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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风郁(四)
我带着人从密道抄近路,很快就在半山腰上截到了她。
她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包袱丁零当啷地响,里头都是些玉做的器物。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明明最值钱的那一盒宝石就这么大剌剌地放在我床头的柜子上,抽屉里还有一叠银票,她却非要偷这些又重又不怎么值钱的玩意儿。
大概是看我带的人多,她把包袱一丢:“还给你,放我走。”
怎么可能?
我很有诚意地挽留她:“跟我回去,这些都给你。”
其实这些东西山庄库房里多的是,她若是喜欢,我可以全部都给她。但我还没来得及给她形容我的库房里有多么富丽堂皇,她嗖地一下跑没影儿了。
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那是悬崖的方向,万一她跑太快,不小心没收住,摔下去怎么办?
看到她稳当当地站在悬崖边怀疑人生的时候,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她站得离悬崖实在太近了,我开始心里发慌,头晕目眩。
她不停地将一只脚探出去,我知道她不会跳下去,但还是忍不住惊得浑身发抖,一遍遍地求她不要冲动。
还好,她回来了。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再也不愿意松开,我絮絮叨叨地哄她,其实是在哄我自己。
她哪里会害怕,她甚至还有闲心挟持我。
这群没用的东西居然连我的话也不听,就这么放了她,看来我最近对他们太好了一点。
生平第一次,我由衷地感谢这幅破败的身体,在她即将离我而去的时候及时发病,拖住了她。
她肯定是喜欢我的,不然才不会对我心软,还陪了我一整晚。
天快亮的时候,她劝我睡一会儿,还对天发誓自己绝对不会趁我睡着偷溜。我才不会相信她,如果她是个诚实守信的人,魔教人事处的第一道审核她都过不去。
果然,我装睡了没多久她就开溜了。
虽然有了心理预期,但真的看见她要走的那一刻,我的怒火和怨气彻底爆发,理智荡然无存,我扑上去,掏出夺命封魂针——
那一刻,我其实是动了废掉她的双腿,让她再也不能逃开我的念头。
但她对我一点防备也没有,甚至在要摔倒的时候往我身下垫了垫。我想,她选择离开我真是一个再明智不过的选择,我太可怕了。
封魂针来不及收回,千钧一发之际,我只能改变运针的方向。
她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一点事情也没有,我又是开心又是难过,但是过了没多久,我就乐了。
她很抗拒我,但没有关系,她撑不了多久。
没想到她居然掏出了联系屠渊的哨子,一点也不犹豫地吹了一下。
我被气得差点吐血,她这是想干什么?明明知道我喜欢她,还要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共赴/巫山吗?
而且我一直怀疑屠渊喜欢她!
没想到她只是以为我不行。
其实我原本是不大行,但是后来找神医治过以后就好了,甚至因为太行了,得不到纾解而上火过。我还研究过许多房/中/秘/术的专著,从理论上来讲,没有人比我更懂得怎么伺/候女人。
昭昭果然很喜欢,像一只暂时收起了利爪的野猫,在我的抚摸下眯着眼哼哼。她并不避讳告诉我她想要什么和不喜欢什么,也没有话本子里写的那样从害羞到半推半就再最后沦陷的过程,这让我有一点点失落。
在这一方面,男性总是雄心勃勃地想要牢牢把握主动权,他们希望遇到一个纯洁无暇,什么都不懂的少女,然后由他们在这张白纸上画出自己想要的图案。我当然也不例外,她的表现却让我觉得我只是她的玩具。
光是听她的声音、触碰她的皮肤,我就觉得我快要疯了,脑子里再也想不了别的东西。
但是我大意了,我的腿和腰根本没什么力气。
我完全沦为了她的玩物,心有不甘又心甘情愿,只能苦苦祈求她的垂怜,把生命里所有的欢愉和泪水都交给她一人掌控。
她大发慈悲地放过了我,然后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悬剑山庄,身边围着一堆人,就是没有她。
屠渊也在。
他告诉了我他给昭昭布置的任务是什么。
“她一点也不在意你的死活。”
我迷茫地眨眨眼:“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没有她的话,我大概早就死了吧。”
“她去哪里了,你一定知道,快告诉我。”
屠渊却说他不知道。
可我太了解他了,立刻就看出来他在骗我。
肯定是他把我的昭昭藏起来了。
他嫉妒我。
一开始时,我对他的欺瞒并不在意,然而无论我派出多少人都连她的一点消息也没得到时,我忽然意识到,如果是屠渊把她藏起来的,我没道理找不到。
是她自己要躲着我。
“她在哪里?”
屠渊神色凝重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在找她。”
“你骗我。”我笑了,“你喜欢她是不是?所以藏着她,不愿意让我找到她。”
屠渊浑身一僵,没有否认。
我抄起手边的茶杯往他丢过去,他轻轻松松就躲过了,而我却因为突然爆发而喘着粗气:“把她还给我,我不想说第二遍。”
“她不是你的小猫小狗,更不是你的东西。”屠渊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怜悯,“佟风郁,虽然这样说很残忍,但是除了束缚她、阻止她拥有自己的生活,你还为她做过什么呢?她不依仗你的庇佑活着,也不需要你多余的陪伴,你只会是她的负累。”
“你闭嘴!”
我无法接受他对我的评价。
“自十五岁华山初见,我苦苦恋慕了她四年,为了娶她,我历经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方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这些你都是看在眼里的!屠渊,这都是我为她做的,你都是看见的!”
“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屠渊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幼儿,“是她自己从束缚她的婚约和家庭里九死一生地爬出来的,在与你退婚之前,她甚至只是听说过你的名字,你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
我崩溃地大喊:“那又怎么样!我有数不尽的钱财和滔天的权势,我可以给她最好的生活!”
屠渊叹了口气:“她已经在过她最好的生活了,或者说她曾经也拥有过最好的生活,只不过被你一手毁掉了。她开武馆那次,若是你肯追过去,与她慢慢培养感情,或许局面会比今天好得多,可是无论你嘴上如何说爱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她向你低头的。”
他说得很对,我没有话可以说了。
我垂着头坐在轮椅里发呆,眼睛被阳光刺得生疼,我却连眨一眨的力气都没有。
屠渊还在劝我:“佟风郁,你和昭昭本就不合适,不要再强求了。”
我从轮椅上跌下来,语气卑微得连自己都心惊:“屠渊,我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好不好……我觉得我快要疯掉了……”
“你他娘的已经疯了!”
他怒气冲冲地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又生病了。
这次病情来得比任何一次都折磨人。
我反反复复地发烧,浑身都疼,意识却清楚得可怕,连昏过去,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也成了奢望。
我不想活了,在遇到昭昭之前那种自我毁灭的念头又冒了上来,但我又甘心就这样死去,万一她会回心转意呢?
在灵丹妙药的加持下,我的病终于还是好了。
但我还是吃不下东西,闻到食物的味道就想吐,最后连喝水吞咽都有点困难。
躺在床上,我昏昏沉沉地想:我肯定活不到五十岁了,那要在奈何桥上多等很多年。
不过没关系,我有耐心。
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屠渊又来了,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他,他又不肯把昭昭给我,来见我做什么呢?
但是我养的那帮废物拦不住他,他还是闯进来了。
他居然把神医给绑来了。
神医说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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