扬下巴,“听到你做的好事,就请她们滚出去。”
      段醉安:“我从未想过言彧的妻竟然这般口齿伶俐,架子真是好大。”
      容云突然开口:“大夫人,您听夫人的吧。”
      秦婳猛地想到什么,突然瞪着容云,怒吼其他无关人等:“都给我出去!”随着殿门重重合上,殿内昏暗到只剩三个人影,秦婳眸子犀利,浅色眸子从未像现在这样愤极怒极,竟把蜜色充斥为晦暗的阴郁:“容云,你与段醉安,真是……”
      容云跪下,抱拳道:“属下……属下……知道总会有这一天,知道对不起掌门和……少主……”秦婳对他的颤声面不改色,转向段醉安:“我该叫你一句母亲吗?畜牲。”
      段醉安此时无所谓地靠在扶手椅里,斜睨她:“秦姑娘说话真是毫不留情。”
      “你还值得有人给你留情面吗?”秦婳轻笑,指着容云:“你便是与他,另一个背主的走狗,私相授受,罔顾伦常?”
      “是。”段醉安爽快地承认。
      秦婳有些意外,她以为段醉安会死不承认……是她想差。紧接着,秦婳道:“那便留你不得,还有容云,十极派也不许背主求荣的人坐在这个位置上。至于死法,段醉安,你不如就喝几壶你的药,如何?”
      段醉安从容不迫不慌不忙,温和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容云,你可是这孩子的父亲。”容云跪着蹭着地爬到秦婳脚边,拉着秦婳裙角:“夫人,能不能留那孩子一命。”秦婳忍痛摇头:“容云,你会容许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祸患活下去吗?只要有一个人不死,这个孩子总会知道什么,与其让他一辈子生活在失去父母的仇恨中,倒不如随你们一起去,也算团圆。我已……仁至义尽。”
      “夫人,我相信,只要加以引导,他一定不会成为……像我们一样的人,求您留他一命。”容云说到最后,居然哭了。
      秦婳弯下腰,扶着容云的肩膀摇头:“可你呢?言彧可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言彧可不曾教过你术法仁义?”
      “夫人……”容云失声痛哭。
      秦婳:“段醉安,从今日起,我会派人送药,当然,”她笑笑,“我很善良,不拦着你死。”
      “不必。”段醉安突然打出灵力,“秦姑娘不用如此费心。”
      秦婳猛得一闪,听到一声凄厉的嘶吼后才发觉打的不是她。容云被段醉安掐住脖子,依然嘶声道:“段醉安……我恨你…………我恨……”突然,又一道白光爆发,段醉安径直向后重重砸在金柱上,生生咂断一根粗如老树的柱子。段醉安当即浑身是血,浑身是伤。
      秦婳此时被吓得不能装腔作势,接连退了几步,却被身后的手臂圈起来。秦婳瞟见拦在腰间的黑色衣袖,仰头看她:“言彧,你不用过来。”
      容云看到楚言彧,方才的暴怒一下子无影无踪。段醉安捂着胸口,勉强站起来,她踉跄几步,稳住身形,仍然神态自若。
      段醉安对容云道:“想一想你要的,再杀我。”
      秦婳虽然知道没用,还是忍不住插嘴:“容云,段醉安能做的,楚言彧也能给你!”千万不要……
      秦婳看着楚言彧,知道她此时的冷漠背后承载着多少次的期望。楚言彧很早就看出端倪,但始终不愿相信与自己一起长大的那个儒雅谨慎的人,是来害她的。
      容云小声在心里默念一句“对不起”随后大笑起来,笑得不再谨慎,笑得癫狂又凄凉。
      他对楚言彧一笑,温柔而狰狞:“少主,我别无选择。”
      楚言彧眼中似有寒潭千尺:“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容云僵硬住,是啊,没用。随后,他走到段醉安面前:“把她放了。”
      段醉安笑:“你在说什么?”
      容云召出一把剑,搭在段醉安脖子上:“把她放了,我带你出去。”段醉安偏头,嫌恶地对着冰凉的剑身皱眉,随后看向楚言彧:“我还能出去吗?我的好孩子。”
      紧接着,段醉安又道:“楚眉眉。”
      容云不懂,但自知不能对抗楚言彧,更别提带上重伤的段醉安出去。他对段醉安道:“杀她于你无益。”段醉安靠在柱子上,喘着粗气,此时才看向容云,笑道:“看到你气急败坏的样子,我会开心。”
      白光一闪,段醉安当即倒在地上。
      容云的剑刺穿她的肩膀,他前所未有地厉声道:“把她放了!”这一声,不仅是秦婳,连熟悉他的楚言彧也愣住了。
      段醉安仰着头,忍痛咬着半边嘴唇,仍不叫痛:“容云……若是她还活着……”话音未落,容云的剑重新插向段醉安的胸膛,却在咫尺之处停下。容云猛地瞪向楚言彧:“让我杀她!”
      楚言彧对秦婳小声说了句:“别动。”然后走了出去,举起手,硬生生用灵力把两人扯开。楚言彧问容云:“她是谁?”
      容云在犹豫。
      楚言彧垂下纤长的眼帘,昏暗的光给她镀上一层黑金色的轮廓,死气沉沉。她无所谓道:“不用说,我不想听。”
      秦婳在一旁揪心。
      楚言彧的语气冷到骨子里:“主仆一场,选个死法。”
      容云毫不犹豫提起剑,又犹犹豫豫地一点点、一点点靠近自己的脖子,他最后闭上了眼睛,道:“多谢……掌门。”他犹犹豫豫、战战兢兢了一辈子,此时终于果断一次,了结自己的性命。
      秦婳的眼睛还没看到鲜血时,就被捂了起来。紧接着,她的耳朵也被环住。
      一条鲜活的性命,如蝼蚁般逝去。
      这个世上,好像也没人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和煦如阳的少年,一个一心护主的侍从。
      段醉安的存在让秦婳抽离伤感,她感受到捂着自己眼睛的那双手在颤抖,用自己的手覆上那双手:“言彧,我站在这里,不会睁眼。”
      “凭心而为,做你想做的,无论什么。”
      楚言彧走了几步,不知顾虑什么,最终还是设了结界。她不能让秦婳听到,不能让秦婳看到,不能让她看到这样的楚言彧。曾经的楚婉手上沾了多少淋漓的鲜血,楚言彧沾染的只会更多。她恨段醉安,已经恨到心里千刀万剐到无可计数。

      楚言彧的红色眸子狰狞地瞪大,在昏暗的大殿泛着可怖的红光,一寸寸挖着段醉安的心。鲜血崩飞,飞溅进血色红眸中,唤醒了一头被锁链囚禁、被严厉拷打凶兽。

      直到段醉安没了气息,楚言彧才清醒过来,她盯着手中的剑,不自觉摸上自己的脸颊,她退后几步,把剑扔在地下,抱头,疯狂地摇头,仿佛在否认面前这个断为数截的“人”不是她做的一样,她想捂住眼睛,又摸到一手一脸的粘腻血液与肠液……
      “啊……啊…………”
      “啊!!!!!!!!!!!!!!”楚言彧抱着头,头痛欲裂。耳边尽是嗡鸣。
      她做了些什么?她到底做了什么?!
      她也是……她也会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疯子……也会在这个位置上身败名裂……

      楚言彧缩成一团,从未像这样弱小地依偎在角落,看着大殿上方容云剑气打出的洞露出的可怜她的微弱到看不清的光,像上一世在牢狱中,害怕得不敢动弹,不敢哭笑……
      秦婳的声音响起:“言彧,把结界打开好吗?”
      楚言彧心里有一个声音,不要!不能!绝对不能让秦婳看到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这不是她,不是楚言彧。
      “言彧……”秦婳觉得没用,趁着楚言彧灵力不稳,直接用破开结界,目不斜视地冲楚言彧跑去,一下跪倒在她面前,将身形大了一圈的楚言彧压入怀中:“言彧,不用怕。容云杀了段醉安,你不得已忍痛灭了容云。”
      楚言彧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着秦婳:“桦桦,我没杀她!我没杀她!我没有!”秦婳肯定道:“你没有,是容云做的。”
      “不!他没有!是我杀的!”楚言彧疯了一般地求证,却自己先否定着自己。
      秦婳把她抱在头上的手掰下来,跪坐在她双腿中央,轻轻凑过去亲吻她的脸颊,说:“言彧,你不是他们,也永远不会成为他们。”
      楚言彧搂紧秦婳,埋在她的胸膛,害怕地小声蹭着她:“我不是,对不对?”
      秦婳一遍又一遍安抚着她,不厌其烦地说:“言彧不是。”秦婳自己也不知道什么,但她知道楚言彧绝不会成为杀人如麻的段醉安、背主求荣的容云,或是别的什么人。她就是她,不是别的什么人。
      “你就是你,是我喜欢的人,是我无数次回眸都会心动的人。”
      “是我的小婉。”
      “是我的唯一。”
      秦婳看着怀里的楚言彧像小孩子一样哭的稀里哗啦的,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平时说不出口的肉麻的话:“言彧,我喜欢你,无论什么,你都可以,我都会愿意。”
      楚言彧呜咽中好像嗯了几声,随后沉沉地趴在秦婳肩膀上:“桦桦。”
      “嗯。”
      “桦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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