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鬼啊!”
大概是在烟花场所待久了，就连她自己也被周围的珠光宝气所浸染，慢慢变得世俗起来。
“我回来了。”青衣坐在楠木梳妆柜前，她摘下了红玛瑙耳环。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副嫁妆。
他们家的米铺赚的钱并不多，还撑不起这样一副昂贵的耳环。
“怎么了，你今天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刘方正在她身侧的大床上斜坐着，本该拨撩着秀发的厚茧大手此刻却在打着算盘。
周围人家都睡觉了，只有他们家还在“噼里啪啦”响。
青衣一抬腿，蹬掉了那双裹脚的三寸鞋履，像是抛却今天积攒的满腔怨气:“呵，在那种地方干活……能开心得起来就怪了。”
“又被杨妈妈给训了一顿？唉，她就是那个样子。白手起家，一个人经营着一家酒肆和一座青楼，苦日子过惯了难免会刻薄。她不好招惹，你要是有什么苦处就与我说，别去惹她。”
青衣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张红纸，卸掉涂抹在嘴唇的明艳朱色，朴素简雅才慢慢回到了她的身体里。回到家庭后，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妇女而已:“你高估我了。就量我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啊。”
按照常理来说，婚嫁的女子不会再被允许去做陪酒丫鬟这种丑事，可刘方正的情况却与别家不同。
“说起来，他们借你的钱还没还么？”青衣掐着指头仔细算，“这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你真就一点也不着急？万一我们家突遭变故，出了急需用钱的事，那该怎么办？”
刘方正赶忙上前捂住她的嘴:“什么变故，别乱说话，晦气!”
“钱的事不着急，我再催催。反正这是决计要还的。他们家离我们家也就几条街的距离，只要不是插上翅膀飞上了天，就总会有办法找到人把钱要回来。”
“你真把这件事情想得如此轻松？”青衣掀开被褥与刘方正躺在一张床上，她的眉心郁结一股幽怨憔悴之气无法消散化去，“可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希望这只是我想多了……”
“天晚了，睡吧。”刘方正轻轻拍了拍她，“这只是你想多了。”
明明正值初春，正是树木抽芽结新绿的时节，可罗保盛家门前的大树上却挂满了残枝落叶。罗保盛与对门的邻居站在树下七嘴八舌，不知道是在商量些什么事情。而它则像是位衰败的老者，矗在正中，默默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罗保盛的爱好就是赌/博。他今天手痒没忍住又去赌了一把，结果当然是输得惨烈。现在他的口袋空空，只剩下几条零星的裤头线。
他搓了搓燥热的手：“我的钱又输光了，不如我们商量商量，什么时候去找刘方正再借一点？”
“怎么，你忘了我们前不久才刚找他借过钱，如今这么快就花光了？”另一人倚靠着树，一脸不耐烦地回答。
比起罗保盛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他还算有一丁点良心，知道能借来这么多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一件事了。可他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打算还。
罗保盛咂了咂舌，显然这点小钱还没办法填补他心中那道贪婪的大口子：“可不是……这么几贯铜钱根本不够花。”
“你的钱不够花，跑来找我干什么？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想拉人下水吧？”
“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罗保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何曾想过要拉你下水，这不是在与你商量么，如若你不愿，那就算了！”他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但背过身去时，眼里却满是不甘与愤恨。
明明两个人当初借钱前便说好了要同甘共苦共进退，但现下看来，他似乎已经有了退水的欲望。可如今这事有他一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也别想轻易跑掉!
另一人并不想事情闹大，看罗保盛有些生气，他赶忙搭肩安慰道：“我也不是怀疑你，只不过这事提的太频繁了，容易引人生疑。到时刘方正问起，我与你都不好交代。”
罗保盛听了，面上只露出一份淡淡的不屑，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过事情会暴露的情况：“放心。刘方正这人是什么样的人你我二人还不清楚吗？他会怀疑肯定早就怀疑了，还会将钱借给我们？”
“放宽心，他不会生疑的。”
二人在老树下的密谋交谈被系统全盘接收，继而传到了江鱼的耳朵里。
种田系统壹号：【主人，这两人实在是过分，本系统也看不下去了！】
它只是个没有感情的系统，但关于做人与道义，它还是懂得一些的。这两个人一贼一坏，心黑得可以磨出墨来。江鱼则被这番言论震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作。
种田系统壹号：【主人，你还在等什么，面具也从砍柴伙夫那里拿到手了，机不可失，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江鱼看了看天空，一轮红日褪去灿金光辉正向远西沉沉睡去：“等等，现在还没到时间，先不着急，等到了晚上，一定有他们好苦头吃！”
入夜，江鱼按照系统的指示来到了罗保盛的家。这两人就住在隔壁，只要找到了一个就能跟着找到另一个。
她偷偷摸摸来到篱笆旁，看到罗保盛家门口有一条看门的拦路狗，但看样子它似乎睡得很香，舌头大咧咧地耷拉着，还在不停地流口水。
江鱼咬了咬唇，她来之前可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啧，这正门恐怕是进不去了。系统，他们家有小门吗？”
种田系统壹号：【主人，您就放心进去吧。系统已经在食物里下了安眠药，这狗今天一晚上都不会醒的。】
江鱼：“哦？我似乎没给你下过这种指令，你怎么开始按照意愿自己做事了？难道说世界穿越局又给你更新了新功能？”
看来，这个系统也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冷酷无情。
【咳咳，这当然是为了保证主人您的任务顺利进行。】
“是吗？”
种田系统壹号还是一口冷冰冰的电子机械音，可在江鱼眼中，它已经比这世上的许多人都更加具有人性。
种田系统壹号：【但是主人，系统还是不明白您想干什么。您是打算在入夜时偷袭，将罗保盛家的财物洗劫一空，转送给刘方正吗？】
“劫财？不不不，就算在古代，这也是犯法要被抓进牢房里去的，我可不想挨板子。”
“我要让他们自己把借的铜钱一点一点全给吐出来。”
罗保盛今晚睡得格外不安稳，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要不去上个厕所冷静一下？”正当他起身去小解时，他看见树下有一个鬼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起初他还没太当回事，可他一闭眼，就满脑子都是狰狞可怖的鬼影画面。
鬼影的眼眶深深凹陷下去，像是具丢了皮肉的骷髅，盯久了，罗保盛感觉自己要被他幽深的眼睛给全吸进去。他的头发像干枯的扎堆麦穗，芒刺处系有白色羽毛，他认得这是祭祀常用的物品。为的是与万物通灵，聆听天地的祷告。可与往常不同的是：他发梢末的羽毛尖竟然泛红，像是沾了血一样。
罗保盛每睁一次眼，他便走近一步。几个眨眼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仅有一窗之隔。冷汗从他的鬓角接连滴落，罗保盛瞪着眼张着口，他想从床上跃起，他想尖叫出声，但他更怕自己的一举一动会激怒鬼影，让自己的灵魂身死异处。
“你……你……你是谁？为……为什么找……找我？”罗保盛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面前的鬼影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透过月光，罗保盛看到了他漆黑的身体底下有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银亮弧线。
“罗保盛，你应当知道自己干了一些坏事对吧？”鬼影说话不急不躁，与常人比算得上是非常温和，可罗保盛感觉他的话语像是千万根扎向喉咙的针刺，他因刺痛哽咽着，眼泪几欲流下。
“还是说，你想假装自己不知道？”鬼影身下的银弧骤然亮了一下。
“我知道！我都知道！大……大人，我是违背了人伦，干了一些不好的勾当！我都招！我都认！”罗保盛打着颤，身体无可抑制地抖了抖，“大人，念及这是初犯，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杀与不杀，决定权在我，你没有资格。”
“求求您，不要杀我！”鬼影的声音像是从地府来的索命厉鬼，罗保盛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救命！”他吓得嗷嗷大叫，可四下无人回应他的呼救，仿佛时间已在此刻停滞，整个世界只余下了他与鬼影两个人而已。
“但你说对了一点。”鬼影看目的已经达到大半，他稍稍退远，“念及你是初犯，我可以选择不杀你。”
“但相对的，你需要让我看到你悔过的诚意，不然……”鬼影挥了挥手，有数道阴恻恻的声音从地底接连不断地响起，裹挟着铁器与火爆声，声音嘶吼尖锐刺耳，沸腾热络，像是为即将踏入此地的人吟唱欢迎歌。“这些阴曹小鬼们可是不会像我一般手下留情的。”
罗保盛：“大人，我该怎么做才能让您相信我是诚心实意悔过的呢？”
“很简单，刘方正。”
“将你至今亏欠他的铜钱全数还回，且以后都不得再犯。如果再犯……”鬼影拾起地上的一片落叶，他抬手轻轻一挥，手中的落叶瞬间绽裂，碎成数段，像蝴蝶一样四处飞扬。
“到时你的下场，便有如此叶。”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