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岁如歌

　　“额……班上一个同学。”秦歌没想到余鑫诚还没走，一时有些窘迫。
　　“同学？”余鑫诚侧头看了一眼秦歌，“你倒是融入很快嘛，这才半天军训，就已经认识男生啦？”
　　秦歌却似乎没有觉察出余鑫诚语气里再明显不过的酸意，只是苦笑着摇摇头：“我今天碰到一桩倒霉事情，幸好他帮了我，不然我今天丢脸丢大了。”
　　“倒霉事？怎么了？？”余鑫诚瞪大眼睛。
　　“……哎呀，都过去了，别问了别问了！”秦歌有些哭笑不得，她能怎么说呢？跑步跑到一半裤带松了，还被自己打了个死结，刚进大学第一天就遇上这么丢人的事情，如果告诉余鑫诚，还不得被他笑整整四年么？
　　她越是这样说，余鑫诚越是不依不饶，见秦歌始终闭嘴不提，余鑫诚很是沮丧：“徒弟啊，我们高中三年肝胆相照亲密无间，没想到现在才进大学半天，你就把过去的情谊忘得一干二净了，这样忘恩负义，实在是让为师非常失望啊！”
　　“什么忘恩负义？能不能别乱用成语啊！”秦歌白了他一眼，忽然听到不远处钟声响了一下，不由低呼，“下午快集合了，我先走了啊！”
　　下午的太阳比上午更加毒辣，再加上中午没休息，秦歌站在操场上又累又困，汗水簌簌地沿着耳鬓滴落，周围人也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真是热死了，谁想出来的点子呀，八月份军训，这不是存心折磨我们新生吗？”
　　“是呀，我闺蜜们现在都还在家里吹空调过暑假呢，只有我们，现在就要来军训！”
　　“这帽子也太热了，我感觉脑袋都快冒烟了。”
　　“我也是，我嗓子也快冒烟了，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窸窸窣窣的抱怨声在秦歌四周响起，许是听到了骚动，教官朝着她们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吵什么吵？还大学生呢，这点苦就受不了了？”
　　周围瞬时噤声，大家纷纷垂下头，空气也因为闷热流动得异常缓慢，除了绵延不绝的蝉鸣和尖锐的哨声，再没有其他声音。四四方方的操场上，大家只是机械地踏步踢腿，一片片迷彩服组成的方阵看似规整，却让人心里更加烦闷。
　　也不知道又这样练习了多久，教练终于带着他们走到一片相对阴凉的地方，下令原地坐下休息。秦歌摘下帽子一边扇风一边一个劲地擦汗，额前的碎发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她努力把碎发拨到一旁，一边轻叹一口气，这才第一天，后面还有两个多星期，真不知道要怎么熬了。
　　“呀，我的水都被太阳晒热了！”秦歌旁边一个短发女孩拿着水杯轻呼出声，秦歌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和自己一个宿舍的女生，叫费雨甜。
　　“不错啦，你还有大半杯水。”旁边一个皮肤白皙，梳着公主头的女孩微蹙着眉，“我上午就把水喝的差不多了，现在都没剩多少了。”
　　“我给你倒点吧。”秦歌拧开自己的水杯，这个女孩她也见过，住在在她对面床，叫宁荔。
　　“谢谢你呀。”宁荔有些害羞地冲秦歌笑了笑，秦歌大方地给她倒了一半，自己小口抿着剩下的一半水，就靠着这点水撑到结束的时候了。
　　“哎，现在如果在家里就好了！”费雨甜一脸向往地眯着眼睛，“吹吹空调，吃吃西瓜，不要太舒服呀！”
　　“你别说，我刚刚好像还真看到有人吃西瓜了。”旁边一个扎着短马尾，五官英气，身板修长消瘦，乍一看像个男孩子的女生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忽然伸长脖子一指：“在那儿！”
　　谁这么猖狂啊，当着这么多军训的人的面还敢吃西瓜，不怕被群殴么？秦歌顺着手指看过去，那人坐在操场对面的看台上，东张西望着似乎在找什么，隔得太远看不清脸，不过手上捧着的半个圆滚滚红彤彤的西瓜确实格外引人注目。
　　“天哪！光是看着我都要流口水了！”费雨甜羡慕得眼神都移不开，宁荔则轻轻摇摇头：“是大二大三的学长吧？就算是学长，这样做也太拉仇恨了些。”
　　“岂止是拉仇恨，简直就是众矢之的！”那个叫徐驰的短马尾女孩眉毛一扬，“敢在这种地方当吃瓜群众，估计今天晚上就会被打得走不动道了。”
　　秦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四周看了看，果然有好几个人已经注意到对面那位吃瓜群众，还有人冲他嘘声，连教官也注意到了，肌肉抖了一下，拿起喇叭冲着对面的人高喊：“那个学生！对面那个男生！这边在军训，不要拿着西瓜在这里炫耀，要吃到别的地方去！！”
　　那人似乎有点不情愿地站了起来，仍是左顾右盼着慢慢走到操场边，待身影渐近，秦歌忽然觉得身影有些眼熟，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仔细看过去，竟然还真是余鑫诚！
　　这家伙来这里做什么呀！秦歌哀叹，也不顾旁人惊愕的眼神，径直朝余鑫诚那里跑过去，余鑫诚终于看到她，惊喜地冲她挥手，怀里的西瓜差点没掉到地上。
　　“你来这干嘛呀，还抱着这么大的西瓜，找打么？”秦歌跑到他身边，看到旁边方阵的新生眼神齐齐地往他们这里汇聚，急忙扯着余鑫诚背过身去，压低声音问他。
　　“还不是怕你累了一天脱水了呀！”余鑫诚笑嘻嘻地挖了一大块西瓜递到她嘴边，“我可一口都没吃，赶紧的！”
　　“你……”秦歌没想到余鑫诚是为了自己来的，心头不由一暖，但还是假装嗔怒地瞪了他一眼，“我才没那么虚弱呢，下次别来了啊！”话虽这么说，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冒着丝丝凉气的冰镇西瓜的诱惑，低头咬了一大口，冰凉沁甜的西瓜汁在嘴里爆开，烦闷的暑热一下子驱散了大半。
　　“好吃吧？”余鑫诚看着秦歌的表情，笑得眯起了眼睛。秦歌回过神来，突然听到不远处又传来几声不耐烦的哨音，赶紧把余鑫诚推开：“快走快走，不然教官等下生气了，我就惨啦！”
　　“那等你结束了我再来找你……”余鑫诚还没说完，秦歌已经转身往回跑去。
　　“哇塞秦歌，那是你男朋友吧！”费雨甜星星眼地望着气喘吁吁刚坐下来的秦歌，“你好幸福呀，男朋友对你真好！是我们学校的学长吗？”
　　“不是不是啦！他既不是我男朋友，也不是我们学校的。”秦歌喘着气连连摆手，“他是我高中同桌，大学也在S市，不过他们学校还没开学呢，所以这几天暂时住在这边。”
　　“就算不是男朋友，也肯定是在追你吧？”宁荔轻笑着瞥了一眼余鑫诚的背影。
　　“真的没有啦！”秦歌扶额，“我们俩高中斗嘴斗了三年，我发誓，谁都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你呀，也太迟钝了。”宁荔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宁可自己提早来都要陪着你报道，军训还这么殷勤给你送西瓜，除非是喜欢你，不然谁能这样子呀？”
　　“没错没错！”费雨甜在旁边连连点头，“你这个同桌八成，不对，肯定是喜欢你！”
　　秦歌愣了一下，脸颊不觉有些发烫。
　　“喂，那你对人家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么？”徐驰突然蹭蹭她，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秦歌动了动嘴，教官却在这时吹响了集合的哨子，大家一边哀叹休息时间短暂，一边只能迅速站起身离开了片刻的荫凉。

　　军训的时光终于在周围人日益加深的肤色和越发整齐的队列中迈入尾声。这样日复一日高强度的训练，让这群刚从暑假的撒欢中抽身的新生们终于彻底收心规矩了起来，秦歌觉得，所谓军训，其实就是学校给他们立的下马威，用三周的时间彻底洗刷了过去三个月的散漫不羁。除却最初几天的不适应，习惯了这样规律紧张的生活节奏之后，却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H大在秦歌军训一周后也开始了军训，所以余鑫诚在D大住了一个礼拜就去H大报道了。让秦歌羡慕的是，他们开学晚不说，军训也只象征性地组织了五天，而且大一上学期大部分都是公共课，零零散散地一周安排了几节，所以余鑫诚每天都在电话里跟秦歌说自己多么无聊，唯二的好朋友都在军训，每天上完课就无所事事，连社团活动都不知道该参加哪个好。
　　“这还用想，当然是报你擅长的篮球社呀！”秦歌脱口而出。
　　“篮球社实在是太火爆了，据说光是替补就已经招了20多个，现在都在他们社团里打杂呢，想上场说是要等着排到下学期。”余鑫诚提起来就生气，“让我去打杂有什么意思？我一气之下就不报了，反正班里也认识了几个球友，傍晚跟他们一块去操场打。”
　　秦歌暗自咂舌，没想到大学的社团这么抢手。当下她就拉着袁晓一路打听到篮球社门口，正值军训结束，各大社团报名的高峰期，D大的篮球社也被围得水泄不通，前面有几个人正手忙脚乱地在发宣传单和报名表。
　　秦歌从一群个子比她高出一头的男生里艰难地挤到最前面，急切地伸出手：“给我一张报名表吧！”
　　招募的一个学长头也没抬就挥挥手：“我们不招女生。”
　　“什么？”秦歌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女篮球社在哪里？”
　　“什么女篮球社呀，就我们一个篮球社，但是我们不招女生。”那个学长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说。
　　“那凭什么？！”秦歌心里怒气顿生，“你们社团招生，还搞性别歧视吗？”
　　她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度，周围热闹怂恿的人群突然静了下来，大家好奇的目光纷纷落在秦歌身上。那个招生的学长被她气势有点吓住了，有些尴尬地说：“当……当然不是，我们社历届很少有女生报名，组不了队，慢慢就默认下来这个规定了，哪有你说的什么歧视那么严重呀……”
　　“那你们的宣传册里，也没有写女生不能报名吧？我想报名，有错吗？”秦歌理直气壮地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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