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扬柳季

　　大年初七，年味儿也散的差不多了，补习班又要开始上课了。李杰走了，王雨馨也走了，周柳想到偌大的教室，只剩下她和周启扬两人，就觉得无聊乏味，无心去上班。可能周启扬这家伙跟她的想法是一样，一大早上还没等周柳出门，张老师就给她打来电话，通知她不用去上班了。原来是周启扬抱病没去补习班。周柳心想，这家伙一个星期前还能跑能跳，能有什么连课都上不了的病，肯定是也觉得无聊，不想回去上课了。

　　周柳正想着找孙晓雀出去转转，突然接到了周启扬的电话，她大感意外，“这家伙平常都是给我发信息，什么重要事儿会突然打来电话给我？”

　　她接通了电话，另一头说话的人不是周启扬，而是他妈妈，“喂，小周老师吗？我是周启扬的妈妈。”

　　“哦，阿姨，你好，有事吗？”

　　“是这样，周启扬今天不太舒服，没去补习班上课。”

　　“是，我知道了，刚才张老师打电话告诉我了。周启扬哪里不舒服？严重吗？”周柳虽然知道周启扬不可能有什么大病，但还是礼貌地问候几句。

　　“啊，没事儿的，就一点儿小感冒，我想着他虽然不能去上课，但也不能落下功课，所以，我想请你来我家，帮他补习，补课钱我给你另算。”

　　周柳犹豫起来，周启扬妈妈从不管周启扬学习的事儿周柳是知道的，她又怎么会怕周启扬落下功课呢？周柳思来想去，估摸出了个答案。恐怕是她得有事出门，而周启扬又不去补课班，所以，她打算找周柳去她家帮她看儿子。“唉，怎么从伴读变保姆了？”周柳心中叫苦。她虽然不愿意去，但又不好意思推辞，想着周启扬家离自己家也近，总比去补习班方便些，再者还能赚点儿外快，于是勉为其难说：“好吧，周阿姨，我一会儿就到。”

　　周启扬的妈妈把住址告诉了周柳，就挂了电话。

　　虽然周柳家离周启扬所住的别墅区很近，可周柳从来没向这边走过，这个小区内都是私人别墅，也算是他们这个地方的富人区了。小区门口守卫森严，周柳报了周启扬家的门牌号，保安给周启扬家里打了电话，这才让她进去。

　　周柳站在镂空浮雕的大门外，按了门铃，一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给她开了门。

　　“小周老师吧，太太和少爷在屋里等你很久了，随我进来吧。”那中年妇人笑的温和有礼，对周柳道。

　　周柳心里偷笑，“太太”、“少爷”这种称呼真是别扭，又不是旧社会，周启扬一家人毛病真多。

　　周启扬家的院子很长，大理石板在一片枯黄的草地上铺出了一条平坦地道路。周柳看着整齐的枯草和光滑的大理石路，心知即使是冬天，这院落也一定有人经常打扫。走进周启扬家，她惊的就快掉了下巴，豪华的大厅，辉煌的装饰，像是走进了一座中世纪的古堡，这样的地方周柳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之下，称得刚才的称呼也不那么突兀了。

　　周启扬的妈妈穿着华丽的皮草外套，笑盈盈地走向周柳，“周老师，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出门，启扬的爸爸也不在家，你就在这儿待着，有什么需要和张姐说一声就行，吃的喝的什么的，你随意，不用拘束。”

　　领着周柳进来的妇人道：“周老师，你叫我张姨就行。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我。”

　　“好的，谢谢张姨。”周柳客气道。

　　周启扬妈妈道：“小周老师，启扬在楼上呢，你上楼看着他点儿，如果他要出门，你也跟着他，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劳你费心了啊。”说完，她急匆匆地走了。

　　周柳尴尬地笑了笑，周启扬的妈妈哪是在请老师，而是再请保镖啊，周柳就是监视她儿子的保镖！

　　带周柳进来的中年妇人对她笑道：“小周老师，我就在楼下，有需要你在楼上叫我，我都听得见。你想喝点什么？吃些什么水果？太太吩咐我，中午一定得留下你在这儿吃饭。你想吃什么菜啊？”

　　“不不，您太客气了，张姨，给我一杯水就行。吃饭也不必了，我家离这儿近，我中午还是回去吃吧。”和张姨客套了几句后，周柳就上了楼。

　　周柳忘了问周启扬的房间，想着反正他家也没别人，于是扯着嗓子高声道：“周启扬！周启扬！”她想着他应该能听见。

　　周柳在二楼转了一圈，喊了好半天，周启扬才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周老师，你来这么早干嘛？我回笼觉还没睡完呢。”

　　“还早啊？这都九点多了，你还睡！快去洗漱，然后把你书本都拿出来，咱们上课了。”

　　周启扬大惊出声：“啊！你这么认真干嘛？我妈就是让你来看着我的，只要我不出去惹祸就行，你不用这么尽责。”

　　“我也不想对牛谈琴，可咱俩总不能大眼瞪小眼的对坐一天吧，那更无聊。总得找点儿事做。”

　　“那我宁愿和你对坐一天，也不想学习。”

　　“唉，不思进取！”周柳看着他蓬乱的头发，惺忪的睡眼，歪扭的衣领，弄得她也没了给他讲课的兴致。“你感冒是真的吗？”

　　“假的，我不想去上课，找的借口。我妈怕我溜出去玩，所以想到这个方法，找你来看着我的。”周启扬无奈道。

　　周柳轻叹一声“唉！早上老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挺开心，本来以为不用去补习班对着你了，结果，还是没能摆脱你。”

　　“这话我也刚好想说呢，天天这样无聊死了。以后，补习班就剩我一个，更是无聊透顶。”周启扬说完也是一声长叹：“唉！”

　　周柳对他笑道：“咱俩算同病相连了。”

　　周启扬点点头。二人相视一眼，同声又是长叹，“唉！”

　　周启扬道：“周老师，你想想办法，帮帮我，我想回学校，马上就要开学了，我的同学，朋友都在学校，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补习班，与世隔绝，真没意思。而且，六月份就毕业了，到时候各奔东西，以后，我就没机会和同学们在一起上课，一起玩儿了。”

　　看他说的可怜，周柳也跟着伤感起来。她也是个要毕业的人，他的痛苦她能理解。周柳无奈道：“我也想帮你，可我也做不了什么，老张才是你的班主任，你跟她说比跟我说有用啊。”

　　“跟她说的通我也不会跟你说了。她满脑子都是钱，见我家有钱，就在我妈面前告状，说我打架、欺负同学、不听话，还闹到校长那里差点要开除我。其实，她就是想让我去她补课班，这样，她就能从我身上赚钱。我妈怕了，就听了她的。”

　　“那学校那边她怎么说的？你又没被真的开除，这么久不回学校上课，没人管的吗？”周柳好奇问道。

　　“全校学生三四千人，校领导怎么可能个个关注，一个两个不去上学，只要班主任不说出去，谁会管你啊！”

　　周柳回想自己高中时候，三年下来，也只是在每年开学典礼上能见校长一面，这样想来，周启扬的话确实有道理。“可是，老张说那些事情，你要是没做，也不可能被她抓住把柄啊。”

　　周启扬沉默不语，周柳看着他心虚的表情，调侃道：“你的那些同学巴不得你别回去呢，老张这么做，也算顺应民意了。”

　　“切，学校里爱挑事儿的人多了，又不仅仅是我一个人。那些女生都眼巴巴地盼着我回去呢，我不在，他们的情书都不知道该送给谁了。”

　　“哈哈，你怎么这么自恋啊！”周柳笑道，“其实，你想回学校，也好办。周阿姨对你要求多低啊，不要求你学习，只要求你学乖一点，老实本分一点，这不难做到啊。她刚才还叫我看住你，其实，就是怕你出去惹上那些社会混混，比如说你的那位朋友，你叫他英哥的。”

　　“可你也知道我……”周启扬正要辩驳，周柳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你有分寸，可你妈妈不知道啊。你历史也不清白，现在无论你如何向她保证你会听话，她也不会信你。”

　　“是是，就像你说的那样，我都和她说了无数回了。我对天发誓保证不会在打架，她也不信我，不让我回学校。”

　　“说的不行就用做的呗。你的话已经不起作用了，保证还不如让她看到你实实在在的改变，言语永远不如行动来的有效果。”

　　“那我要怎么做？”

　　“你这样问我，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照我说的去做啊？”

　　“嗯嗯。”周启扬连连点头答应，迫切地眼神盯着周柳，“只要能回学校，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快说来听听。”他急道。

　　周柳一本正经道：“学——习——！”

　　“不是吧，没别的方法了？她又没要求我学习啊。”周启扬大失所望。

　　“天下没有父母不想自己的孩子学习成绩好的。你也是太不上进，让你父母没了指望，所以，索性就不管了。如果你想他们对你改观，就得从学习入手，当然，不要求你成绩突飞猛进，只要能让他们看到你学习的姿态，了解到你一心向学，而不是心思想着别处。那自然就会相信你的保证，放你回学校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让我装一装学习的样子吗。”

　　“我可没有让你假装学习啊！我……”周启扬拉过周柳的手臂，打断了她的话，“哎呀，效果都一样的吗，反正他们也看不出来我是假装学习还是真的学习。走吧走吧，咱们这就去实施战术。”

　　周启扬将周柳拉进书房，按坐到椅子上，“等我！”说完，他转身走到门口，冲楼下大喊道：“张姨，帮我煮两杯咖啡拿上来。”

　　周柳无奈轻叹：“唉！还真是幼稚！”

　　为了表现自己的刻苦，一上午，周启扬向张姨要了三次咖啡。他手掌托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书，无论周柳问他什么，他也只是“嗯嗯啊啊”的敷衍几句，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反正，除了去上厕所，他一直稳坐如山，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周柳已经很欣慰了。

　　晚上的时候，老张给周柳打电话，通知她暂时不用回补习班，因为周启扬要在家养病，最近都不回去上课。周柳猜到自己的方法起了作用，也许，周妈妈看到她给周启扬上课，周启扬反而变得积极好学，而且补课费还比老张的便宜，所以，想先换个路子来管教周启扬了。

　　果然，第二天，周启扬的妈妈又给周柳打来电话，让她去家里给周启扬补课。

　　周启扬一见周柳就兴奋道：“周老师，你的方法果然有用，昨天我妈心情大好，还夸我了呢。就是我咖啡喝太多，昨晚上一直失眠，没睡好觉。”

　　“谁让你拼命的喝，戏做的有点儿过，你在这样，容易被发现。”

　　“你说的对，这不是长久之计，我的胃也受不了啊。”

　　周柳无奈道：“你怎么就不能把骗父母的心思用在学习上呢。我给你讲的时候，你只要稍稍的用一下你那尊贵的脑袋，听一听，想一想，就可以了。反正都要坐一天，你就不能真心学点儿东西吗？”

　　“我也想啊，可我一认真，就犯困。”

　　周柳拿他没了办法，“算了，听不听是你的事，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家的钱我拿的也不冤枉。现在，我只盼着周阿姨快点让你回学校，这样子讲课下去，我快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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