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子书.总角谜局

作者:念澜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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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棋局第二章


      义庄,独孤嫣将第二次死去六人中的一具尸体胸膛缝好,叹气:“别查了,再开膛破肚也没必要,死因都是砒霜。”
      程离索蹙眉:“这便奇怪了,那二人相约自杀或不识勿买,都说得过去。矾楼的酒肉那么讲究金贵,这六人也是有见识的,附近便有清水瓷碗,第一人发作后第二人马上催吐,叫喊起来,也不至于六个人都无声无息地死了。”
      少女摇摇头:“矾楼那么靠谱,店小二也不会特意害人啊,哪有辗转两个地方害人的道理。”
      兄妹俩一头雾水,蹲在门口双双发起了愁,夕阳慢慢暗淡下去,把他们的影子打在室内地上,落到死去的尸体之间,在白布上画了一道道斑驳的影子。书生们都是瘦弱的身形,压在白布下也是细细长长的一条条,本是治国安邦的栋梁们,此刻却横死如蒿草。
      两人琢磨了许久也无果,便决定先回去写信回山问问,然而回去梳洗半晌,还未来得及取笔研墨,就被六扇门的差役敲了门。
      那差役叫王平,是谢知方手下得力的干事,平日里沉稳的很,此刻却眉眼发红,八尺男儿身子都在抖,下一刻就能哭出来:“程公子!求您救救小人吧!”
      独孤嫣披着外衣从内室探出半个头,怪道:“上面对这案子如此着急么?军令状?”
      “不是!是状元郎他们!状元郎和探花郎,他们出事了!”
      二人心头一跳,独孤嫣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一炷香后,二人站在重重官兵封锁的天香楼上,对着几个纨绔与妓子的尸体,也有些犯难。
      独孤嫣半晌才道:“王大哥,您再问问谢大人,这差事真的是该我们办的吗?状元郎都死了,你们不让刑部大理寺开封府的几位都过来排着,单凭我们两个,是不是离谱了些?”
      王平苦着脸,道:“二小姐,我们大人已经被唤去衙门议事了,上面人正乱着呢,他半个时辰前到了现场,说……”
      差役指了一眼边上小榻上躺着的钟祐,道:“大人说,只有这个雁荡的探花郎,昏过去之前有余力摆了局棋。他六艺不精,暂时看不出棋盘玄妙,二位都是雁荡的人,过来帮忙的话,或许能够让我们明白探花郎究竟想说什么。
      少女蹙着眉看那围棋盘,玉石做的棋子柔润晶莹,黑白二子却楚河汉界一样各占各的地盘,看上去诡异的分明。棋子之间错落着,看上去是要拼出个字,又像是只拼出了两个卦象。她隐有所感,嘟囔道:“雷山小过卦?”
      离索听到了她的声音,凑过来好奇:“钟祐谈玄吗?”
      “好歹也是个探花郎,《周易》肯定会的,但这棋子横线歪歪扭扭,是不是卦象,还不好说。”独孤嫣叹口气,“我先看那几个死了的人吧,这次时间短,说不定能看查来什么。”
      孟瑛等人都有家世,饶是独孤嫣也不敢直接动手验看,但那四五个死去的歌女身如浮萍,便是烹了煮了,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天香楼的老鸨在一边已经哭了许久,边哭边骂几个小蹄子不知收敛,竟敢瞒着人在雅间跳舞待客,又哭自己命苦,让秋晴从清倌人时便跟着孟瑛这棵摇钱树,眼瞅着对方要摘果了,结果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赎身钱拿不到,还要倒受麻烦。
      独孤嫣蹲在秋晴的尸体旁,女子死相安详,面颊潮红,身体柔软,裹在金红鲛纱舞衣里,依然是生时那般绝色。
      她却不是中毒死的,而是被人震断了心脉。也是唯一一个死于震断心脉的死者,其余歌妓均死得面目狰狞,涕泗横流,嘴角流血,一看就是被人硬灌了毒。
      独孤嫣看着她们颈子上的红痕,倏然沉默了下来。
      程离索意识到不对,碰碰她的肩:“有发现?”
      一群捕快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望过来,独孤嫣摇头思忖:“有些眉目,我再想想。”
      她转过去给钟祐把了会脉,问:“几位少爷家里人呢?”
      话音未落,楼下便传来了车驾的声音,陆续几辆马车停在路口,哭声喧哗,十几个男男女女并着丫环小厮一窝蜂地挤上了楼。一名宫装美妇一马当先,两步跨到众人面前,看到盖着白布,只露出脸的孟瑛,瞬间便痛哭着瘫软了下去:“我的儿啊!这是造得什么孽啊……”哭了一阵,又骂起来:“我早说让你不要和那些泼皮猢狲们搅合,紫微星转世的命格都让人给祸害了!还有那些浪蹄子!破鞋!败家的玩意儿!”她转圈看了一遍,见只有独孤嫣这个面生的美貌姑娘冷淡淡立在一旁,便伸手向她脸上抓去。独孤嫣连动都懒得动,任凭程离索把她拉到身后。旁边已有其他妇人闹将起来:“说谁是泼皮呢?难怪连个婊子都斗不过,却原来连话都不会说!我们家盛儿若不是为你家状元郎庆祝,也轮不上这无妄之灾!”
      程离索护好独孤嫣,也无视了吵起来的几个妇人,只对站在旁边的一个抹泪老人寒暄道:“钟将军,好久不见了,这是我师妹,雁荡二小姐独孤嫣。”
      那人正是钟祐的伯父,镇国大将军钟云康。
      钟云康到底城府颇深,又见钟祐胸膛起伏,显然还有救,忍悲回了个礼,才问道:“程少侠和二小姐来此,可是替六扇门公干?”
      独孤嫣笑道:“哪儿能呢?雁荡不参与朝中事的,不过钟公子毕竟做过外门弟子,前几日的死者里也有两个雁荡学生。我们俩既至附近,少不得要来看看。”
      孟瑛父亲已经拉开了那两个哭哭啼啼扭打在一处的妇人,闻言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致歉道:“内子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二小姐,来日必将登门赔罪。程公子和二小姐精才绝艳,断案如神,在前朝有不少传言。小儿无端横死,疑点重重,还请二位费心帮忙。”
      那妇人又抽抽嗒嗒地哭起来,跪下道:“妾身有眼无珠,方才冲撞了二小姐,还请二小姐恕罪。”
      独孤嫣厌恶她拜高踩低的模样,闻言只是轻声:“我一介草民,夫人做什么,都没必要对我道歉,只不过钟元辰到底是殿试第三,本朝的新科探花郎,夫人方才以秽言辱他,是看不上天子识人的眼光么?
      这下,连孟瑛之父孟庭渡都只得跪下请罪,他眉眼通红,看上去已经哭过,苍老的眼睛里却偶尔掠过精光。离索在边上冷眼看着,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又慢慢抿紧了唇,只沉默地去看那早逝的紫微星。
      独孤嫣杀了他们的威风,才继续向孟家人打听秋晴的情况,这秋晴是江南人氏,自小便被卖到了天香楼,十四岁时成了楼里的尖儿,以舞艺在京中也混出了名气,也因此认识了孟瑛。孟瑛很是疼爱她,在及笄前便收了她入房,并花钱打点好了老鸨,只让她在楼主做个“清倌人”,自己则隔三岔五地前来探望。孟家人一早知道此女,也是准备让他带回家的。只可惜孟瑛亲母自己便是个出身不好的姨娘,孟家大娘子与她斗了半辈子,顶看不上楼中花娘,听了小辈禀报后当即就不阴不阳地刺了两句,说这专爱狐媚子的眼还是会传家的,也不知天子怎么放心让这种眼当了谏议的御史大夫。
      孟大娘子是世家贵女,又有管家的手段,孟庭度再不爱听她说话,也不得不敬她三分,夫妻俩吵了几句,最终一致敲打孟瑛这个小辈,勒令他收心向学,正式成亲之前,不得让任何妾氏入门。
      孟家人对秋晴自然没什么好评价,少女只得又去她在楼中的住处翻看。歌妓做到秋晴这份上,在楼里都有自己的单独闺房。秋晴被孟瑛包下后,无需引生客进屋,因而被安排在朝阳一排最清净的边角。这是间典型的少女闺房,床畔和窗边都用蜀锦和明纱做了帷幔,进门处放了架古琴,琴旁是套红木打成的梳妆台,再往里则是同一式样的衣箱和床榻。梳妆台上摆着各类时兴的胭脂水粉,还有两个八宝镶玉首饰盒。衣箱上放了些没来得及收拾的衣物,还散乱地垒着几卷新出的话本,所靠的墙上则挂了架月琴。独孤嫣上前拨弄了两下,发现音色清越,音准也很好,明显是日日调试养护的结果。她忽然嗅出些端倪,小狗一般抽了抽鼻子,在衣柜旁又转了两圈,这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莲花摆件里找到了香炉,以及香炉中未燃尽的烟灰。
      少女的面色沉了下来。
      她匆匆用帕子包了香灰,霍然起身,冲到隔间又查了下其他香炉,确认后才到室外找程离索说话。少年还在棋盘边缘打转,见她出来,解释道:“那几个死者家人不让验尸,我估摸着咱们尸体那么多,留着也没用,方才已经都让他们把人领回去了。钟将军倒是通些情理,我答应他写信给阿樱过来,让她给元辰治病,这几日,元辰便和我们待在一处,能不能醒的了再说。”
      独孤嫣点头,叹道:“是得要她过来。”
      她示意离索附耳过来,悄悄道:“樱姐姐当时为了治宁宁的病瘾,拿那原料做了很多实验,我也看到过一些药渣,方才在秋晴房中的香炉里,看到了有些相似的东西。”
      离索心思转了几层,最终落在钟祐身上,满是担忧:“但愿元辰没事,好端端一个探花郎,不要再折损了。”
      他拿来几张纸,是方才衙役找楼里姑娘问出来的口供,秋晴性子温婉聪慧,因为早早被定出去,平日里不和人抢客,人缘也很好。近来鲁国公回朝,又赶上会试殿试,楼里的姑娘们都忙得脚不沾地,她也仅去了两次别人府上——一次是鲁国公做寿,一次是本次春闱的主考官三皇子宴请诸同僚。
      独孤嫣头疼道:“这都是大宴,来的歌女都不止从一个楼里挑。再加上丫环婆子,小厮仆役,前前后后不知多少人,想要查秋晴接触到的人事,实在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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