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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泉撞冷酒
尹青青傲骨难驯,被黑衣人放了。
白衣的他好像从来纤尘不染,可只有那人知道,他到底沾了多少条人命。
他愧对的,又何止秦婳一个?
秦婳已经走了两日了。只有两日,可楚言彧就是笑不起来。
直到她抓着那把剑……她轻声笑着:“等我。”
双湖派
地宫
刘昔与秦婳半夜溜出来整理打听到的消息。双湖派现还有四位宗师,只不过风剑易主了。掌门许是患了什么病,常年闭关不出。没聊一会儿,两人又被苏姑婆揪了进去。
秦婳今日被发配到湖中央的藏书阁打扫。刘昔今天则在苏姑姑面前干活。秦婳暗暗为刘昔难受,有苏姑姑在,她怕是整个人都不太好,刘昔要吃苦了。藏书阁矗立在湖面中央,秦婳蹭着冰面走了进去。
藏书阁内十分昏暗,尘土飞扬。
秦婳推开门,捂着嘴咳了两声:“有人吗?”问完,她一只脚退了回来,看着这个蓝色亭子,亭子顶上黑了一层,好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苏姑婆就是故意的。”秦婳赌气。
她迈了进去,飞尘漂浮着,一股老旧的墨香味飘来。秦婳眉头拧着,手在面前不断扇着:“打扰。”声音回荡了许久,亭子内无人回应。秦婳走进去,拿起一块抹布,挑了一个还算干净的书架,一点一点擦拭着。
“亭子看着小……怎么这么大……”秦婳一边嘀咕着一边擦。她挑的这个书柜靠门,是最亮堂的地方。亭子外暗暗的蓝光斜照在亭子内,给亭内镀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她一点点向里磨去,擦一会儿歇一会儿,不久就到了黑暗的一角。“安月山上……”她会唱的歌不多,此时恰好响起这一曲,“有……”忽的,身后有模糊的声音传来。秦婳吓得挑出了亭子,扔下抹布与扫把,站在湖面上大喘着气。
苏姑姑刚巧在湖边站着:“愣着干嘛!今晚还吃不吃饭了!”
秦婳看着苏姑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刚进去,门被关上了。门外苏姑姑吼道:“都回去!看什么看!”接着向亭子内呼了两句:“让你跟我对着,死进去吧!里面闹鬼,好好享受!”
秦婳一瞬间想谢谢她的提醒……
光芒被囚禁,周围只有一种颜色,黑。秦婳开始害怕了,她抓着一处书架的角,趴到一处角落里,抱着头。“言彧…我怕……”她小声地呢喃,琉璃蜜色瞳子骤然放大。
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黑暗中,秦婳把头埋在手臂之间,缩成一团。“小婉……”她只知道反复叫着一个名字。她甚至都没发现她在无声落泪。
头越来越低,骨骼挤压在一起。
压抑极了。
难受极了。
她感受到有人抓着她的时候,已经含满泪。她飞快往后退,可她靠的是墙,她模糊地看着面前黑色的孤影,声音颤抖着:“你…是谁?”她判断错了,那东西,好像不是人。
那黑乎乎的浮影发出诡异又惊恐的低沉吼声。
“啊………啊………”
秦婳浑身战栗,她没有力气挣开那东西,她的眼泪无声滑落到裙摆。那东西仍然抓着她,像是抓着救命稻草般,硬生生把秦婳掐出红印。“啊………啊…………”低哑的吼声再次扑面而来。
秦婳想喊出来,可她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啊………啊…………”那东西不断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秦婳在泄露出的一束光照下看见,掐着自己手臂的,是一只纤纤玉手。她抬头,慢慢调整位置,摸着站起来,把声音放轻:“你是……人吗?”那东西好像激动极了,疯狂低吼:“啊…………啊……………啊……”
他的整个身影都在颤抖。
连带着秦婳的手臂一起,抖得十分厉害。
秦婳覆在那只手上,轻声道:“别怕。”
两人冷静下来后,坐在一起。
有人靠在身边,秦婳不觉得那么害怕了。秦婳看着那束唯一的光,胡乱呢喃:“我有点怕黑。”那人把手放在秦婳的手上,“啊”了很久。秦婳:“你说不出话吗?”那人又“啊”了很久很久。
秦婳感受到自己的手上被什么烫了一下,抽回来,发现,是泪。
“我…”秦婳翻自己的锦囊,“我找点纸给你写………”她心一狠,撕掉春宫图还是什么,拿出来。那人也走到门前,随便一拳,亭子窗口破了个洞。他敲打窗口的那一瞬,蓝光泻下来,打在他的脸上。
秦婳窒息片刻。
那东西……根本不能称为一个“人”。
他的脸腐败不堪,坑坑洼洼,面部赘肉垂到了脖子上。在赘肉的夹缝中,有两只眼睛望了过来。秦婳再次被吓到了,愣了许久,还是礼貌地把纸和笔递了过去。
那人摸了一把瘫软的脸,下笔飞速。
脸暂时被黑色披风盖住,只露出两只白皙瘦小的手在纸上挪动。秦婳一惊,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没等她缓过来,那人把纸递给了秦婳。秦婳小心地瞟了一眼,而后飞快避开他的眼神。
纸上字迹娟秀工整:我叫张酒泉。我是安月派弟子,被人陷害,囚禁于此。
秦婳看着这个人。
若是没错……
“你是风宗师?”秦婳惊愕地问。
这张已经不是人脸的“脸”晃动几下,像是在点头。赘肉中小小的眼睛有泪划过,看起来滑稽至极、可怕至极。
风宗师居然没死。那把剑已经易主了。传闻张酒泉是仙女下凡,那副模样迷倒无数男子,那把风剑雷厉风行,杀人如麻。秦婳看着她,眼眶有些红了,她道:“风宗师,我…能救你吗?”
张酒泉脸上赘肉疯狂摇动。
秦婳明白了。这副样子,即便能出去,又能做什么?
这么多年,若是想出去,早就出去了。
但与其让世人见到一副破败残躯,还不如就此隐匿声名,落一个“仙女侠客”的印子留给世人。秦婳抓着那张自己整洁的纸,低声道:“我能帮你吗?”张酒泉把纸抓过去,又抓起笔开始写。
这次秦婳凑了过去。
她一笔一划写道:师门有难,掌门有难。身为弟子,不能不报养育之恩。
秦婳点头:“我能帮你。”
她又写道:我们被囚禁于此,我身上有法术。你只是一个婢女,也没有灵力,我们出不去。
张酒泉在无声地说:
放弃吧。
等死吧。
秦婳摇头,握着她的手,一起写下几个字:把死留给害你的人。
笔惊落,信念起,秦婳坚定道:“你,这么多年蜗居在这个地方,苟活这么久,不就是不甘心吗?所以,活着,把死留给害你的人。”
秦婳内心长舒一口气:我怎么也变成楚言彧那副样子了……明明从前不喜动容的………
张酒泉泪如雨下。
在湖中无人问津的亭子里,有一个信念,在嘶哑着,低吼。
风宗师没有死,那现在的风宗师,十有八九是害张酒泉的人。秦婳捶着腿,一遍又一遍地道:“别怕,别怕,他马上就来了。”也不知道这话是对张酒泉说的,还是对秦婳说的。也不知道那个“他”,究竟是谁。
昼夜几经周转,秦婳锦囊里的干饼也快要吃完了。
这些年,张酒泉靠着吃这些书,靠着这一湖水,活了下来。秦婳难以想象,究竟是怎样的信念与恨意,才能让这个人撑到现在。这里光照有限,一到黑夜,两人就不能沟通。
四天后,张酒泉带秦婳打开这里的地窖,凿开冰湖,示意秦婳下去。秦婳没想到张酒泉还能在亭子里凿一个出口来抓鱼,可惜她出不去。秦婳感受着寒冰传来的寒气,把衣服一扔,跳了下去。秦婳在湖中睁眼,看见无数冰蓝色长鱼在成群结队地游。以她擒牲口的功力,几下抓了几条大鱼。
她爬上去,把鱼扔上来,开心地挥手:“宗师!有吃的了!”
张酒泉把衣服披在秦婳身上,那张肉肉的脸抽动了一下,好像在笑。秦婳已经习惯了她的那张脸,已经不以为然了。她接着微光看着张酒泉扒下鱼皮,切开鱼肉,心里窃喜。
“张宗师还会这个?!”秦婳看着她的刀工,赞叹道,“好厉害。”
张酒泉的脸晃了一下,把整条鱼推到秦婳面前。秦婳推了过去,声音里带着笑意:“一起吃。”张酒泉又嗯嗯啊啊好久,最后把肉抬起来,露出小口,塞进去。秦婳见状帮她拿着坠下的皮肉:“你这张脸挺好看,这没有镜子,等出去了我给你化个妆。”
张酒泉知道她在开玩笑,但还是笑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人,只秦婳一人,愿意相信,这里,还活着一个人。“啊啊”声嘶哑难听,可也是秦婳在这里唯一的回应。
寒泉里咕咚咕咚冒着泡,破败的亭子里第一次有了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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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本周第二更_(:D)∠)_
拿命赶出来的,没空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