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扬柳季

　　周启扬提议找家餐厅打包些食物，被周柳否决，她对周启扬道：“打包回去的东西都凉了，闷在塑料包装里的食物吃起来也不健康，咱们俩还是去超市吧。那里有牛排卖，比西餐厅的便宜，回去咱们自己煎来吃，味道会更好。”

　　周启扬赞同了周柳的提议，跟着她来到了超市。他推着车子，陪周柳穿梭在一排排货架之中。周柳走在前头，忙着往车里敛东西，周启扬则耷拉着头，又是打哈欠，又是摸肚子。“周老师，你说只买个牛排的，怎么又买了这么多东西，什么时候能完啊。”

　　“我搬到孙晓雀那儿，很多杂七杂八的日用品还没买呢，刚好现在有人开车载我来超市，还能顺便帮我提到家，我当然得蹭这个方便了。”

　　“你真不跟我见外啊，这么厚脸皮的话你也说的出口。”周启扬无奈道。

　　“是啊，还有更厚脸皮的呢。一会儿你给我付钱啊！”周柳命令道。

　　“你也太过分了吧，我有钱也不能任你宰割啊。”周启扬满脸的不情愿。

　　周柳倒是坦然，“你想想，你自己欠了我一顿饭，如果刚才咱俩不从那家西餐厅出来，这一顿饭吃下来，至少也得花你五六百块了，而我今天买的东西，算上咱俩吃的牛排、泡面、啤酒，也顶多花你，嗯，二百多块吧，我这给你省了一半儿的开销呢。你还抱怨。”

　　“你的意思是，我帮你买了这些东西，就是还了你的饭，你也没打算以后在和我一起出来吃饭了？”

　　周柳眼睛盯着货架上的商品，正在认真挑选，对他的话并没放在心上，就顺便应了一声，“嗯”。等她挑好物品转头扔进购物车的时候，刚好看见周启扬若有所思的脸，她叫了他一声：“周启扬！你想什么呢？”

　　周启扬回过神来，“呃，呃，没什么，买就买呗，随便买。你别跟我客气。”周柳虽奇怪他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快，但也没多想，继续忙着挑选起自己的东西，因为肚子真的是饿了，周启扬也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周柳想着得抓紧时间，不能再耽搁。

　　回到孙晓雀家里周柳就忙活起来，不到半小时就将食物做熟上了桌。

　　周启扬对着那锅热气腾腾的泡面，如饿狼扑兔，周柳片刻不留神，半锅面已经没了。她笑道：“刚才明明说不吃泡面来着，你现在脸疼不疼啊？”

　　“脸疼也比肚子疼强。你这儿也没别的吃的了，我不吃泡面吃什么。”周启扬狼吞虎咽道。“咳咳”。

　　周柳见他吃呛了，急声道：“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周启扬点点头，又夹起了一块儿牛肉，“牛排呢？怎么都成牛柳了？”

　　“呃，成块儿牛排熟的慢，我想着咱俩饿了，填报肚子要紧，就将它切成小块儿煎，这样熟的快一些。还省得咱俩拿刀叉自己切了，孙晓雀家也没吃西餐的刀叉。”

　　“也不错，这样也挺好吃的。”周启扬一边嚼着食物一边说道。

　　周柳怕周启扬在被呛着，忙对他道：“你别说话了，吃你的。”

　　孙晓雀的家装修的非常有情调，落地窗前挽着紫色的珠帘，昏黄的灯光下，家具的简欧风格更显浪漫典雅的气息。餐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简洁的线条勾勒出一对相偎的情侣。

　　周柳环顾四周，又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周启扬，回想到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里面相爱的男女，就是在这样布置浪漫的家中，相对而坐，一起共进烛光晚餐。想到此处，她霍地站起了身，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蜡烛。

　　周启扬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忙活，“周老师，你干嘛呢？”

　　“我在找蜡烛……”终于，她在电视柜的抽屉里，翻出了一包生日蜡烛，又从冰箱里找出了一个面包，这让周柳很是满足。她抽出两根蜡烛插在了面包上，把面包拿到了周启扬面前。

　　“周启扬，你帮我把它们点亮，我去关灯。”她吩咐他道。

　　“你今天过生日啊？”周启扬疑惑道。

　　周柳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想吃一顿烛光晚餐。”

　　“和我？！你找错人了吧。”周启扬耸了耸肩，撇了撇嘴。

　　“和谁不重要了。你帮我一次，圆我一个儿时的梦吧。我小时候在电视上看过这样的场景，然后就幻想着，我能和林悦一起吃一顿烛光晚餐。可是，林悦，他……”周柳心里一酸，泪水差点夺眶而出，“他去年结婚了。我想我此生不会在有与他共进烛光晚餐的机会。反正，我的男主角注定不会是林悦，那和谁吃不是一样呢，能够实现一半的梦也好，只要一顿烛光晚餐。”周柳神情黯然道。

　　“你会遇到更好的人，你的梦，留着和那个更好的人实现吧。”周启扬语气轻柔。

　　“我今年二十七岁了，没多少青春去等那个会让我心动的人了。我也想好了，接下来，我要找个家世、工作各方面条件相当的男朋友，趁着还算年轻，结婚、生子，开始打算我下半辈子的生活了。所以，也许过了今晚，我就不会再有那份闲情逸致了。”周柳皱了皱眉，显得疲惫又无奈。

　　“我可不可以理解成，是我让你，突然有了吃烛光晚餐的闲情逸致了。”周启扬的话说的漫不经心，可眼角眉梢却露喜色。

　　周柳只觉气氛有些怪异，但又想不出哪里怪了。待立片刻，她开口催促道：“你快点蜡烛吧。”说完，她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将屋中的灯全部熄了。

　　屋中只剩下二人之间的点点火光，周柳看着烛光映照下的周启扬，轮廓深邃立体，眉眼熠熠生辉，心中感叹，怪不得情侣们愿意吃烛光晚餐，原来，烛光之下，更添丽色，纵使酒不醉人，人也自醉了。

　　周启扬的声音打断了周柳的沉思，“泡面和啤酒，你的烛光晚餐也太寒酸了点儿。”

　　周柳连忙纠正，指着那锅泡面道：“这明明是意大利面啊，你看清楚。”她强调着。

　　周启扬也跟着她胡闹起来：“对对，是我说错了。这个是澳洲顶级牛肋排。”说着，他用筷子夹起了一条牛柳。”

　　“还有这个，不得了呢。”她举起啤酒杯，道：“这可是法国最经典的气泡葡萄酒，克雷忙。”她笑道。

　　二人正说的兴起，突然，眼前烛火熄灭，他俩的笑声淹没于黑暗之中。

　　周柳放下啤酒，无奈道：“这生日蜡烛也太残次了，烧了这么一会儿就没了。真影响心情。”她说着话，起身去点灯，黑暗中，手却被人拉住。

　　“周柳，别点灯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咱俩就这样聊聊天吧。”周启扬声音温柔，短短一句话就像是一条轻柔的丝带一下子缠绕住周柳的心，一时间，她就像着了魔般浑身动弹不得。

　　半晌，她为自己一时的意乱情迷打了个寒颤，“看来，小鲜肉这种生物真的是比美女蛇还要魅惑人心。”未免自己泥足深陷，她提议道：“好吧，给孙晓雀省点儿电费。但是，你坐这里，我去沙发那边。”这栋房子是开放式的厨房和餐厅，他们与客厅之间并无墙门阻隔，所以，这个距离也不会影响交流。

　　周柳借着月光摸索到沙发处坐了下来，“说吧，想聊些什么？”

　　“你刚才说你等不到心动的人，我觉得我也一样。我的初恋是我初中的时候，对方是我学姐。你知道的，学校里的女生都穿着一样的校服，可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即使她穿的没什么特别，可就是在人群中格外的耀眼。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心动。没过多久，她就成了我女朋友，总是缠着我送她东西，我知道，和我的人比起来，她应该更喜欢我送她东西。小孩子又懂些什么，也许她并不想这样的，只是人对物质的欲望是本能，成人尚且难以抵挡，何况，我们那么小。”

　　周柳打断周启扬的话，“喜欢你和喜欢你送给她的东西二者并不冲突，你怎么能断定她没有真心喜欢过你呢？”

　　“当时追她的人很多，有比我学习好的，有比我长得帅的，而我，只是送了她一条手链，一条四千多块的手链，足以让她在其它女生面前炫耀一个学期了。”

　　周柳冷笑道：“既然你只是用金钱打动了她，你又凭什么奢望人家给你真心呢。是你先给你们的感情标上了价码。”

　　“可我没有办法，我的竞争对手太过强大，有帮她补习的学长，有为她打饭的学弟，而我，却什么都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她就快变成别人的女朋友，我急了，最后只能这么做。”周启扬喝了口酒，继续道：“我和她交往一个学期，起初的心动没了，渐渐觉得乏味，我们就分手了。对待之后的女朋友，我也是送送送。只要舍得花钱，没有追不到的女生。渐渐地，我已经不知道心动为何物了。”

　　四下漆黑一片，周柳辨不得他的面目，但听着他的哀叹之声，那满面的愁容却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没有爱的能力，是可悲的吧？“那我呢？”周柳心道。她真心的爱过林悦，可以后呢？如果她不会去爱上别人，那她的人生岂不是很可悲吗？她陷入茫然。

　　“周老师，你还记得五年前，你和我在补习班的楼顶找到李杰的那个晚上吗？”周启扬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周柳开口道：“记得。”

　　周启扬语气伤感，“你当时说的很对，我家里有钱，我用钱走的捷径又何止是追女孩儿这一条呢。我确实不懂得追求和珍惜，对自己的未来一片模糊，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我只是站在我的圈里，不知道向哪里迈步。”

　　周柳当然能体会他此刻陷入茫然的无力感，因为她现在就是如此。她尴尬地笑了笑，“嘿嘿。你别瞎想了，那个圈圈理论，是我当时为忽悠李杰，胡乱说的话，你怎么也信了。我当时说我一直是捡亲戚家的姐姐们不要的衣服和鞋子穿，那是因为我家里姐姐多，捡着穿都穿不过来，没必要花钱去买。我说我从来没在学校买过零食，是因为我家里就是开超市的，我当然不用在学校买了。”

　　周启扬突然笑出了声，“哈哈，你也会骗人啊。那你说的那个买不起洗碗精，饭碗用了一个星期都没刷的事儿呢，怎么解释？”

　　“那个呀！”她咯咯笑道：“当时我爸妈去外地走亲戚，去了一个星期，我不会做饭，只会泡面，又懒得刷碗，就用一个碗吃泡面吃了一个星期啊。”

　　“哈哈哈……”周启扬大笑，周柳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心中豁然开朗，一扫阴霾。

　　在这寂静的黑夜，二人聊的开怀，也不知聊了多久，周柳也不知何时睡意上了头，竟靠在沙发上沉沉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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