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沉溺

　　因为事情已经到了打群架，还涉及到了江溺，于是年级部部长干脆把人都带到了校长办公室。
　　而江溺没过多久也到了这里。

　　看见顾池和那堆脸上横陈着伤口的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江溺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心里隐隐明白了什么。

　　这是堵他不成反被打心里气急还想在顾池身上讹一把呢。

　　这件事情本来很简单，江溺知道顾池不喜欢他打架，所以也没打算再去教训他们。
　　可在他们试图诬陷顾池的时候江溺却不想让这件事这么简单的过去了。

　　“那江…同学，昨天放学过后是这几位同学堵了你吗？”校长忐忑发问。
　　江溺当然不认识他们，但是他记得人头，冷冷道：“八个人，怎么只有五个呢？”
　　“……”

　　顾池的神色也变得阴沉。

　　八个人，还有三个没来，那三个人应该是他们找的社会上的混混。
　　江溺再厉害，一个人和这么多人对打也一定会吃亏。

　　妈的，他都不舍得骂的人，又一次在他面前受了伤。
　　什么狗屁人设，现在顾池就想让这五个傻逼付出代价。

　　“怎么不说话？”江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还是附中教师的座椅太舒服了，还有空让你们耍这种小把戏？不然换个环境吧。”

　　他的话语淡淡，没有一丝起伏，像是在说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们的命运可能就会在这种轻描淡写里改变。

　　换个环境，什么环境呢，也许再也不能踏足校园。江家在南阳权大势大的，他们还都是学生，甚至心性都还没有成熟，还可为打个架最多被记过停课，哪里知道会有这种后果。

　　校长闻言也是心里一寒。因为如果江溺真的想要这么做的话凭他的力量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顾池静静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说。

　　“江爷！是周洋！是周洋让我们污蔑顾池的！去堵你也是周洋的主意！”有个伤势较轻的男生立马站了出来。
　　那个叫周洋的就是昨天在厕所被顾池踹了的人，这会儿听到有人指控他，气的脸都青了。他本来也被江溺的话吓得不轻，不敢轻举妄动，这会儿更是咬牙切齿：“明明就是你们起的哄！现在全都推到我身上了！凭什么！？”

　　其实周洋早在觉得顾池识破了他们后就已经后悔了，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

　　那人也满脸通红，气急道：“你不就是在暗示我们嘛！我们帮你找到了人，也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不能退学，我不能离开附中！校长！我可以记处分写检讨！我不能退学！”

　　江溺的话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因为江溺看上去就不像是一个会和他们说笑的人。
　　校长满脸为难，朝江溺看了好多眼，但江溺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你们……哎呀，你们怎么能和混混勾结围堵同学呢！居然还想来污蔑顾池！”校长虽然恨铁不成钢，但到底有恻隐之心在，还想为他们争取争取：“不如这样，你们和两位同学道个歉，起头勾结的周洋记大处分一次，其他人各记一次小处分，然后写五千字检讨，周一上国旗台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和江溺顾池同学道歉！”

　　江溺看了眼校长，那一眼清淡，看似毫无杀伤力，却让校长心里一咯噔，起了一身冷汗，心里也明白这件事情不会再这么轻易揭过去了。

　　“处分？”江溺“啧”了一声：“哪有这么简单呢。”
　　众人心里一凛。

　　“江溺。”
　　一直不说话的顾池突然偏过了头。

　　顾池看了眼那几个刚才还嚣张至极的人，无奈道：“就按校长说的办吧。”

　　这代价已经足够他们老实一阵了。
　　这话一出，那五个人就纷纷看向了顾池，两股颤颤，心情复杂。
　　时至今日，他们还是不相信态度那么坚决的江溺会那么听顾池的话。

　　可是谁能想到江溺会轻飘飘的“嗯”一声，说：“听你的。”
　　顾池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有些累，对校长说：“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可以的！”

　　校长反应了过来，就是堵在心里的那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去，直到看到顾池江溺一前一后离开了办公室校长才彻底放下了心。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整栋教学楼都安安静静的，顾池不想现在回教室，也放不下心，就和江溺一起到操场去了。

　　操场上还有稀稀拉拉几个高一的人，都是逃了午休跑出来打篮球的，顾池一看高憷就明白应该都是九班的人。

　　顾池意思意思和高憷打个招呼，就带着江溺到了操场另一边比较僻静的角落。

　　现在已经入秋了，今天的天气还算好，不冷不热的，中午还出了太阳。他们站的这一块正好有一颗很大的银杏树遮挡，银杏树的叶子这个时节已经开始泛黄，地上都落了有了。
　　顾池想，时间过的真快。
　　他重生回来已经快两个月了。

　　至少到目前好像一切都很顺利。

　　“为什么就这样放过他们？”
　　江溺见顾池停下脚步后就立马问顾池，刚才沉静的眼眸这会儿才泛上一点不悦的情绪。

　　顾池看向他，认真道：“江溺，凡事都有规矩，学校有学校的规矩，你不能做什么都按照自己的规矩来。”
　　江溺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但是表情明显写着不服。

　　顾池看着倔强的江溺，失笑道：“江溺，你知道为什么我想让你好好学习吗？”
　　“考大学。”
　　“仅仅是为了考大学吗？”
　　“对我来说……”江溺顿了下，看向他：“只是为了你。”

　　顾池皱了下眉：“不能是为了你自己吗？”
　　江溺摇了摇头：“学长，我不知道能为自己做什么。”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顾池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我让你学习，让你和我一起上大学，是为了你。”
　　“为我？”
　　“嗯。”顾池说：“这是大多数人人生的必经之路。”
　　“我想让你和我一起成为这大多数人。这不是随波逐流，这是一条成长的轨道。”

　　其实这也是顾池的私心，顾池想带着江溺走向正常人的轨道。
　　就像每一个正常人一样上学、学习、写作业、穿校服，然后高考，迈入校园的大门，犯了错就按照学校的规定、国家的规定，反正不能再按照自己的规矩。

　　就如同刚才那些人犯了错，查清缘由按照学校的规矩解决就好，他希望江溺凡事给人留余地，回头的余地、变好的余地，他们有能力就不怕那些反噬的余地。

　　然而江溺似乎是还没有很明白顾池的意思，纳闷的站在原地看着他。

　　顾池无奈道：“江溺，你还没有长大呢。”
　　也许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宛如长辈般的语气，还说江溺还没有长大，江溺罕见的脸颊两侧都红了一些。

　　顾池没再在这种事情上多旋转，而是抓住了江溺的手，沉眉问他：“伤到了哪里嘛？”
　　江溺愣了下，连忙紧张的扯住自己的校服袖子，摇头说：“没有，他们伤不到我。”

　　顾池没再去撩他的袖子，而是捏了下江溺的两条手臂，又去捏江溺的肩膀。在捏到江溺的右肩时，尽管江溺很努力在忍耐了，但是顾池还是凭借自己的经验判断出了江溺受了伤。
　　江溺一向很能忍疼。

　　“骗子。”顾池收回手，拉着他就往医务室走。
　　江溺不敢拒绝他，只是一边被他拉着走一边说：“真的只是小伤。”
　　顾池沉着声音说：“小伤也不行。”

　　江溺侧头看向顾池，秋天的太阳其实没有那么热烈，但是这一刻江溺觉得顾池在阳光下的身影耀眼的让人心动。

　　医务室的医生是个年近五十的老叔叔，顾池一向人缘好，从各科老师到食堂阿姨到门口的保安再到便利店的老板和医务室的医生几乎都认识他。

　　徐医生一看到顾池眼睛就亮了一下，但在看到紧跟在他身后的江溺的时候，惊喜的神色就瞬间变了变。
　　江溺之前在食堂打伤霍时的时候徐医生也在现场。
　　他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行走医学界很多年，都从来没有看到过像江溺这种把人打的那么狠还静静站在哪里一点表情也没有的人，像个没有感情的怪物，让人光是看着就心里发寒。

　　“徐叔叔，我朋友肩膀受了点伤，能麻烦您帮他看看吗？”
　　顾池语气温和，然后将江溺按在了座椅上。

　　“这……是你朋友？”徐医生满脸不相信。
　　顾池这样的好孩子怎么会和江溺这样的人是朋友。

　　而且徐医生没记错的话顾池高二，而江溺是高一才对吧。

　　江溺仰头看着顾池，模样看着乖巧不少，哪还有上次打人时候的那恐怖神色，看的徐医生一阵纳闷。
　　徐医生到底是个医生，哪怕心里颇有微词，但是人都来了还是秉持着医者仁心，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哪里伤到了？”
　　顾池不想弄疼江溺，只是轻轻按了下他刚才捏到的地方，说：“这里。”
　　“方便解开衣服看看吗？”徐医生说。

　　江溺正要拒绝，就见顾池已经上手去解他的扣子了。
　　附中不论是夏季还是秋季的校服都是扣子款的Polo领，顾池很轻松就解开了，然后将衣领轻轻扒开了。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顾池按的时候江溺只是轻微瑟缩，如果不是顾池反应过人可能都不会意识到他这里受了伤，他猜想应该也不是什么很大伤口，结果解开才发现他那一块已经有大面积的淤青。
　　江溺的皮肤本来就带着一种病态的白，皮肤也白皙细腻，现在印上那伤，看的顾池眉头一皱，心里紧了紧。

　　“怎么弄的啊。”
　　徐医生看着也皱了下眉，往那一块按了几下，江溺都只是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应该是棍子打的。”顾池看形状就能猜到了。

　　“没事，骨头没断，没伤到里面。应该就是普通的淤青，用药酒都揉几下就好，不出一个星期就能消了。”徐医生说。
　　顾池心里憋着的那口气还是没吐出来，把江溺的衣领拉回来后对徐医生说：“麻烦你开点药。”
　　“好嘞。”

　　徐医生拿了瓶普通的跌打损伤药油递给顾池，顾池正要付钱，江溺见状站了起来，忙说：“我……”
　　“坐下！”顾池按着他另一边没伤的肩膀不让他起来，瞪了他一眼，说：“下次受伤再不和我说，我就真的不会再理你了。”

　　江溺心里一紧，乖乖坐在原地不动了。
　　徐医生看了看顾池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江溺，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又说不出。

　　“我帮你揉揉。”
　　江溺想说“不用”，但是看到顾池的眼神后还是没把哽在喉咙里面的话说出来。

　　他怕顾池离得他太近了，刚才顾池来解他的衣服扣子，指尖无意间碰到他的时候他就全身麻了，像是过了电。
　　要是顾池的手掌按了上去……

　　江溺还没想完呢，就觉得肩头一热，沾着药油的手心就落在了自己的肩头。

　　顾池的手心有些凉，但是他即使是掌心的皮肤也是极其细腻的，甚至带着一种很柔软的温暖，让江溺瞬间就脸颊一烫，乃至自己都没发现耳朵都红透了。

　　“疼吗？”
　　顾池怕自己弄疼了江溺，手法都是很轻的，只敢用一点力气揉，徐医生又在一边说他的力气还是要重一点才有效果。

　　江溺闷声说：“不疼。”
　　别说疼了，他现在只觉得痒。
　　浑身痒。
　　心口最养。

　　“哎呀这位同学怎么回事？看着脸色不太对劲呢！”
　　徐医生还以为是顾池下重了手江溺受不了了呢。

　　顾池看了一眼就明白了，笑说：“没事。”
　　“害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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