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孟

　　这个夜晚自然是闹得不欢而散。

　　孟芜吸了小口之后，便将杯子从圆桌这边推到另一边。

　　“谢谢。”她说。

　　夜风轻拂，撩起她的几丝秀发。

　　走戏之前，孟芜只对他说了两字，“抱我。”

　　褚时熙愣住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这样的要求会从她孟芜的嘴里说出来。

　　人前高冷，生人勿近的孟芜。

　　更不知道这是否算作演技学习中的一部分。

　　他的心脏跳动得很快，单单这两字就让他心神大乱，事实上，从听到这两字开始，他想的已经不是是否该有所行动，他在心里对自己进行无声的怒骂。

　　“抱我。”她又重复了一遍。

　　夜风将她的馨香气息悉数带到他这边，从他的鼻息钻入骨髓。

　　看着对面的男人，他认得的，是那天绯闻的当事人，也就是和孟芜有传闻的人。他攥着拳，无数猜想跳出来，让他整个人混乱了。

　　褚时熙脑子一热，上前环住了她的身子。

　　距离一下拉近，衣物相贴的热度让他整个人酥酥麻麻的，像是有电流传遍全身。

　　她刚到他下巴处，夏日的衣衫薄薄的，她鼻尖的浅浅呼吸在他胸前萦绕着。

　　另一阳台处，江晚晚借口出去换茶看到了这一幕。

　　她好像突然懂得了老板的用意。

　　温介权却在此刻站起身来，薄唇紧抿，不发一言。

　　“送你回家。”

　　江晚晚没有多问，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孟芜借着褚时熙抱她的劲儿，整个人转了个方向，看到隔壁阳台人影不再，屋内灯光也关好了，勾了勾唇角。

　　又觉得有些可惜，没能看到男人气得落荒而逃的场景。

　　“开始学习吧。”孟芜在他怀中挪了挪，褚时熙察觉到异动立马放开了手，他很怕唐突了她。

　　两人距离仍然很近，近得会让人产生异样的错觉。

　　“我想…今晚…没法学习了。”褚时熙丢下这样一句话。

　　孟芜不解，“怎么？”

　　“你就是为了气他才找我？”

　　“所以传闻其实并不假？”

　　“从始至终你根本没想过教我对吗？”

　　“又或者为什么这个人会是我？”

　　接连抛出的问题并没有给褚时熙带来格外与众不同的快感，相反，他的每一个问题间隙中的沉默已经是最明确的答案。

　　她没有任何要辩解的意思，又或者是根本不会给他一个解释，哪怕是苍白无力的。

　　孟芜退开几步远，手指揉着额头，虚弱无力地道：“各有所图罢了，我有些累了。”

　　这是给他下了逐客令。

　　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却再听到她的声音。

　　“等等。”她说。

　　褚时熙脑内尊严与意愿斗争得难舍难分，往外走他至少保住了少年人最看重的尊严。

　　他在原地停下了，没有回头。

　　“你的水杯。”

　　褚时熙心底怒骂自己是个傻逼。

　　她的相处界限划得太过明晰，又或者是仅仅对他？

　　“你不要的话就丢了吧！”他尽可能心情平静，维持着原来的步调，却在一出门直直冲向电梯口。

　　江晚晚说掉了手机在楼上，温介权在楼底下等她时，正碰到褚时熙出来。

　　负气而走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碰了壁。

　　无来由的，温介权觉得畅快许多。

　　褚家。

　　“小熙，怎么了？”王姨刚打开门，就看见褚时熙，不免关切问道。

　　对比原先出门之前，头发凌乱已经不成型了，更别说他此刻上下起伏着的胸口，以及微红的眼眶。

　　褚时熙此刻谁也不想理，冲入自己的房门，将自己整个裹入毯子里。

　　房间的空调出门太过着急都不记得关，冷气仍然很足。

　　蒙着被子迷迷糊糊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就这样熬了一夜。

　　清晨时，他觉得头胀得厉害，再也不想在床上翻来覆去，白白受折磨，便起了。

　　楼下王姨在做早餐，满满的一桌，王姨一看到他就招手让他吃早餐。

　　他像平常一样咀嚼着，王姨也像平常一样递给他一杯牛奶。

　　褚时熙盯着牛奶半天，该忘的还没忘，不该想的却在他脑海肆虐。

　　和她一模一样的吸管杯，这是他的私心。

　　他再无心情了。

　　有时，越想躲避，事情就越会找上门来，逼你面对。

　　褚时熙接到了一通电话，换了件衣服便赶往剧组。

　　王群刚想说话，褚时熙就打断了他。

　　“哥，我最多做做群演，侍卫的角色，我想我难以胜任，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诸多照顾，有负你的信任我很抱歉…”他的表情不像玩笑，这番话也是肺腑之言，王群却对他前后转变疑惑不解。

　　“发生什么事了吗？”

　　褚时熙想都没想就说没有，一偏头却又看到孟芜。

　　她穿着戏服，如瀑长发垂到胸前，即便是强烈的日光照耀下，她的脸仍然透亮白皙。

　　在褚时熙看来，唇色自然不鲜艳，妆容几乎没有，本色出演心思深沉的“坏女人”女二号。

　　孟芜也看到了他，她的眼神并不避忌。

　　最终还是他忍不住将目光移开。

　　“什么都没发生，哥，不管怎样谢谢你，我要走了。”

　　王群琢磨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转变，明明前天他还神采奕奕，此刻整个人颓得像变了个人，但是如今年轻人心思活络，有自己的一套，他也就没多问。

　　“王副导，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你，久仰！”

　　“这位是？”

　　孟芜换上她的招牌式如沐春风般笑容和王群寒暄着。

　　“孟小姐，他是新人，叫褚时熙，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认识了呢！”

　　褚时熙心里憋闷着，却还要看她在一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他自顾自开口，“何止是认识？”

　　孟芜却未见任何尴尬慌乱之色，只浅笑一声。

　　烦闷，极度烦闷，这地方，褚时熙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孟小姐，他虽然是新人，但胜在有心，我已向导演推荐他试镜剧中侍卫一角，就是同孟小姐搭戏的，关于演戏这方面，如果孟小姐肯指点一二，相信是他的荣幸。”

　　孟芜接话，“这方面我没问题……”

　　天，褚时熙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搞不清楚这“坏女人”究竟在玩什么新花样。

　　王群这头已忙着和孟芜道谢。

　　“你不愿意？”孟芜靠近褚时熙，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让他又想起昨夜那个拥抱。

　　“荣幸之至，劳烦孟小姐了！”

　　寒暄几句孟芜离开了，褚时熙才松一口气，她在的地方他总是绷着根弦。

　　“好好把握。”王群拍了拍他的背也离开了。

　　这夜，他在房间内，冷气依然很足，他却燥得不行。

　　专属于某人的铃声响起，他清了清嗓子，上滑接通。

　　“喂，我是孟芜，你迟到了！”

　　“你不会是来真的吧？孟小姐。”

　　“过时不候。”

　　嘟嘟嘟，对面已经挂了，褚时熙怒火无处宣泄，对着毯子就是一顿猛捶，口中还振振有词。

　　“可恶，我怎么就这么轻易被拿捏啊，一定是贱的发疯了！上赶着的那种！要死啊！”

　　没错，他骂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然后他冲澡换上干净衣物，对着镜子捯饬半天才下楼。

　　到明川小区时，他仍不情不愿。

　　看到安保设施时，他觉得找到了救星。他一直以来对演戏这块没什么兴趣，更何况是被一个讨厌的女人教。

　　他准备走时，保安大叔热情开口，“我认得你，小伙子，又来找你女朋友啊？现在的小年轻。”

　　他已打开门闸。

　　褚时熙：“……”天大的误会！

　　内心却有一丝隐秘的开心。

　　出电梯之后，他发现孟芜的门开着。

　　“你一个人待在家，安全问题还是要注意一下的，孟小姐。”

　　他顺势带上门，演练了很久的开场白还是没用上。

　　孟芜正双腿盘坐在瑜伽垫上研读着剧本。

　　“你迟到了一小时三十七分二十五秒。”孟芜看着剧本平静地说。

　　褚时熙挠着头，看样子她等了很久，想到这一点，感到有些抱歉，可一想这女人利用过他，心里的些许愧疚又烟消云散。

　　“不好意思，我用一下你的阳台。”

　　“请便。”

　　他不管不顾，冲进她的阳台，扶着护栏，仔仔细细观察隔壁阳台。

　　没人。

　　她看了剧本，侍卫同女二号的羁绊发生于盛宠不再时，女二号心机算尽，侍卫对她一开始是厌恶的。

　　“你现在对我的感觉就很适用于侍卫初见那段。”

　　褚时熙翻了翻剧本，被人道尽心思真的令人不爽，哪怕对方只是发现自己对她的厌恶。

　　“走一段试试更好。”孟芜说。

　　看来她真的只是想教演戏，仅此而已。

　　褚时熙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但还是嗯了声。

　　“其实你觉不觉得这段初遇，女二号纯粹引起侍卫的注意呢？”孟芜又问。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褚时熙陷入情绪怪圈中，总是无端端想起那夜的拥抱，对于侍卫的人物揣摩准备并不够充分。

　　“摸不透，太复杂了这女人。”

　　“你现在是说女二号还是别的谁呢？”

　　褚时熙不再说话了。

　　“初遇这场可以先走一段试试，你觉得呢？”

　　孟芜一直循循善诱，空气中弥漫着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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