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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相配
「顾珩舟人呢?」
沈纵隅疯狂似地大吼,找遍了沈府上下,屋顶都快掀开了,人没找着,又看到上次他留下的合离书还好端端的摆放在桌上,急得怒火攻心,直吐了一口鲜血。
「少爷...」
老管家上前慰问,沈纵隅却一把推开他,什么天寒地冻不管的,就往大街上跑去找人。
老管家命人跟着沈纵隅,也顺便多派些人手寻找顾珩舟的下落。
大街上白茫茫的一片,哪里有人?
「顾珩舟,你不是说不走了吗?你不是说我是你一切?结果你竟然走了、你竟然就这么走了...」
沈纵隅知道错了,他不该相信他说他不会走,他不应该睡着的,让他就这样心灰意冷地离去,他不该对他疾言厉色,伤他这么彻底,他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所以你可以回来吗?
不,他走了,不会回来了...他跪在冰天雪地的大街上,嚎啕大哭。
顾珩舟上街去采买一些能安神的药,昨日看他即便是睡着了,也不断作恶梦,趁着他还在熟睡的时候,赶紧出来买,以免到时候他找不到人,但他出门前有交代婢女们照看他,应该没事...结果大老远的,却看到沈纵隅这个疯子,大冷天,只穿了里衣,在大街上哭天抢地的,真不嫌丢人?
「晚棠,你怎么可以留我一个人,你怎么舍得?」
又是一口血从口腔喷出,顾珩舟吓傻了,他不过是离开一会儿,这人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副德行。
老管家和几个下人出来寻他了,看见自己家的少爷像个疯子般的在大街上大吼大叫,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纵隅知道有人出来了,大概是顾珩舟担心他死在大街上,才交代他们的吧...
「滚!都给我滚!」
沈纵隅再也不演了,这里已经没观众了,他爱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了,他心好痛。
「少爷,这大雪天的,先回府上...」
话还没说完,沈纵隅又嘲他一吼:「滚!都给我离开。」
从未见到沈纵隅这番模样,老管家吓得都后退了几步,这一后退人差点踉跄,还是顾珩舟搀扶着,他才不至于跌倒。
「谢谢,顾...」
顾珩舟眼神示意让他先离开,他上前解开了他的氅衣披在了沈纵隅身上,但沈纵隅疯了似,把他的氅衣甩到雪地上。
顾珩舟来气了,道:「大雪天的,发什么疯?」
沈纵隅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像是看到希望似的,抬头。
「晚棠是你吗?」
顾珩舟蹲了下来,替他重新披上了氅衣,道:「你这样还有做当家的样子啊?」
「你没走?」
「走什么走啊,我不过去街上买东西,回来就看到你跟个疯子似的,在大街上大喊大叫,本想上前关心你,却又听到你对老管家怒骂,我心想,你他妈真不是个人...」
沈纵隅不要面子了,什么都不要了,他只要眼前人...
「晚棠你别走了,晚棠求你别离开我,你离开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顾珩舟不发一语,就这样看着他,他想的是,这么高傲的一个人,为了他变得如此低声下气,唉...当初何必。
「我说,你耳朵是不是有问题?」
「嗯?」
「我昨天不是说过我不走不离开你了,你他妈的又再犯傻了吧?」
沈纵隅委屈道:「可是你本来想走,你说你要跟我和离、你说在大街上遇到要装做陌生人,你好狠的心。」
顾珩舟叹了气道:「说实在的虞寄跟你很相配,你该是活在元朝的富商,如果你娶了她,就是驸马,何必、何必跟我这种人...」
沈纵隅气哭了,道:「顾珩舟,都三年了你还不懂我的心吗?你死我都可以跟着你一起死,钱财地位又算得了什么?」
顾珩舟苦笑道:「好好好,当我什么话都没说,你还真是。」
「呵呵...走吧...通通都走吧...」
顾珩舟见他时笑时哭,无奈叹了口气。
「承熹,我简直怀疑你有精神疾病了。」
顾珩舟知道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可是这些话讲出口,又太伤自己的心了。
「其实,我知道无论如何,我是留不下你的,你的那个时代跟我比起来,我又算什么东西?可是,若真的强留着你,让你留下,你会不开心的,如果你不开心,我也不会快乐的,顾珩舟...我爱你,所以我让你走...快走吧,再不走,我就后悔了。」
沈纵隅不再看他,但他清楚的知道,顾珩舟起身,真的要丢下他一人。
以后没有他的日子该怎么过呢...他真的不知道,可是他不想强迫他,只因他爱他,爱到了极致,所有的心痛便可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沈纵隅心想,也许数年之后,他真的能放下,虽然说现在不可能,只是他安慰着自己。
「沈承熹,你记得这个吗?」
他将绣荷包递给了沈纵隅,见他默默地打开,呵,沈纵隅怎么可能忘记...
「结发为夫夫,此生永不移。」
顾珩舟见他没忘,道:「这话还作数吗?」
「只要你想,永生永世都作数。」
顾珩舟笑了。
「唉,沈纵隅啊,虽然你疯癫疯癫的,有时又很偏激,不过怎么办呢,你是我自己选的,只好自己承受了。」
沈纵隅失落的收起信物。
「承熹,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不会骗你,从今顾珩舟在哪里沈纵隅也在哪里。」
***
沈纵隅一回来,就得了重感冒,不过顾珩舟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毕竟,哪个傻子会在大雪天,只穿个睡衣就在大街上哭得像死了家人一样,这不感冒说不过去。
「疯子,喝药了。」
顾珩舟吹凉了汤药,便喂了沈纵隅。
「心肝。」
「嗯?」
「这汤药真是甜。」
顾珩舟皱了眉,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你他妈味觉出了什么问题?这分明是苦的。」
沈纵隅甜滋滋地笑着。
「你在,我连空气都觉得很好闻。」
顾珩舟觉得无语,这人怕不是冻傻了吧?
***
幸好沈纵隅没什么大碍,隔日人就神采奕奕,顾珩舟见他如此,突然想起昨日那个棺木,拉了沈纵隅就往灵堂走。
「心肝,你?」
顾珩舟决定带他回去后找精神科医师评估一下,这人精神似乎不太正常了,虽然顾珩舟可以理解,毕竟他经历过生离死别,不如此,也奇怪。
他白了他一眼道:「你想多了,我就来看看,毕竟这灵堂也是该撤了,不过等我们离开,名义上我们就等同于从这个时空死去。」
他不置可否。
「这棺材板看起来挺上档次的。」顾珩舟闲了下来才注意到摆放在灵堂且自己似乎躺了蛮多天的棺材,他敲了敲,又闻了木头香,问道:「这是什么棺材木?」
「金丝楠木。」
「什么?难怪味道这么香,这质地...哇!这空间,可以塞下两个人了吧?」他啧啧称奇,回到元朝的好处之一,亲眼见着希世珍宝,还摸得到,重点是还拥有了不少。
「本来就是给我们的。心肝,你没听过一句话,生而同衾 、死亦同穴吗?」
「你有征得我同意吗?我有说要跟你睡在同一个棺材里吗?」
沈纵隅收敛眼色,眼眸低垂道:「我想过...你要是还活着,一定会拒绝我,但你不会说话了,我突然发现我什么愿望都没了,只想陪着你,所以就当我强迫你,也想跟着你一起。」
说到这里顾珩舟眼角又泛红。
「你凶过我。」
「我道歉。」
「你...不识好歹。」
「对,以后不会了。」
「你...」
顾珩舟想不出来了,他曾经对他有诸多怨恨,可只要他说了一句,他心就软了下来,想不起他曾经对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记得的都是他好的那一面。
「晚棠,你好狠的心,就这么怨恨我,走之前,没留半句话给我。」
沈纵隅轻柔地将人纳入胸怀。
「有啊,我祝愿你子孙绵长。」
「所以我说你好狠的心,明知我不可能,竟想放我一个人鳏寡孤独过余生。」
顾珩舟的眼泪落下了,就这么不争气滴滴落在了沈纵隅胸膛前那块衣襟上。
「过往怎么能如云烟呢...」
他轻拉开了人,替他吻去了泪。
「别哭了,心肝。对了,我想躺躺看这棺木,你陪我一起吧?」
顾珩舟还没回答,人已经被沈纵隅一把抱起,他先将人轻放在棺材里,然后自己再跳入,伸出了手臂就给顾珩舟当枕头,大手再一揽,人就靠在他胸侧。
「那个时候你静静地躺在棺木里,我的心都碎了,恨不得马上喝下毒酒跟你一起走,但想想你这个小财迷,若不多烧些钱给你,到时候下去黄泉找你,你一定会找我算账,翻脸不认人。」
顾珩舟点头表示赞同,他的确会如此。
「我想十指紧扣地牵牢你,然后和你一起,变成黄土变成灰,世间没人记得我不要紧,只要墓碑上,写的是我沈纵隅与顾珩舟之墓我便满意。」
你看,谁说这人不会说情话,一句句的,都直击顾珩舟的心,害得他又继续泪流。
「之前我就看上了一块地,本想百年后你我就葬在那里,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我在那里种满了海棠,想着你应该会喜欢的。」
「对了心肝,你怎么会选郊外那么远的地方做墓地?」
顾珩舟抹了眼泪道:「因为那里便宜啊...」
「怎么可以随便乱葬?」
「荒冢一堆草没了,都是要滋润土壤的,葬哪都一样。」
反正死后也就没感觉了,还在意什么生前事?
「幸好你没死。」
顾珩舟亲了亲他的下巴,道:「奶奶肯定没想到我会把毒酒喝下肚。」
「也许她是因为被你这个举动吓到,才走的。」
「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我。」
沈纵隅笑了笑,道:「要是奶奶直接跟我说要毒死你,我想当时害她一命呜呼的便是我。」
「你这样说奶奶不好哦!不过,我想奶奶是想帮你的,如果当时我执意不走,那么沈家就真的会出事,毕竟奶奶不知道妳的计划,所以她想让我自己走,但又担心我不签和离书,所以才给我毒酒,但那毒酒却只会让人假死,也就是说过了百日后,也许沈家就没事,我也刚好避过这场祸事。」
「只能说阴差阳错吧...我已经在奶奶灵堂前跪了四十九天,告诉她这辈子只有你一个人,就算不牺牲你顾珩舟,我一样有能力保住沈家!」
顾珩舟紧捱着他,只有听见他的心跳,才会觉得此刻他还真的活着。
「但为什么,珩舟...当时为什么不来见我最后一面?为什么你舍得?而你竟然真舍得了...」
沈纵隅想到这里仍心有余悸,他怪顾珩舟心狠。
「如果再看你一眼,我怕会死不瞑目,况且,那个时候我都快忘了你对我的怨只记得你的好,如果我真的去找你,你或许会再多说一句狠心的话,那么,我最后对你的印象都是不好的,我想留下那些你对我好的记忆离开。」
沈纵隅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压抑情绪的说着:「你有想过我之后如果找到你,看到是你的墓碑而你静静长眠,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想过,但我又想,当时你恨极我了,想必也不会再来找我,你就这一辈子都这么怨我吧...这样你不会发现我离去,还有我其实是想报复,谁叫你这样对我,我走了才不要告诉你。」
「你才不是,你只是不想看我为了你的死而难过...你根本不是因为想报复我,晚棠...」
顾珩舟听他抽泣着,静静陪着他无声的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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