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陆小凤]花游天下

　　第二十九章

　　周子舒厢房内

　　清晨，一夜好眠的周子舒安详地躺在床上，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时光，鸟儿的啼鸣声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岁月静好……周子舒面容柔和，难得贪懒地想要再赖下床。

　　“阿絮！”嗯，这只鸟的叫声怎么这么熟悉？周子舒迷迷糊糊地想着，“阿絮！起床啊！”温客行朝气蓬勃地从门外进入，这可真是……一只聒噪的大鸟，周子舒皱了皱眉头。

　　“陪我去逛逛悦樊楼吧？都日上中天啦！起来啦！”温客行更加凑近周子舒，掀开了他的被子，嘴里不住地宣扬着悦樊楼的优点，周子舒眉间的沟壑越来越深，不耐烦道：“我不去！”

　　温客行还是不依不饶，直接上手推搡着周子舒，周子舒狠狠甩开他乱摸的手，下了最后通牒：“再闹，信不信我砍了你！”

　　温客行从来都不是轻言放弃的主儿，故意挠了挠周子舒的痒痒肉，直叫后者不停躲闪，怒瞪着双眼，“走吧！走吧！七童也说了要去的”温客行见他醒来，又循循善诱道。

　　“我可没说过，都是你自说自话”花满楼也穿戴整齐地走进房门，温声对周子舒说道：“阿絮，你还是放弃挣扎吧，阿行不达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左脸上有一道可疑的红痕。

　　周子舒终于摆脱了温客行作怪的手，坐起身看向花满楼，自然而然也发现了这道痕迹，询问道：“你的脸？”

　　“这，你就得问阿行了，呵呵”花满楼温温柔柔地笑着，只是周身的气势与他的神情毫无关联。回想到自己昨夜难得那么晚入睡，又消耗了不少内力，最后直接抱琴而眠，结果一早就被温客行这厮生生掐醒的感受，花满楼再怎么和善都有了几分脾气。

　　温客行看了看他的脸色，忙讪笑道：“别生气啊，七童，这不是你怎么叫都叫不醒吗？我才出此下策，再说你不是也给了我一脚嘛，我这腿到现在都麻着，咱俩扯平了！”

　　周子舒马上明白花满楼也遭了毒手，缓缓走下床塌，深感无奈地问道：“老温，明明我们昨夜几乎同时入睡，你哪儿来那么多的精力？”

　　温客行笑道：“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有花堪折则须折，这世间有那么多比睡觉有趣的事情，温某人可不想错过，阿絮，你快些！”

　　“怎么，你还要帮我更衣不成？”周子舒斜睨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慢条斯理，“哎，你可急死我了！”温客行满心满眼都是接下来的悦樊楼之行，闻言竟然真的上前拿起周子舒的衣服，帮他套了起来。

　　周子舒一惊，看着身前认真地为自己套中衣的温客行，深感好笑地勾起了嘴角：“瞧你，不过是个悦樊楼，都急成什么样了，笨手笨脚的，我自己来！”他夺过温客行手中的衣物，把这个帮倒忙的小子推开，加快了动作。

　　“没想到帮别人穿衣和自己穿衣竟然这么不同，平时见阿湘动作挺利索的啊？”温客行不解地嘀咕着。

　　“好了，阿絮自己会处理的，你就别添乱了”花满楼说道，温客行便安静下来看着周子舒动作，脑袋里规划着接下来的行程。突然，他猛地转头对着花满楼，后者被他的动作弄得不知所谓：“又怎么了？”

　　“七童，今日阳光明媚，不如你把你的琴捎上，等会儿同我合奏一曲，如何？”温客行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也可以一饱耳福”周子舒整理好衣袖，款步向他们走来，温客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那是自然，到时候教你两手也未尝不可！”周子舒轻笑一声，默认了下来。

　　花满楼当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三人一道去他房间取了琴，这才赶往悦樊楼。

　　***
　　悦樊楼

　　三人刚刚踏上悦樊楼，一阵雅如仙乐的琴笛声就从不远处的岳阳湖传来，温客行饶有兴趣地欣赏了半晌，笑着说道：“出师不利啊，看来我们是遇到对手了。”

　　花满楼闭眼静静倾听着这不染凡尘的乐声，黑暗中，不过寥寥数笔，一副浓墨重彩的行云流水的河山图就慢慢成型，花满楼勾起嘴角，仿佛听到了水声潺潺，鸟儿啼鸣：“你说的对，这可比睡觉有趣多了。”

　　“安吉四贤？”周子舒遥望着湖心亭上的四位老者，认出了他们，身旁二人的注意被他吸引，他这才缓缓解释起了他们的来历。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温客行含笑地望着四人其乐融融的景象，有感而发。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周子舒脑海中闪过了与身边二人相识以来的种种往事，勾起了一抹醉人的微笑。

　　“待英雄大会结束，你们可愿意带我领略此间的大好河山？”花满楼柔和地笑着。

　　“到时候你想甩开我都不行”温客行轻摇着手中折扇，笃定地回答。

　　周子舒笑骂道：“说得好像我们甩开过你似的！”不过，只有两年了……何必拘泥，有知己相伴，便是两个月也是值得的！周子舒暗自说服了自己，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我们不如以乐会友？”花满楼心头想要结交安吉四贤的念头愈发浓烈，出言询问温客行。

　　温客行直接掏出箫来“来哪首？”

　　“阳春白雪，会吗？”

　　“我温大善人哪儿有不会的曲儿？”

　　“阿行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花满楼席地而坐，把双手轻轻放在古琴上，一阵清新流畅的旋律从他指间流出，温客行等了半晌，在一个合适的停顿中插|入了演奏，两道或清越或悠扬的乐声在空中试探着纠缠，交织，最后融合在了一起，向四周扩散开来。

　　伴着缕缕清风，乐声被轻柔地送入了安吉四贤的耳中，一幅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画卷在眼前展开，四人不由得相视一笑，“大哥？”杜老唤了自家大哥一声，裴老心领神会，微微笑着，改变了吹奏的乐曲，杜老也紧随其后。

　　周子舒看着自家友人闲适的模样，又回望了远处看过来的安吉四贤，会心一笑，闭上双眼，放任自己沉浸在轻快的乐曲中。

　　一曲终了，双方停下手中动作，对视一眼，“你们可愿随我来？”花满楼抱好古琴，询问着身旁的友人。

　　“以乐会友完了，当然是要当面见见我们新交的朋友”温客行放下玉箫，笑着回答。

　　“若是能与安吉四贤这般人物相交，也是周某人生一大幸事”周子舒睁开双眼，迟迟未从方才惬意舒适的氛围中抽身。

　　“那就出发吧！”花满楼微笑着说道，足尖轻点，像湖心亭略去，温周二人紧随其后。

　　***
　　湖心亭

　　安吉四贤含笑看着花满楼三人的到来，互相自我介绍了一番后，裴夫人慈和地说道：“真是英雄出少年，没想到你们小小年纪就能奏出这般雅乐。”

　　“晚辈惶恐，不过是有幸遇到前辈们，心血来潮之作，班门弄斧罢了”花满楼连忙拱手，恭敬地对她说道，温客行也随了一礼。

　　“不必妄自菲薄，先不论技巧，你们能把这首阳春白雪演绎到如此境界，非心性纯洁之辈绝不能及，能与你们相识是我们的荣幸才是”杜老扶起他们的手，温文尔雅的说道。

　　裴老与贺老也加入了谈话，字里行间表达了对他们的欣赏，一行七人相谈甚欢，花满楼三人自然而然地被安吉四贤邀请，入座品茗。

　　“周公子，听你的口音，可是从北地过来的？”贺老手握茶杯，笑道。

　　“贺老好耳力，在下的确是从京城而来”

　　“那你可去过津门？那边的包子可是一绝！”裴夫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啊，多大年纪了，还是那么好吃”裴老笑着数落他。

　　“老都老了，还不能吃个够本儿，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裴夫人不满地反驳着他，那姿态活像个老小孩儿，倒是跟某人挺像的，花满楼微微转向温客行，又不动声色地恢复原状。

　　周子舒温柔地看着两位花甲老人吵闹，思绪不由得飘散开来：津门的包子吗？小时候师父带我去津门的时候，也最喜欢吃包子了，回回吃多了回庄，少不了被师娘教训，如果他们都还健在的话，应该……周子舒微微低头，嘴边的弧度慢慢被抚平。

　　“说来，你们三个长相如此俊俏，可有婚配？”裴夫人观察着三人的面容，突然出声，旁边的裴杜贺三老摇头叹息，夫人/四妹又开始了。

　　花满楼三人身形一顿，双目微睁，惊奇于她的问话，半晌，温客行才反应过来，扯开一抹笑容回道：“说来惭愧，我们三人都不曾成家立业”

　　“那可得抓紧了啊！”裴夫人闻言，着急地抓住了温客行的手，热心道：“看温公子丰神俊朗的脸蛋，我若是年轻……”

　　“咳咳”裴老咳嗽两声，提醒自家夫人，裴夫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才继续道：“不像是不讨姑娘喜欢的样子，定是你之前不上心，我可告诉你啊，好姑娘得趁早找，我家的侄女儿就挺不错的……”

　　温客行无奈地看着眼前从侄女说到弟子女儿，又说到妯娌孙女的老太太，本想要开口，但看着她关切的面容，温客行心中一软，还是无法出言拒绝，只得向友人们投去求救的目光。

　　花满楼一直笑着聆听他们的对话，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不闪不避，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地，权当什么都没发现。

　　温客行白了他一眼，又希冀地望向周子舒，可是周子舒从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对上他的视线，嘴角慢慢扯出一个恶劣的微笑。

　　温客行明白了只能自救，心里暗暗骂着这两个不靠谱的友人，面上还是彬彬有礼地说道：“多谢裴夫人挂念，只是我暂时还不考虑这些事，怕是要辜负您的美意了。”

　　裴夫人还想再说什么，被她家夫君打断，旁边的杜老和贺老也起哄着让她停下：“你再说下去，怕是温公子都要被吓跑了！”裴夫人才不甘不愿地闭上嘴，嘟哝了两声。

　　温客行这才松了一口气，花满楼也听够了戏，出来解围：“我们三人闯荡江湖惯了，风餐露宿，居无定所，还是不耽误别人家的姑娘了。”周子舒与温客行皆点头称是，裴夫人面露可惜，不再纠缠。

　　周子舒又道：“时候不早了，晚辈们还有别的安排，就不多加叨扰了，改日定上门拜访！”

　　三人与依依不舍的安吉四贤郑重告别，离开了湖心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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