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

作者:泠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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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克莱因之隙(5)


      第六十二章 克莱因之隙(5)
      白日一别,载言便不一样了,起做卧行、辗转反侧,靠着水岸晒着太阳,心中脑中都是雨润清秀的脸庞和暖暖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不可与凡人接触太多,便克制着自己藏在洞中不再出去,却偷偷的抿着嘴傻笑个没完。
      不过才过了一个晚上,他觉得已经比在大荒的几百年还有久远,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再见见她,见见那个会与他说笑的姑娘。
      相思总是能让一个人生出特别多得借口,载言找了千百个借口,终于还是借着月色化作人形走出洞穴。他按照雨润描述的样子,顺着桃山走下来,看着一个不算大的村庄,山脚下那栋看起来最好看的房子,就是雨润的家。
      他悄悄靠近,心里对自己说:只用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好。
      走进了,却听到雨润与一个男人的争吵。
      雨润跺脚,言语中满是反抗:“我不,我不喜欢他,我不要嫁给他!”
      男人苦口婆心的劝解:“他是村里的大户,你嫁给他不会受苦的!”
      “我不,他的年级都能当我爹了!我就不!”
      雨润拉着男人的手,委屈的都要哭了:“爹,您一向疼我,这次也顺着我好不好嘛!那别的姑娘听从父母之命那是别人,我是我,我就是要选择自己的未来嘛!”
      ………………
      二人交谈甚久,男人拂衣而去,终究还是要将自己花容月貌的女儿嫁给年迈的老头!
      载言失魂落魄的走回洞穴。
      原来她也与我一般,生不逢时,身不由己,却也是这样离经叛道。
      一想到雨润要嫁给一个可以当她爹的老头子,载言心中便堵得慌。
      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她?
      载言满腹思索,他想帮他,就像当初野草帮助自己一般。
      或许,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看见她不开心,不想看见她嫁给别人。
      载言想起之前在涔水岸边听着搭栅栏的官差说,县衙正重金寻访术士捉拿自己。
      当时只觉得可笑,毕竟自己并无作奸犯科,倒是那群所谓的义正言辞讨伐自己的人,却没有几个是干净的。
      此事倒是可以做一番文章!
      载言趁夜顺流而下,在涔阳县城外化作人形。他身着一身暗黑色的术士直裰,估摸着时间,从县城正大门进来,揭了县衙张贴寻访术士的告示…
      一切都这么顺理成章,他带着人在桃花村后桃山上曾经呆过的洞穴里开坛设法,佯装设下法阵,与所谓的鱼妖谋划契约,护佑涔水风平浪静。
      一时之间,曾经被世人口诛笔伐的妖孽鱼妖竟然摇身一变,化作涔阳的贵人。
      他故弄玄虚定要在桃花村长住,方能震慑鱼妖。
      时间长了,他与雨润的小情愫被她那个族长兼任村长,嫌贫爱富的爹看在眼里,便将雨润许配给他,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
      桃花村的这段时间,是载言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
      不久雨润还有了身孕,一切都似乎正在向着美好发展。
      可是造化弄人。
      那是夏季的一天,是雨润的生日,载言嚷着全村为雨润庆祝,夜里多喝了几杯。
      他担心喝醉的自己会打扰雨润夜里休息,又怕自己粗手粗脚伤着雨润,便趴在书房的书案上休息。
      半夜下起了雨,凉风带走了载言身上的酒气,他觉得有些凉意,缓缓的坐起身来。
      他的老丈人手里拿着一张薄被,惊恐的站在桌前。
      一道闪电划过,照射在载言半人半鱼的脸上。
      老丈人吓得七魂丢了三魄,瘫坐在地上,说:“妖,妖怪!”
      载言这才发现,自己在睡梦中恢复了原身。
      他站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着老丈人连滚带爬就要出去,他赶忙跑过来揽着不让他出去。
      不行,你出去了雨润就会知道!谁都可以知道,唯独她不行……
      老丈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那里经得起载言的拉扯,他张口结舌,已经惊吓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机械的往后缩,碰到了桌边凳子,‘噼里啪啦’倒了一地。
      “怎么这么吵?”
      雨润有些抱怨的声音从载言身后的门边传来。
      载言感觉心中都连续漏跳了好几拍,他害怕极了,甚至不敢回头确认雨润惊慌失措的表情。
      一时之间,屋内寂静,只听见屋外雨水‘哗啦’的声音,闪电毫不客气的劈下来,将屋内映衬的恍如白昼。
      老丈人面如菜色的指着载言,对着身后的雨润说:“他,他他他是鱼妖!快,快快……快叫人!”
      雨润披着衣服走进来,挺着大肚子,双手张开站在载言身前,俯视地上的父亲,一字一顿神情坚定的说:“他不是鱼妖,他是我的丈夫,载言!”
      载言站在雨润身后,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与错愕:她……
      闪电闪过,银黑色的鱼鳞闪闪发光,吓的老丈人早就支撑不住,晕厥过去了。
      雨润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笑的暖暖的,她伸出手抚摸在载言的鱼脸上,说:“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丈夫,载言,就足够了。”
      载言没有问她是什么时候知道,是如何知道的,他不敢问,不敢开口,不敢面对雨润一丁点的嫌恶。
      载言欲言又止,他很想问她,这样丑陋的半人半鱼,你不嫌弃?
      雨润却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说:“这样的鱼鳞,真美,比天底下最美的桃花都美。”
      第二日,暴雨洗涤过的天空干干净净,只有远处的山巅还有一些软绵绵的云朵。
      老丈人醒来,雨润便说他那是喝醉了酒做了噩梦,昨晚扰了一晚上。
      老丈人半信半疑,却也接受了,只是再也不敢单独与载言相处。
      村里的气氛有些微妙,但也处在微妙的平衡之中。
      雨润也要临盆,载言便也并未多加思考。
      那日正好是重阳,漫山遍野的野菊花都开了,坐在村子里,都能嗅着空气中的一缕一缕菊香。
      屋内雨润疼的不行,载言忙前忙后,焦头烂额,平日里疼爱女儿的老丈人此刻又不知去了哪里。
      村里的人好像都有事去了县城,整个村子就只剩下雨润和载言两个人。
      载言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真可谓是求救无门。
      所幸老天保佑,雨润平平安安的生下一个女儿。
      载言欣喜的无以复加,他用手襁褓将女儿包裹着,送给雨润看,雨润满意的点点头,累极了又睡过去了。
      看着她睡去,载言抱着孩子走到外间,他面露难色,原来,襁褓之中的姑娘,长了人头鱼身。
      小小巧巧,柔柔弱弱的脸蛋红扑扑的,正对着载言笑。
      初为人父的载言心中满是甜蜜,一面又思索要如何才能将女儿的下半身瞒天过海!
      正当载言沉浸在思索中,从村口出现一条打着火把的长龙,延伸到桃山下的空地上,空地上也架着篝火,恍惚间,将村子照射的灯火通明。
      整个涔阳县和桃花村的壮年形成黑压压的人群举着火把,浩浩荡荡的走来,气势汹汹的站在载言面前。
      为首的好几个术士手拿罗盘,指着载言叫嚣:“孽畜鱼妖,快快现行!”
      曾经对他和颜悦色的村民此时皆怒气冲天,那个惯会逢迎的老丈人悄然从侧面冲上来,从还在惊愕之中的载言怀里夺过襁褓。
      “爹,把孩子还给我!”
      “哼?孩子?哪儿来的孩子?”
      他当着所有的人掀开襁褓,将那人头鱼体的婴儿袒露在外,惊的在座之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早就说这人是个怪物,好好地一个人,没名没姓,叫什么载言,可见是妖怪!”
      “就是就是,平日里就神神叨叨的,那雨润丫头自从嫁给他,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可见是被吸了阳气!”
      ……
      平日里热情友好的乡亲都像是换了一副嘴脸,看的载言恶心不已。他全无心思辩解,只一心挂在孩子身上,上前半步对老丈人伸出手,毫无自尊的乞求道:“爹,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
      众人不自觉的倒退几步,深怕糟了祸。为首的术士见众人有些退却,打气道:“怕他作甚?”
      便向老丈人使了眼色。
      老丈人便举起婴儿,重重的甩在地上,像是不解气,又拎着鱼尾来回的摔打,将婴儿的脑袋摔得粉碎,血肉模糊。
      “不!”
      载言的大脑瞬间宕机,震惊的瞪大双眼看着地上孩子溅出的鲜血,染红了地面。
      他呼吸急促,将身边村民的诋毁都化作耳旁风。
      为何心怀恶意?我并未伤害任何一个人,为何如此待我?孩子又何其无辜?她才刚刚出生,她明明上一刻还在对着我笑……
      “不……”
      凄惨的高声女音从载言身后传来,雨润虚弱至极,隐约听着外间的吵闹,又被刺眼的火把唤醒,她蹒跚的走出来,却正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杀害自己的孩子。
      她踢着门槛摔倒在地,匍匐的爬到孩子的身边,将那一团血肉护在怀里,痛哭流涕。
      载言莫言往前走了几步,唬的那些人都退后几步。他将雨润和孩子护在身后,绝望无语。看着面前那一群满脸仇恨的人,冷笑不已。
      ‘扑通!’
      他直挺挺的跪下去,低着头,说:“一切都是我这个妖孽做的,雨润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只要你们放过她,我……束手就擒,但凭处置。”
      为什么?为什么?
      他在内心不住呐喊!
      “就在此刻!”
      术士一声令下,地上的法阵划出几道红光,将载言三人困在其中。那些汉子便是如助纣为虐的强盗一样,将无数的黑狗血向他泼来,紧接着便是无数的棍棒敲打过来,他紧紧的将怀里的人护着,生怕那些棍棒打着了云润。
      他独自承受了疼痛,心中依旧在问:为什么?他与雨润从未害过任何人,是什么让他们如此饱含恶意?只因为他是异类,就必须死去吗?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杀意在心中开始出现。
      不!那是雨润的父亲,是她的乡亲!不能伤害凡尘之人,不可!
      他的内心挣扎不已。
      恍惚之中,不知谁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料向他定然是被法阵困住了,贸然走进法阵,一棍子敲击在雨润的后脑勺。
      雨润吃痛的瞪大双眼,看着载言,她缓缓抬起一只手,想最后一次触摸她的丈夫,却被另一人将手斩断!
      “这妖女,死有余辜!”
      载言惊恐的看着雨润在自己的护持下走向绝望,他从来不知道未知名的恶意会如此的根深蒂固,甚至不留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就判了他们全家死罪。
      他搂着雨润慢慢瘫软的身躯,将一颗鱼虫放在她的身上。
      他双眼充血,已经被仇恨充满全身的他狠厉的扫视围着他一圈的人,将他们的脸清楚的记在心中。
      乱棒之下,他瞬间恢复原身,长发附面,鬼哭狼嚎间,抱着怀中人仰天长啸,声音震耳欲聋。
      …………………………

      “所以你就屠杀了涔阳县所有人,包括老幼妇孺?”
      落酒卮听着,心中对鱼妇报以同情,但同情不代表他的行为没有错。没有参与围杀的老弱妇孺难倒也有错?
      “他们都该死!”
      鱼妇眼里都是狠毒,却笑的坦然,说:“他们既然嫌弃我这半人半鱼的怪物,那便也要让他们尝尝这滋味!以彼之道,还诸彼身!”
      “你将鱼虫洒在所有人身上,让全部人都被鱼虫寄生,变得人不人、妖不妖。然后画地为牢,将所有人都困在涔阳县地下,又将你认为的罪魁祸首桃花村的村民挂在洞穴上,日日遭受风吹日晒之刑!”
      “呵呵,你应该好好看看他们那时候的表情,眼睁睁看见自己活生生的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那可真是精彩!哈哈……”
      落酒卮皱起眉头,载言并非大凶大恶之人,却被一步一步落入命运早已经安排好的陷阱,不得而出。
      想来那术士也是没有想到,载言是大荒神兽而非妖魔,那些所谓的捉妖法阵对他根本毫无作用!
      落酒卮直击心灵的问:“雨润对你一心一意,你为何要害她?”
      “我没有!”
      载言的双眼充血,矢口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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