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

　　“你好，我叫沈方宜，也是姚总的朋友。”沈方宜对姜念自我介绍完，目光直直落在了姚染脸庞，她温声问，“姚染，阮忻呢？”

　　姚染解释：“阮忻今天临时有事，没空过来。”

　　“我就说，你怎么不是和她一起。”沈方宜话中有话。她知道姚染爱旅行，但不轻易跟人一起，只会跟关系极亲密的朋友。她邀请过姚染几次，都被婉拒了。

　　姚染看没有与她同行的人，“你一个人来的？”

　　“是啊，她们都忙。”沈方宜笑了笑，试探着问道，“你们下午应该也是去青峰寺吧？”

　　姚染：“嗯。”半天的时间够去一趟寺庙祈福。

　　沈方宜又问：“你们吃了吗？”

　　姜念自来熟搭话：“我们刚到，还没。”

　　“我也没有，正好可以一起吃个中饭，再去青峰寺。”沈方宜说着说着，眼神又锁在姚染身上，半开玩笑式地问，“顺便带上我，不介意吧？”

　　“哪里。”姚染一笑，既然都遇上了，拒绝也不礼貌。她余光扫了下姜念，其实，她们之间多个人也好。

　　姜念不动声色，在沈方宜身上嗅到了一丝猫腻，对方眼睛就差长姚染身上了，而且只要一单独跟姚染说话，语气就特别温柔。如果直觉没错的话，这位沈小姐应该喜欢女人，眼神也太不单纯了。

　　沈方宜说：“我办一下入住，等下一起上去。”

　　“好。”姚染中规中矩应着。

　　姜念听着姚染始终淡淡的嗓音，自己突然平衡了不少，原来姚总对谁都是这么冷淡保持距离。

　　两人等沈方宜也办理好好入住，三个人一起上了楼。姚染的房间在5楼，沈方宜和姜念的房间在4楼。

　　走出电梯以后，站在长廊里，沈方宜看了看姜念，闲聊问：“姜小姐，你和姚总很熟吗？”

　　说不熟，她们做过最亲密的事；说熟，两个人又像是陌生人。姜念朝她笑笑，模棱两可地回答：“还可以。”

　　沈方宜嘴角含笑，没再问其他。

　　姜念刷了房卡进门，推门进去的一瞬便人眼前一亮。

　　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外就是山林，绿意层层叠叠，生机盎然，古朴又清新。像把大自然给纳入了画框。

　　有这样的风景，也难怪需要抢着预约。

　　姜念走到朝南的窗前，阳光洒满了整间屋子，晒得人惬意。她扬扬脸，深吸一口气，再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她从包里找出一个长条形的礼盒，打开，项链在阳光下折射着银光，断裂的地方已经接好，丝毫看不出瑕疵。这次一起出来，正好还给她。

　　姜念很快将礼盒盖上，一看着，又忍不住想到那些细节。
　　……

　　不久，姚染听到敲门声，她走到门口将门拉开。

　　门外的人是姜念。

　　她们默默对视了片刻，这情形太似曾相识了——

　　那次她们是怎么头脑一热来酒店开房的，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刷卡进房以后，她们也是这么安静对视片刻，然后借着酒劲直接吻在了一起，迫不及待抵在门后百般亲着，在深吻和和喘息一颗颗解开衣扣，勾下裙子……

　　沉默的空气没持续太久。

　　门口僵站了会儿，姜念小声问：“我能进来吗？”

　　姚染神色淡然地让了让，示意允许。两个人总不能就这么站着，也不像话。

　　五楼是双人间，更加宽敞开阔。因为阮忻今天没过来，就姚染一个人住。

　　姜念才进来没多久，又有人敲门了，不用想也知道是沈方宜。

　　门只是虚掩着，沈方宜敲门后直接推开走了进来，她夸赞道：“你这套视野真好，景色比楼下更漂亮。”

　　“是吗？”姚染看向沈方宜，心不在焉接了句。沈方宜一来，瞬间把她们之间的什么又压了下去，让她轻松不少。

　　“准备好了我们就去吃午餐吧，附近有家餐厅还不错，我朋友推荐过。”沈方宜热情说着。

　　姚染说“好”，就来这边住一晚，东西少，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姜念这时候把手里的礼盒递给姚染，给了她一个眼神。

　　是个包装精致的白色礼盒，姚染瞧了，问她一句：“什么？”

　　姜念看着她，言简意赅：“项链。”

　　简单两个字让姚染立即会意，她没再问其他，伸手接过。在旁人面前，这成了她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接过礼盒时，两人的指尖和手指轻轻碰上，短暂的触摸，姚染很快收回手。

　　沈方宜看着这情形，不太明白这二人关系算亲密还是不算亲密，姚染会收对方送的礼物，但两个人似乎又不那么熟悉。

　　姚染说：“走吧。”

　　沈方宜推荐的那家餐厅离山庄不远，可以步行过去，确实有些名气，姜念也听说过。

　　虽然过了午餐的高峰期，但是周末游客多，餐厅里的人还是不少，好在刚好有空位，不用等号。

　　服务生领她们去了里边的一张空桌。姜念顺势坐在了姚染身边的位置。

　　姚染则安静喝着茶水，眼下在沈方宜面前，她们弄得真成朋友一样了。

　　沈方宜将递给姚染菜谱：“看看，想吃什么？”

　　姚染都随意，“你熟悉，你来点吧。”

　　沈方宜刚想说可以，就听到姜念在边上说：“这家我也做过功课。”

　　姚染抬起头，“那你们点，我都可以。”

　　“行。”沈方宜微笑着把手里的菜谱交给姜念，自己拿起另一本，她边翻菜谱边说着，“今天中午这顿我请。”

　　姚染说：“不用。”

　　“本来也想请你吃饭庆祝一下的，你一直没时间，正好这次碰上。”沈方宜还是坚持。

　　姚染笑笑：“真不用。”

　　“姚总不好意思啊？”沈方宜笑说，“那你下次请我就行了。”

　　姜念挑了挑眉，听到沈方宜这么一来二去的说辞，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想，这明显是想制造机会。她想想，漫不经心说：“还是AA吧，我不好意思让沈总请客。”

　　沈方宜说：“你是姚总的朋友，我当然一起请了，不用客气的。”

　　姜念笑：“那还是太麻烦了，别这样沈总。”

　　沈方宜：“……”

　　姚染也不想这样，平时工作应酬人情世故讲的够多了，现在熟人间吃顿饭还这么讲究，太累，这次本来就是出来放松的。“方宜，你不用这么客气，随意点就好。”

　　方宜？姜念摸了摸手边的茶杯，姚总怎么叫人叫得这么亲热？不过她感觉得到，姚染和沈方宜之间的关系不算亲近。

　　沈方宜见姚染执意，也就作罢。

　　三个人点了五道菜，摆盘精致，分量不算多，她们吃完没什么压力。

　　吃完午饭，她们又在附近散步消食了一会儿。姜念听到沈方宜一直在找姚染搭话，不过都是些工作上碰到的人和事，看样子她们是同事。

　　姚染着实不太想聊这些，但也会及时回应上几句。

　　姜念看在眼里，她发现了，姚染不管什么时候都会保持着教养，不会让旁人尴尬难堪。可这不是委屈自己么？不想理不理便是了。

　　姜念转眼看看沈方宜，忽然蹦出一句：“沈总一定是工作狂吧？”

　　沈方宜愣了愣。

　　姜念：“周末就是出来放松的，工作狂就别一直想着工作了。”

　　沈方宜尴尬了把。

　　姚染听出来姜念的潜台词，但姜小姐笑盈盈的模样又不惹人讨厌。

　　接下来的时间，沈方宜安静了许多，不再谈那些了。

　　姜念扭头同姚染对看了眼，接着，露出一个邀功似的笑。

　　姚染明白了这个笑的含义，只是静静瞧了她一眼，再看向别处的风景。是清净了不少。

　　青峰寺因位于青峰山而得名，寺庙在半山腰上，她们住的流水山庄在山脚，上去还有段距离，得花上两个多小时。

　　从山脚到山腰有缆车也有观光车，但通常去寺庙祈福的人都会选择步行上山，讲究一个心诚则灵。阮忻很信这些，姚染比较随意，但都来了，入乡随俗。

　　步行去寺庙走小路更近，用不着两个时，途径的那条青峰古道风景也美。

　　姜念带了相机，边走边拍，还好这边的石阶不算陡，否则真吃不消。

　　她们时间充裕，用不着赶，经过一个休憩亭时停下来歇歇，喝点水解渴。今天气温比前些日子都高，太阳又大，晒得额头渗出细汗。

　　姜念递了张纸巾过去。

　　姚染看她，没接。

　　姜念提醒：“擦擦汗。”

　　姚染才意识到自己微微冒了汗，“谢谢。”

　　姜念继续翻看着刚刚拍的照片，她稍稍凑过身，问身边的姚染，“我能拍你吗？这里很出片，一定好看。”

　　凑得不算近，但靠近的这个动作显得有几分亲昵。

　　姚染望向她。

　　姜念调皮笑了下：“姚总放心，我不收费。到时候微信发给你。”

　　她处处都自然，恍若无事发生过，面对自己都不尴尬吗？姚染不禁想着，是不是自己太介怀，对那晚太“念念不忘”了？自己应该跟对方一样，该怎样相处就怎样相处。

　　姜念见姚染没回答自己，抬眸看着她，又说：“不可以我就不拍了。”

　　姚染这时极轻地说了声“随你”。

　　姜念得到允许，眼底都亮了，其实刚刚上山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拍了不少背影。

　　她们继续上山，姜念相机镜头没再从姚染身上离开过，明目张胆拍起来。

　　姚染偶尔会看姜念一眼。

　　“你不用管我。”姜念举着相机立马锁住她这张回眸的神情，全方位无死角的模特。她站在下边的阶梯，朝姚染笑：“你怎么样都很好看。”

　　树影斑驳，细碎的阳光落在她的笑脸上，真诚又热烈，姚染神情忽而柔和了几分，也有阳光落在她脸庞，暖热得有些发烫。

　　走走停停，还是接近两个小时，她们才到达青峰寺。

　　青山古刹，院落幽深，青石地板散发着清凉气息，耳畔传来沉静的钟声，瞬时让人心神宁静。

　　这座古寺不算大，不到半小时也就参观完了，她们去烧香求了平安符。

　　“顺便再去求个姻缘吧，很准的。”求完平安符以后，沈方宜提议。

　　姻缘？姚染更不信这些了，她才刚离婚。但她想大家来这，多半是冲着求姻缘，她不会扫人兴致，说“好”。

　　求姻缘签的人果然多，排队就排上了好一会儿。

　　等求签的时候，跟约好了一样，她们三个人全都求出了上上签。姜念想，可能今天菩萨心情好。

　　姚染是最后一个求签的，签文看得人一知半解。

　　上了年岁的老师父帮忙解签，也文绉绉说了一大堆，最后用白话总结一下，是今年就有好姻缘，而且就在自己身边。老师父还和蔼道了声“恭喜”。

　　姚染颔首轻声道谢，又添了些香油钱。

　　姜念和沈方宜也在旁边，听到老师父的解释时，不约而同扬了下嘴角。

　　这些话姚染也就是听听，什么今年就有好姻缘，她压根不想再扯感情的事，更别说今年了。

　　走出古寺，刚好是黄昏时分。林间又是另外一番美景。

　　姜念这会儿有些蔫，再没有上山时拍照片的精力。她步伐迈得有些慢。

　　姚染发现她状态不太对。

　　沈方宜也留意到了，问：“你不舒服吗？”

　　“不太闻得了烧香的味道，缓一缓就好了。”姜念说，薛盈礼佛，小时候她跟着老妈去寺庙，一出来准要头昏一阵，就是闻不惯焚香味。

　　下山她们选择坐观光车回去，要是再走下山估计天都黑了，也没精力走回去。

　　坐上观光车，姜念的状态没好上多少，昨晚压根没怎么睡，下午上山又耗了精神，再加上在寺庙里熏了那么久，这会儿头晕得很。

　　观光车开得不快，顺着山路蜿蜒往下。

　　姜念坐在三人座的中间，她看看自己右手边的姚染，低声问：“能靠你肩上吗？”

　　姚染一看，她脸色是不好。估计难受。

　　姜念看她的反应，意识到自己冒昧了，她肯定不会同意的。于是抿抿唇，继续忍着难受。

　　观光车又拐了一个弯。姜念闭上眼，眉心紧蹙着。

　　“你靠我肩上。”
　　姚染迟疑了会儿，还是对她说。

　　姜念诧异睁开眼，瞅瞅她，很快将自己脑袋枕了过去，怕她转眼会撤回这句话似的。

　　左肩稍沉，姚染也不明白怎么就心软了。或许是那天她收了人家的木雕，感觉欠了个人情。

　　她身上冷淡的香味刚好可以解闷，好闻死了。一靠上，姜念还想偏过头凑近去闻，不过还是忍着心跳，收敛了。

　　沈方宜吹着风，回头看看一旁的姚染，她一时间以为自己看错了，就瞧见姚染让身侧的人靠着，两人贴得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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