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3021

　　当兰特从宪兵队总部走出来，准备朝马修说的内务省的安全屋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形单影只的疲惫身影在总部大门口犹豫。兰特认出这个身影属于他不久之前在酒吧遇到的那名母亲。不知道她是不是有进展……不管有没有进展，那个主犯都已经不属于宪兵队可以制裁的范围。
　　“马修，你能临时改一下我的识别码吗？”兰特看着那个母亲正打算去总部大厅排队，就对马修说，“改成宪兵队里随便哪个队长。”
　　“好吧……嗯，这里的诺兰德队长出差两个月了，我想人们已经差不多把他忘了。我用他的编码覆盖在你的识别码上，大概能持续几个小时不被发现。”马修回答说，“你想做什么？”
　　“总得有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兰特看着那名母亲的背影，他说，“我们给不了她秩序，但可以给她正义，对吧？”
　　“你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啊，我说，图灵中士。”马修的声音中透着一些无奈，他说，“我不确定这会让她感觉好一些。”
　　“这取决于我们对她说什么。”兰特撇撇嘴，然后就回到了宪兵队的大厅里。他看到那名母亲坐到了大厅的一个公共长椅上，还看到对面真的回去排队的艾伦正打算对自己发出质问，趁艾伦赶到之前，兰特立即来到了那名母亲身边：“您好，是……”
　　“勒伦夫人。”马修赶快在兰特的视网膜界面上打出这位女士的名字，真不敢相信兰特竟然不知道她叫什么就过去多管闲事。
　　“您是勒伦夫人对吧？”兰特立即读了界面上的文字，叫出了眼前人的名字。视网膜界面有一部分作用确实是这个，但不得不说这是有点大材小用——不过在某些时候，马修会用这个功能来碎碎念，那不仅是灾难，还是真正的浪费。
　　“您好……”勒伦夫人诧异地抬头看向兰特，她在这个宪兵队里见过无数接待她的宪兵，不得不说，兰特给人的感觉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在座位旁边的身份示别仪器显示出兰特现在的名字：诺兰德小队长，隶属于重案组。
　　“诺兰德队长？”勒伦夫人还是很困惑，她说，“我们是不是在……呃，在酒吧里见过？”
　　“啊没错……那是一个任务。”兰特这么简单地糊弄过去，他说，“我想了解一下您的案子，可以和我说说吗？”
　　“咦？可是，负责我案件的队长他……”
　　“马库斯队长。”马修再次在视网膜界面上打出一行字，“别迁怒他，他是个好人，只不过有些事情无能为力。也许我们也能帮帮他。”
　　“马库斯队长他正在搜索其他证据。”兰特随便扯了一个瞎话，他说，“他请我来帮你，我们算是朋友吧。我也想帮上忙……这件事，我们都认为非常重要。夫人。”
　　“…………”只犹豫了一下，勒伦夫人的表情就变得坚定了起来，她说，“你们这里的人已经给了我太多无谓的希望。我想，再多一点也无所谓。毕竟我现在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我很抱歉。”
　　“不。这至少不是你的错。我不知道为什么在罗马星，竟然在罗马星，还会发生这种事……”说到这里，勒伦夫人有一些哽咽。兰特抬起手来拍拍她的肩膀，然后说：“我真的想要帮你，夫人。但我需要你告诉我真相。我保证我会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勒伦夫人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哭声，她点点头，然后兰特就带着她往里走。看门的两个守卫因为刚刚艾伦的事情还认识兰特，他们看到兰特过来，立即就站直了还敬了个礼，完全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兰特带着勒伦夫人进入了里面的一个办公室，并且锁上了门。这里应该是个询问室，空间不大，但是光线很明亮，还有基本的设施。他拉了把椅子让勒伦夫人坐下，并且从旁边的取水器那里取了一杯水给她。
　　“告诉我详情。”兰特坐在了勒伦夫人对面，他说，“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夫人。”
　　“你看上去和其他宪兵完全不一样。”勒伦夫人冷静了一些，她说，“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这里是罗马星，是联盟最先进最安定的星球，可能除了地球之外，就只有这里。但就算是在这里，我们竟然无法惩治几个罪犯，只是因为所有那些竭尽所能被提交的证据都被认为不符合规定。”
　　不符合规定……竟然是用这种理由敷衍受害者和家属。这还真是像极了内务省的那帮混蛋。他们除了所谓‘联盟内部的安定’之外什么都不在乎。
　　“他们竟然说，证据不足是因为我女儿没有醒过来……我们有所有的生物证据，DNA甚至是基因组……他们肆无忌惮，从一开始就不怕被发现。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罗马星？”
　　勒伦夫人问了好几次这个问题。兰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觉得他应该缓解一下气氛：“你们是从别的星球来罗马星定居的吗？”
　　“我不会避讳这一点，诺兰德队长，我是一个还算成功的商人。我的丈夫也是……如果他现在还活着的话。”勒伦夫人看上去的确像是出自一个条件不错的家庭，不论是修养还是衣着打扮、言谈举止都给人这样的感觉，“我的父亲母亲，他们也是一样。我们以前住在地球。”
　　那可不仅仅是成功的商人这么简单……兰特挑起了眉毛，然后勒伦夫人继续说：“在我丈夫因病去世之后，我们搬到了瑞雪城，那是个非常不错的地方，要不是因为玛格考上了罗马星的大学，我们……我……我不应该让她来这儿的对吗？是我的错，如果我不让她来的话……”
　　“…………”
　　兰特不知道说什么好。说这不是你的错吗？这种完全没有屁用的话，不说也罢。他知道他现在要做什么：“马修，你能侵入宪兵队的系统把这个案件的卷宗找出来吗？”
　　“呃……”马修发出了迟疑的声音，因为显然兰特现在一副‘我不装了’的样子，对面的勒伦夫人也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这边。
　　“马修？你行不行？”兰特完全没有在意这一点，他追问。
　　“我当然行……”好吧……马修迟疑了一下，他说，“你确定要在勒伦夫人跟前这么做吗？”
　　“我他妈才不在乎。”兰特不高兴地指了指这个房间的监控摄像头，“别忘了消除我们的监控录像。如果有什么问题，就去找艾伦要权限。”
　　“我相信我不会有什么……权限问题。”马修对这点非常自信，他说，“不过我认为你仍然需要向勒伦夫人解释一下。”
　　行吧。兰特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视网膜界面上看到马修发来的信息，这次是全息影像在他眼前展开，这是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这也是视网膜界面的功能之一。影像上写着这个案件的详细情况。
　　负责人马库斯队长确实很认真，他收集的证据非常详细，别说所有的这些……就算只拿出其中的两三个，就应该足以让这些混蛋死上三次。可是从卷宗上可以看出，马库斯队长提交了不仅一次证据，他一定不是一次被指出所谓‘证据不足’——直到他竟然找到了监控录像。
　　这个证据太过确凿，没有人能够轻易反驳，于是内务省就登场了。更让人恶心了……兰特越看越生气。现在马库斯队长也是被迫被调离这个案子的状态，所以勒伦夫人才会独自一人去寻找新的证据，永远都不够的，新的证据。
　　“我建议你不要再去那个酒吧了，夫人。”兰特开口。
　　“什么？”勒伦夫人惊讶又困惑地说，“诺兰德队长……不，你真的是诺兰德队长吗？”
　　“…………你就叫我诺兰德也没关系。”兰特耸耸肩，他脱掉了他的西装外套，然后挽起了袖子，这样活动方便点，“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夫人。这并不是什么秩序与正义，也许仅仅是单纯的泄愤或者复仇……如果我给你这个机会，你会——”
　　“我会杀了他们。”几乎毫不犹豫，勒伦夫人站了起来，“我会亲手杀了他们。”她又强调了一遍。
　　“腐败的官员，冷眼旁观的宪兵，还有钢铁铸造的城市……我想，直到今天为止，你在这里已经领略了足够的‘秩序’了。夫人。”兰特看着她，然后说，“让我们做一个交易。我会代替你弄脏双手，而你，现在就回到医院，陪在你女儿身边，确保当她醒来之后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伤害她的那些人渣已经死了。”
　　“…………你究竟是谁？”
　　“官方上讲，我是个死人。”兰特笑了一下，然后说，“所以，同样是官方上，夫人，您从来都没见过我，好吗？”
　　“我想……我应该也无法和一个死人在这里谈话。”
　　“很好。”
　　兰特说着就要离开这个审讯室，他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去宪兵队的武器库拿点儿比证据有用的东西。而就在他的手按上门把手的时候，勒伦夫人叫住了他：“谢谢你……我只想和你说这个。”
　　“没关系。夫人。我……并不全都是为了你。首先，这件事就不应该发生，而所谓的复仇……只有像是我这样的死人去做，才不会受到伤害。”兰特摇摇头，他说，“你不行，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到医院去吧，你并不是一无所有，女士。你还没沦落到我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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