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

　　沈纵隅好不到哪去，虞寄不知是怎么知道顾珩舟已经离开了沈府，人走了没多久，她马上登门入室，好似她才是这家的女主人。

　　「郡主，家有丧事，我想妳不太适合出现于此。」沈纵隅冷冷地说着。

　　虞寄愣了片刻，道：「我是你妻子。」

　　「郡主，皇上那儿已经知晓，二皇子的一切了，妳我之间也不必再演了，我是不会娶妳的。」

　　虞寄愣了数秒，缓道：「皇上怎么会...知道？」

　　沈纵隅淡淡说着：「妳真以为有不透风的墙吗？沈家富可敌国，皇上不会不知道，那么对于我的进贡必定特别关心，你说，皇上那儿不会多留一些心眼吗？轮得到二皇子找那些假证据构陷我吗？」

　　沈纵隅见她迟迟不语续道：「郡主真以为妳跟二皇子策划的事情不会有人知晓，但可惜呀...我沈纵隅之所以在元朝占有一席之地，固然有我的道理和我的人脉，小伎俩我会识不破？」

　　「那你怎么会答应娶我？」

　　沈纵隅冷哼了一声，道：「敌人若是放松戒心，自然会有更多马脚显露，但我没想到的是，奶奶竟然...是我失策。」

　　虞寄明白了，她语气颤抖，问：「所以顾珩舟是...」

　　「我原意想让他暂时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受其伤害，但我没想到最后竟是如此。」

　　说到顾珩舟他就不由得生气，这个人竟说走就走，虽然一开始是他让他走没错，但走之前可以告知他一声啊，这样他才能派人保护他，也才能得知他过得好不好。

　　「我...沈老太太许诺我，会让我进沈家大门。」

　　沈纵隅冷笑。

　　虞寄紧张地续道：「老太太说，一切由她做主，顾公子那边她会解决。」

　　沈纵隅听到这，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个不太好的猜测，道：「珩舟他...」

　　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冲出了灵堂。

　　「老管家、老管家，你在哪？」

　　沈纵隅在沈府边跑边喊人。

　　「少爷，怎如此慌忙，是灵堂需要帮忙吗？」

　　「那天你在吧，奶奶跟珩舟谈话的那天，你在现场吧？」他气喘吁吁的抓紧了老管家的衣袖。

　　老管家面有难色道：「少爷您...」

　　「求你告诉我。」

　　老管家深深叹了一口气才道：「老太太告诉顾公子，只有他离开你才会无事，所以要顾公子签下和离书，可顾公子哪肯，他说他就算是死，也不愿意，老太太气不过，就说了一句你要真有骨气就喝下这毒酒，本以为顾公子会打退堂鼓，但没想到顾公子竟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沈纵隅松开了紧抓着老管家的手，道：「毒酒？」

　　「不是立马就能致人于死地的，但...百日内...」

　　老管家没把话说完，但沈纵隅想都不用想便知道余下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他不敢去想后果。

　　「少爷...」

　　「就算把整个国土翻过来，都要将人找到。」

　　沈纵隅严肃地说完这句话后，便往灵堂走，老管家看他的背影，似乎更落寞了，他叹人间多是无常，更不由得人，关于命这件事。

　　***
　　顾珩舟每到深夜，便蚀骨难捱，身上无一处幸免，发作的时间一日比一日还要更久，头几天，他还可以忍受，但眼看过了一个多月，他恨不得原地死去，这样活着实在太痛苦了，其实他想过，也许他在这个时代死后，就可以名正言顺注销这场游戏，但会不会，在这个时代死去，就是真的死去了？连回去的机会都没有？

　　「妈的...真的痛！」

　　顾珩舟突然很后悔，当初就不要这么逞强，为了爱情不要自己的性命，这下可好了，性命快丢了，爱情也没了，还背负着沈纵隅对他的恨...他来这一遭，真冤。

　　他蜷缩着，希望这夜赶快过去，可每过一天，生命就消逝一天，但换个念谁来人间走一遭，活过一天不也是在倒数生命，他不过是提早知道自己何时会死去而已。

　　这就跟得了癌症末期一样，只是一个是主动一个被动而已。

　　***
　　「顾公子，你在家吗？」

　　顾珩舟不会做饭，黎心知道后，就给他送三餐来，虽然说他身上有钱，自己可以去觅食，但她很好心，说煮一人份是煮，多煮一人的也是煮，何况外食多半重油重盐，吃久了伤身。

　　但他心想，反正人都快死了，挥霍一下也挺好了，现在重养生也已经来不及，不如吃自己喜欢的东西，至少死前少一样遗憾，不过这话他没说，只是心里暗暗地想。

　　「在，妳等我一下。」

　　顾珩舟蜷缩一整夜，四肢都麻了，他活动了一下筋骨，确定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憔悴，才开门。

　　黎心在外头等候了许久，但她一点也不怒，笑道：「公子昨日睡不好？」

　　「看得出来？」

　　黎心给了他饭盒，道：「公子气色比昨天差了不少，很明显的。」

　　顾珩舟心颤了一下，才缓过来道：「黎心姑娘，我想起来今天有些事要到镇上一趟，今日我就不过去帮忙了。」

　　「需要我帮忙吗？」

　　他摆手道：「小事，不劳烦姑娘。」

　　打发完黎心后，顾珩舟开始规划着，万一自己突然死了，那总不能死在人家家吧？这样就变成凶宅，还让黎心替他收尸，这样更不道德，于是他左思右想，终于得出了一个方法。

　　顾珩舟锁了家门就往镇上去，他走在镇上时很小心，深怕有人认得出他来，毕竟，之前老往镇上逛，所以他把自己包的密不透风，只剩眼睛可见，这样应该不会有人将他认出。

　　「大娘，您知道这里最近的棺材店在哪吗？」

　　顾珩舟拉了一个人就问，那大娘皱眉道：「这路尽头最后一家便是了，家里死人了？小伙子，节哀！」

　　他谢过了大娘，无奈地叹气。

　　***
　　顾珩舟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外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木板，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踏入店门。

　　「您好，我想订做一副棺材。」

　　老板看了他一眼，问到：「想要什么木材？然后尺寸？」

　　「照我这尺寸做，木材...老板，您看看我这玉能卖多少？」

　　顾珩舟从袖子里拿出了沈纵隅送他的玉戒指，递给了老板，那老板一看，惊惶失色，道：「这...是沈家铺子的？」

　　顾珩舟点点了头。

　　「果然是，这玉贵着呢...」老板端详着。

　　「老板对玉有研究？」

　　「谁不爱宝物？只是沈家的铺子上等的玉石我们这种人是买不起的。」

　　顾珩舟浅浅一笑，道：「老板，那我拜托您一件事，只要帮我完成了，这戒指就归您的了...」

　　原来顾珩舟说的那一件事就是，他已经选定郊外一处坟地，近日会挖好土坑，就等棺材到位，他人躺了进去，就这些天，请老板派人来，简单说，就是替他收尸，他想做这行的想必不会忌讳，便大胆提出。

　　「这...」

　　顾珩舟见老板面有难色才道：「我一个外地来的人，无父无母更无爱人，又身中剧毒，估计这些天，我...」

　　「好吧，我答应，但这玉还给你，我不能收...」

　　老板将玉戒推回到他面前。

　　「老板这是忌讳死人之物？」

　　「带点东西下去吧...」

　　顾珩舟宽慰说着：「我两手空空来，自是两手空空回去，这玉送给您，感谢您送我一程。」

　　最后玉戒留给老板了，顾珩舟也放心了，这下真的空无一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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