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飞升

　　飞仙门诸人回到台下，端珏对唐若鱼道：“谢谢小师妹了。”

　　大恩不言谢。多说无益。

　　唐若鱼看看风瑾年，笑道：“该谢掌门师伯才是。不是掌门师伯撑腰，别说什么冰魄雪莲了，估计我连个道歉都捞不到。”

　　说着，感激地冲风瑾年笑笑。

　　风瑾年微微一笑，学明煜摸了摸她的头，没说什么，却对端珏说道：“你收拾收拾，等大比结束，就跟雪凝坊诸人一起去雪域吧。”

　　“到时让你两个师弟陪你一起去。”

　　端珏赶忙道：“师尊，怎好让师弟们陪我去？这一去就要一年之久，别耽搁了他们。”

　　“再说，叶坊主既然已经亲口答应了，这事便也不急。”

　　他想看看飞仙门大比的结果再说。

　　如果飞仙门濒临险境，他势必要留在这里帮忙；怎可能丢下一切，独善其身地去雪凝坊治病呢？

　　风瑾年知他心中所想，待要劝说，又叹一口气道：“也罢。到时再说。”

　　到时，怎么也要让雪凝坊带走他。

　　错过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就再没有了。

　　大比第三场结束，前一百二十五名，飞仙门只占六人。前景堪忧。

　　今日比试三场已过，广场上众人陆陆续续散去。

　　飞仙门居所。

　　明煜等人欣喜于唐若鱼今日的表现，很想拉着她，细细问她“影剑”、“穿云纵”、“轻风渡”的事情；但是，此刻最关键的,还是“蒋如意”的事情。

　　房间内，只有风瑾年、明煜、唐若鱼、和“蒋如意”四人。

　　“这么说，你就是如意？”

　　蒋如意讲述，唐若鱼补充完毕后，风瑾年问道。

　　明煜在一旁沉默不语。

　　没想到如意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儿……

　　蒋如意跪下磕头，道：“弟子不肖，让师门蒙羞了。请师尊和掌门严惩，弟子毫无怨言。”

　　风瑾年道：“先起来吧。此事也不能全怪你。要如何处置，我跟你师尊先商议一下。你们两个先下去休息吧。”

　　又看向唐若鱼道：“小鱼苗儿明日还要比试。”

　　唐若鱼立即道：“是，掌门。弟子知道轻重。请师尊和掌门放心。”

　　这是让她好好比试，不要为蒋如意的事儿费心劳神、胡思乱想。

　　两人走后，风瑾年看向明煜：“师弟怎么说？”

　　明煜沉吟片刻，道：“还是先看大比吧。等大比结束后再说。”

　　若大比成绩惨淡——已经可以预期了，飞仙门连师门都保不住，谁还顾得上蒋如意的事情？况且，此事尚有疑点，他要私下问小鱼苗。

　　“再说，还有魔人的事情，到时让她上战场吧。”

　　让她戴罪立功、将功补过。

　　是死是活，就……不管了。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风瑾年闻言，点点头：“那就依你所言。”

　　又微微笑道：“没想到小鱼苗儿还能有这能耐……”

　　能将人从鬼域里抢出来……也许，蒋如意命不该绝？

　　蒋如意自陈跳崖后被唐若鱼所救，魂魄转移到其妹蒋如心身上。可风瑾年和明煜都知道，修士死后，魂魄离体，在修真界还好，在凡界是会自动到鬼域的。尤其像蒋如意这种情况，如果不是自动去，鬼域里也会派人去拿魂。

　　黑白无常一出动，唐若鱼除非去鬼域，否则是抢不回来蒋如意的魂魄的。

　　这也是为什么两人灵力皆失的原因了。都在鬼域里消磨掉了。

　　明煜叹道：“是，想来吃了不少苦。小鱼苗儿懂事，刚才半个字都不提。”

　　风瑾年笑道：“孩子长大了，该放手了。你也不能老这么操心。”

　　“话说小鱼苗儿这次历练倒是奇，我都没去过呢。”

　　明煜闻言哭笑不得：“那地方你想去？”

　　风瑾年一叹：“早晚都会去。”

　　明煜惊讶抬头：“师兄怎么伤春悲秋起来了？”

　　风瑾年一笑，笑出满脸苦涩：“我倒不怕去，就怕去了没脸见祖宗，更没脸见师尊他老人家。”

　　提起“师尊”，明煜也有些沉默。

　　片刻后，道：“师兄也别太悲观了。也许有转机呢。”

　　风瑾年看明煜一眼，淡淡一笑：“好。怎么着我们也得尽力而为。”

　　明煜起身离去。

　　方才师兄没有问。小鱼苗儿为何能自由进出鬼域？为何失了灵力还能跳凡门？别说穿云纵。蒋如意没有练过武技不知道，实际情况是，修真界的轻功再厉害，在凡人眼里腾云驾雾如同仙人，那也跳不了凡门。

　　凡门是两界之隔，没有灵力，没有筑基期的修为，是跨越不了凡门的。要不蒋如意一直等着筑基了才回家探亲？

　　小鱼苗儿的不寻常，师兄已经心照不宣了。

　　明煜往弟子们下榻的方向望去，伫立片刻，又掉头走了。

　　小鱼苗说，如意失了灵力，是因为魂体合一时出了点差错，费了点力；而自己灵力尽失，则是因为跳崖去救如意时，一时心切没把控住，这才从半空摔下去受了伤，也失了灵力，所以养了这些日子才回来。

　　半个字没提鬼域的事儿。至于凡门，估计她自己也以为自己轻功练得好，所以才跳过了凡门，还在那里洋洋自得呢。

　　既如此，明煜也不问了。

　　不但不问，以后也不会再提了。方才师兄也是这么嘱咐他的。天赋奇才还好，武技出类拔萃也还好，若是多出个“能自由进出鬼域”的能耐，小鱼苗，还有飞仙门，将麻烦不断。

　　南宫翊房间。

　　孟青笑道：“少宗主，飞仙门只有六个人了。”

　　其余的，都在一百二十五名之外了。

　　南宫翊看他带了几分谄媚的脸，忽然想起沐阳那副端肃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冷笑道：“那又怎样？今日那个唐若鱼倒是表现不俗。”

　　孟青：“一个小小筑基初期，还能翻出少宗主的手掌心？今儿不过是她侥幸罢了。”

　　“那极乐殿的那位，不是说病了？雪凝坊的人可去看了，是真病了。不然，那小丫头能赢得了？”

　　“至于雪凝坊那场，不定做了什么鬼呢。不然飞仙门能把冰魄雪莲都哄了去？”

　　南宫翊“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南宫翊也在擂台上参加比试，所以没看到唐若鱼怎么赢的。不过，既然三叔都还没说什么，那自然是无大碍。

　　如孟青所言，一个小小筑基初期而已。

　　他可是筑基大圆满了。一步之遥，就是金丹了。

　　让他碰到那个小丫头才好。哼！

　　大比第二日。

　　唐若鱼擂台上，一位抱着琵琶的年轻女子，姗姗而来。

　　“犹抱琵琶半遮面”，竟是如此贴切。

　　唐若鱼不由一笑。

　　逍遥阁擅乐器，乐声挟灵气来攻击对方。

　　女子抱琵琶站定，冲唐若鱼微微一笑：“小师妹可要手下留情哦。昨日里雪凝坊那位姐姐，听说好一阵子没醒过来呢。”

　　“我要开始了哦。小师妹注意了哦。”

　　唐若鱼感觉她像哄小孩子，不由一乐；神识却不敢放松，戒备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女子拨动琴弦的同时，飞身而起。

　　一阵阵音波裹挟着灵力，扑面而来。

　　这可比雪凝坊的“漫天针雨”覆盖面大多了。

　　音波啊，无处不在啊。远则攻击范围愈广，近则灵力攻击愈强。

　　唐若鱼灵力比她弱，才不会跟她硬拼。雪凝坊的那位，她还能拿飞仙剑挡一挡；这位，端师兄说是筑基中期修为，比她要高一级。

　　此刻从对方的灵力波动里，唐若鱼也感受到了。

　　从前面找破绽是找不到的；对方没有兼顾到的，还是在其身后。

　　对方也看出了唐若鱼的意图，不时微微转动身子，拨动琵琶；只这微微侧身，便堵住了唐若鱼往她背后去的路。

　　唐若鱼感觉很像是跟人玩老鹰捉小鸡，左奔右突了一番后，突然一个穿云纵，向上跃起。

　　这分明是昨日对付雪凝坊的那一招。

　　女子早有准备，柔软的腰肢向上一弯，琵琶朝天，就要向唐若鱼拨去，却发现……

　　人没了。

　　女子大惊。

　　唐若鱼一个向上“穿云纵”，招式还未使老，已经由向上变成向下；从女子脚底下躺身滑过，旋即跃起。

　　女子还未从仰面弯腰的姿势变回，飞仙剑已经敲了她的后腰眼。

　　“啪嗒”，琵琶落地。

　　人也倒地上了。

　　女子躺在台上，额冒豆大的冷汗：“小师妹，你可真……手下不留情啊。”

　　唐若鱼摸摸脑袋，小心翼翼凑前几步：“要不你先认输，我给你揉揉？”

　　女子：“……”

　　唐若鱼：“我手法很好的。师尊都夸我。”

　　女子哭笑不得：“好，我认输。”

　　都这样了，还用得着她亲口认输吗？

　　唐若鱼这才近前，将人翻了个过儿，然后，点揉、拳揉、擦、捏、抖、叩……

　　紧忙乎了半天，然后笑道：“怎么样？好了吧？我跟你讲……”

　　边说边又将人翻过来，“哎呀呀！”

　　女子闭目不动，唐若鱼正纳闷，就看她眼睛一眨，已是咯咯笑了起来：“小师妹按得好舒服哟。怎么不按了？我都快睡着了。”

　　差点被她吓了一跳。

　　这要是把人打败了打伤了，人家师门没话讲；但要是把人给按摩死了，人可要找上门来了。

　　他们飞仙门，可没有冰魄雪莲那样的好东西来赔礼。

　　唐若鱼瞪她一眼，袖子一甩，下了台。

　　“躺那儿慢慢睡吧。”唐若鱼道。

　　女子咯咯笑着，依旧躺着赖了一会儿，才一跃而起。

　　“小师妹谢了啊！”也飞身走了。

　　逍遥阁诸人。

　　“阁主！”女子飞回站定。

　　牧云飞：“嗯。输了还这么高兴？”

　　女子笑道：“弟子轻敌了。不过，赚回个按摩也不错，咯咯咯……”

　　牧云飞想起台上小丫头忙忙叨叨的小样儿，不由嘴角一丝笑意：“没出息。”

　　女子接着笑：“飞仙门的小师妹真好玩，咯咯咯……阁主，咱们也养个小师妹吧。”

　　牧云飞瞥个眼神：“一个按摩就把你收买了？没出息。”

　　逍遥阁上次大比，名列第七；其实若按逍遥阁真正的实力，远不止如此。

　　奈何逍遥阁上下逍遥惯了，能享受一时是一时，能少出分力就少出分力。

　　典型的“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的做派。

　　上次大比，牧云飞说，我不要后三名。果然，弟子们就给他弄了个七；连多进一名都不肯。

　　这次牧云飞什么都没说。弟子们揣摩心意，最后达成共识：那就得个六吧。

　　总得有点进步、让阁主脸上有光不是？

　　飞仙门诸人。

　　蒋如意上前，拿帕子给唐若鱼擦拭前额上的薄薄细汗。不是打架累的，给人按摩累的。

　　乔洛枫笑道：“小师妹，你这手法，师尊都舍不得你累着；也就端师兄享受过几次。怎地帮起外人来了？”

　　唐若鱼笑了笑，道：“出手有点重，将人伤了，琵琶也摔了；逍遥阁跟咱们也没啥，算是结个善缘吧。”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给飞仙门拉仇恨好。

　　唐若鱼说笑得乐呵，风瑾年、明煜等人听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为了飞仙门，小奶娃都知道操心了，张扬肆意的年纪，却连赢都赢得小心翼翼的。

　　四场过后，飞仙门又刷两人，只余四人进入前六十三名。

　　曾雨墨，柳依依，余笙，唐若鱼。

　　曾雨墨使劲搂了搂余笙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余师弟，你这运气，要继续保持啊。”

　　余笙闻言，哭笑不得。

　　他第四场并没有上场。不战而胜。

　　他，光荣而幸运地，轮空了。

　　正说着，第五场开始抽对手了。

　　然后，大家的眼珠子都掉地下了。

　　第五场，余笙，再一次轮空。

　　看余笙另一端无处依着、飘飘悠悠的金线头，连他师尊杜方的红黑脸，都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高兴不是，不高兴也不是。神情短短时间内变换了几回，仿佛颇为纠结，不知要摆出一副什么表情才好似的。

　　唉，总算……也是好事吧。

　　许是天意也不想飞仙门山穷水尽呢。

　　运气好，本身也是一种实力啊！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弟子还挺有运道的。

　　杜方想道。

　　曾雨墨则一阵愣怔，片刻缓过神来，使劲拍着余笙的肩膀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余笙被拍得呲牙咧嘴。飞仙门众人也看着他笑，余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唐若鱼的对手也出来了。

　　第五场，唐若鱼对长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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