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肥皂泡［无限流］

　　从外面看镇子死气沉沉，但一走过镇口青苔斑驳的界碑，镇子又是另一番景象。

　　林集不动声色查看镇子的情况，本以为河水是环绕了镇子，进来才发现这个镇子有点江南水乡的意思，镇子里有纵横交错的河渠，一排排青瓦白墙的民宅临河而建。
　　岸畔民宅间狭小幽深的碎石巷道像一条条血管蜿蜒到镇子深处。

　　其实很像现实某个落后封闭的古镇。

　　和现实不同的是，这里连最基本的照明设施都没有，河道两畔的民宅在门口点的简陋的竹篾灯笼照明。橘色光芒的灯笼映进河水，幽幽拉长了朦胧光影，随着暗流涌动，波光粼粼，竟让人看出几行诗意。

　　这样的展开让林集倍感意外。江星雨站在他边上小声说：“可不要上当啊，这可不是来旅游的。”

　　江星雨话音未落，便见一个男孩捧着一只皮箱从一条幽黑的巷道跑过来：“大爷小姐，买个面具吧。”男孩约摸十来岁，眼睛很长，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上提着嘴角，莫名有种僵硬感。

　　“不用。”正在面前的马尾女生拒绝得十分干脆。林集注意到她的目光在皮箱里多看了几眼，于是也看向小男孩手里捧的皮箱。

　　皮箱里全是小男孩说的面具，五颜六色的鲜艳色彩把面具勾勒的形象描绘得栩栩如生，但这些面具又与林集记忆里刻板的油彩描绘的面具不同，这些面具是先被匠人首先雕刻了逼真的人物形象，再用油彩、毛发、骨头等进行了复杂地二次加工，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看起来非常震撼，就像有血有肉的人物要从面具上挣脱出来。

　　林集盯着其中一张面具，那是一张粉唇白面的笑脸面具，一般面具的笑脸都显得十分僵硬，但这张面具人物的笑容就像要从面具上挣脱出来，看得林集毛炸炸的。他连忙挪开视线，冷静下来，他突然想起镇口被割了舌的哑巴女人，再看这里的河水、灯笼民居以及眼前的小男孩就像那些面具一样透着古怪。

　　被马尾女拒绝的男孩不愿其烦的在每个人面前停留叫卖，新人们也都效仿了老人的做法，纷纷拒绝了买面具。

　　男孩一张面具也没有卖出去，只能提着皮箱离开了。

　　“那些面具还挺真的，看着比以前旅游见的小商品精致多了。”清秀女生随口和同伴道。

　　正好在旁边的林集听到转过头，问她：“你碰了吗？”

　　清秀女生被他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跳，磕磕绊绊边摇头边回答：“没......没有，我不敢碰。”她说的是实话，小说里这种恐怖游戏里乱动乱说的人都死得快，她早早就和同伴商量好别人怎么做她们怎么做。

　　“没有就好。”林集松了口气，他直觉那些面具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不要沾惹。说到这里，他又对两人补了一句，“以后看到了也最好不要碰。”

　　两个女生小鸡啄米似地点完头，清秀女生看了看林集，又凑到矮个女生耳边说了什么，两个人走到林集跟前，清秀女生拍了拍胸脯：“我，高绵思，这是我姐妹曹小令。”她指了指矮个女生。

　　曹小令赶紧冲林集摆手示好。

　　林集点头，也做了自我介绍。

　　高绵思松了口气，冲林集咧嘴一笑：“我们一致觉得帅哥你是好人，刚刚在桥上，还有面具的事，谢谢。”她说这话的时候曹小令也在旁边连连点头。

　　林集自认为没有帮什么忙，但他也没有去和两女生客套，也笑了一下。

　　“帅哥你放心，后面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说！”高绵思说着，又豪迈地拍拍胸脯。

　　林集盛情难却，只好收下了这份好意。

　　俩姑娘说完就到一边去了，江星雨走过来，似笑非笑地道：“不错啊，挺招小姑娘喜欢。”

　　林集自动忽略了对方的调侃，突然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好奇问：“这里的人不会觉得我们很奇怪吗？”作为突然闯入的外来者，他们明显和这里的人不是一个画风，这些NPC却视若无睹，比如那个哑巴女人，还有那个男孩。

　　“应该是因为我们的身份。”江星雨想了想说。

　　但林集还来不及仔细问，只见卖面具的男孩刚走，河道里就悠然摇来两只小船，到了他们附近，一只船头跳下来个青年男人，走到他们面前拱拱手：“几位客人，镇长请大家过去。”

　　老人们陆续上船，新人们却有些不知所措，但看老人们并没有对待刚才小男孩的那种警惕抗拒，也只好依葫芦画瓢跟着上了两只船。

　　黑夜降临，两岸的灯笼越来越多，即使没有现代的照明设施也不会觉得黑。新人们上了船左顾右盼，觉得十分新奇。

　　可能觉得跟着老人会更安全，中年女人和眼镜男飞快选了夹克男等人坐的前面的船，剩下的人只能坐后面的船。林集的眼神扫过一前一后的两只船，也明白了江星雨刚刚话的意思。这个世界赋予了他们身份，所以他们的到来并没有遭到原住民的排斥。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镇长会知道他们的到来，和这两只船，明显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这里的船是现实水镇很常见的乌篷船，在水里行走的很快。林集刻意坐在外面的位置，岸上的景色在橘光灯笼的光影里朦胧不清，林集发现这里的民宅都是千篇一律的两层楼，一到晚上，乌压压的模糊成一片，看多了根本分不清。起初他还想记路，但这摇船的年轻船娘架着小船轻巧地穿行在复杂的水路间，有的地方背对民居漆黑一片，只听到划水声，只有船头悬的一盏朦胧煤油灯发着微弱的光芒，而这微弱的光很快悄无声息融进死水一般的黑夜。几次三番后，林集彻底放弃了记路。

　　“烟儿姐你都三十了？”高绵思轻呼，她刚刚就注意到摇船的两个人都是十分年轻的女人，她还以为对方年纪小，至少比她小吧......没想到比她还大几岁。高绵思借岸上的灯笼光又看了船娘几眼，没化妆，但看上去比她还小。这是吃什么水长大的，神仙水也没她这好使吧，三十看上去刚成年......高绵思拉拉闺蜜，有点羡慕。

　　“看上去真年轻。”江星雨也在一旁夸赞道。

　　那个叫杨烟的船娘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垂着头只摇船。

　　林集没想自己分神的功夫这边都聊上了，不过这个船娘确实看上去比她实际年龄年轻。

　　正想着，他们在一处渡口停了下来，前面的船已经在陆续下人了。

　　他们下了船，船娘们就摇着船消失在了河道深处。

　　青年男人提着灯笼领着他们走了一段路，终于在一栋其貌不扬的民宅前停了下来。

　　青年男人扣扣门，马上有人出来应门。

　　开门的是个三十来岁的蓝衫男人，青年男人恭敬叫了声镇长。众人颇为惊异，应该是都觉得这个镇长年轻了些。

　　这位年轻的镇长眉头深锁，看到他们时脸上勉强笑了一下，将人群迎进门。青年男人没有跟进来，直接离开了。

　　一进门，林集发现屋里香火气很重，注意看原来晦暗不明的堂屋中间供奉了一张铜面高帽的笑脸面具，面具前的大香炉里正燃着一大把香，整个院子都缭绕着丝丝缕缕的烟气，不知道烧了多久或者一直烧着。

　　从堂屋路过的时候，镇长又点了香恭敬拜了拜。他们谨慎在一边站着没人敢随意动，镇长脸色虔诚参拜完那张面具，没要求他们也参拜，便将人引到偏厅，众人不禁松了口气。

　　偏厅点了多盏煤油灯，比堂屋亮堂多了，终于没有让人发毛的阴森感。在镇长的要求下，他们各自找了座位坐下，也不再像刚刚那样紧绷。

　　落了座，一个细眉细眼的女婢端来几杯热茶。

　　说实话进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天都黑了，他们滴水未进，还真是有些渴意。不过一时却没人敢动，新人们下意识把目光投向夹克男，但夹克男的注意力一直在镇长身上。

　　“好茶！”随着茶碗碰撞，江星雨的声音响起。

　　众人看过去，只见他手中茶碗已然空了，像是渴极。

　　镇长见状微微一笑，招呼来女婢又给他添茶。

　　其他人放下心，纷纷端起茶碗大口吞咽，丝毫没有上首年轻镇长的那般斯文。

　　热茶饱足后，众人身上暖和了些，精神也逐渐放松。

　　这时才听镇长说：“诸位贵客舟车劳顿，实在辛苦，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定好生款待。”说了不少客气的场面话，又吩咐女婢端来几盘桂花糕，千层糕之类的点心。

　　既然茶水没问题，糕点众人都不像刚刚那般犹豫，一上来就被分食而光。

　　边吃糕点的时候，镇长整理了下衣襟，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眼，突然问道：“贵客既然是来买面具的，不知是想要什么样的面具，杨某手里也有不少精巧面具，许能帮上忙。”镇长说着，招招手，女婢捧上来几只锦盒。

　　原来他们的身份是来这里买面具的客人。林集不动声色地看向镇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镇长眸底闪过一丝贪婪。

　　镇长亲自起身一一打开锦盒，里面果然是几张做工逼真惟妙惟肖的精致面具。

　　涉及到面具，大家都不敢随意接镇长的话。即便是新人，一路过来也意识到面具在这个镇子有种别样的古怪感。

　　一时，堂下落针可闻。

　　“我们想要的自然是与我等有缘的面具。”夹克男打破沉静，他的目光滑过那几只锦盒，很自然地说，“您的面具我们还要再考虑考虑。”他的话含糊其辞。

　　镇长闻言愣了一愣，回过神脸色多了一抹阴霾：“那诸位可得在面具镇多歇几日，仔细挑选。”

　　气氛顿时就变得微妙起来，眼镜男心里很埋怨夹克男，觉得是夹克男把气氛搞僵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如果后面遭到镇长报复怎么办，他们新人肯定是炮灰......

　　好在双方没有僵持多久，镇长脸色恢复如常，他招来女婢，让她把客人引去住的地方。

　　从偏厅出来众人如释重负，跟着女婢穿过黑黢黢的走廊，女婢在前面提着一只暗黄的灯笼，根本照不到后面的人，但没人敢抱怨，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面。

　　走了一段路，他们缓慢爬上吱呀吱呀又陡峭的木楼梯到了二楼，直到了二楼走廊，落在后面的人终于看到了幽冷的灯笼光。女婢依然在前面，她陆续推开二楼的五间房。

　　“这就是客房，客人自便。”女婢嘴巴一张一合，嘴里出来的声音划破空荡荡的二楼。

　　灯笼光摇曳的瞬间，林集看到女婢的脸在阴影里呈现出怪异的老态，她细长的眼睛耷垂，皮肤迅速长满黑斑，而当灯笼光照到她的脸上时又恢复了正常。

　　刚刚在明亮的偏厅谁也没看出异常，现在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秒两秒。

　　女婢转过身，提着灯笼碎步下楼了。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黑洞洞的楼梯口。

　　所有人顿时松了口气。

　　而没人注意到她下楼的时候楼梯没有吱呀吱呀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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