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

　　再次坐到审讯室里的赵晓辉，没有了以往的那般谦逊低调，整副神情，都在透露着一股邪祟的味道。他不以为然地摆弄着手腕上的铐锁，勾住了一侧的唇角。
　　“警察叔叔，我是来自首哒，也要面临这种待遇吗？”
　　对面的顾泽亚没有应声，而坐在他那身旁的张靖宇，则是气急败坏地呵斥道：“赵晓辉，你老实点！”
　　“哎呦喂，我这还不叫老实呐？”赵晓辉坏笑地说：“你们警察也太严格了吧？”
　　“赵晓辉，你妹妹呢？”顾泽亚蹙着眉问。
　　“哟，顾大队长，你在说什么呐，我哪有妹妹呀，我是孤儿，这你不是已经查出来了吗？”
　　顾泽亚接着又不作声了起来，赵晓辉笑着盯住了他，说：“顾队长，我坦白，刁莹那个娘们，是我杀的，你们这庄组长吧，也是被我炸伤的。”
　　“你能说点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可以呀。”赵晓辉望向了监控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个姓简的姐姐是在旁边的吧，我要让她来审讯我，单独。”
　　“不行。”顾泽亚不假思索地就拒绝了他，“在审讯时，我们至少要有两个人在场。”
　　“哦。”赵晓辉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你们这么做，是在为了确保公正吧？嗯，我可以理解。那好吧，我准许那个查到我兄弟的姐姐，和她一起来审讯我。”
　　“呵，小子，这你可说了不算。”
　　“是吗？”赵晓辉苦恼地托住了脑袋，“那这可怎么是好呀，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顾泽亚眯起眼睛，沉默了半响，继而转身，带着张靖宇离开了审讯室。赵晓辉笑着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监控室里的众人见他如此，纷纷气愤不已。简言这会儿却是淡然得很，见那顾泽亚走了进来，便去说道：“他不就是想要我和萌萌去审讯他嘛，你答应他不就好了。”
　　“谁知道他在谋划些什么，那小子现在一肚子坏水。”
　　“嗨，这是在警局里，你们也都杵在这儿呐，他还能跑了不成？现在那个赵晓曦生死未卜，我们必须得要从他的口中，套出一些有关于赵晓曦的情况来。”
　　“这我知道，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全嘛。”
　　“没事的，他可是在那儿带着手铐呐，能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呀。何况，不是还有人陪着我嘛。”说着，简言看向了身旁的于萌萌，眼含笑意地问：“你是会保护我的，对吧？”
　　“嗯！”于萌萌信誓旦旦地冲那顾泽亚喊了句，“顾队，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呐！”
　　我放心个脑袋呀，顾泽亚暗自在心里盘算起了什么，但在看到简言望向自己的神情时，还是点了点头，“行吧，你离着他远点坐。”
　　“知道啦。”简言哭笑不得地带着于萌萌，走去了审讯室。

　　“哟，姐姐你来啦。”赵晓辉听到声响，笑意盈盈地睁开了眼睛，“我就知道，顾队长肯定会同意我的要求的。”
　　“嗯。”简言坐了下来，语气轻柔，“怎么突然想着要我来审讯你的？”
　　“哈哈，我还以为，你会和那顾队长一样，上来就问我赵晓曦的去向呐。”
　　“没事，你会说的。”简言缓缓地说：“你之所以会来自首，就是想让我们成为你那复仇行动的见证者，赵晓曦作为你的复仇对象之一，你又怎么会不让我们找到她呢。”
　　“厉害厉害。”赵晓辉立即拍起手来称赞道：“不愧是你呀姐姐，猜得真准。”
　　“为什么非得要我来审讯你？”
　　“嗯……”赵晓辉假意做起了苦思冥想状，“我就是想要问问看，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世有异的，又是怎么看出赵晓曦是他庄昊的孩子的？”
　　“我说，是我的直觉，你信吗？”
　　“呵，信！”赵晓辉亦如往常那般憨涩地笑了起来，“我要是有你这么灵敏的直觉就好了，也许，我的父亲也就不用死了。”
　　简言问：“你是在什么时候得知道你那父亲的死亡真相的？”
　　“一个月以前吧。”赵晓辉说：“当时，我刚从外面回来，偶然间，我听到了他俩在这楼梯间里吵架，还隐约听到了庄昊的一句，\'要不是你，老赵又怎么会死\'！”
　　“就凭借着一句话，你就断定了他们与那赵组长的死有关？”
　　“并没有，我一直以为他俩对我父亲很是忠诚。而且，这些年里，他们对我也确实是不错。所以那天，等到他俩不欢而散了之后，我就追着庄昊跑了出去想要帮忙劝架，可谁知……”
　　赵晓辉“哼唧”了一声，“可谁知，他见我追问起了此事，便恶狠狠地一再确认，我这具体听到了什么，我渐渐开始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然后呢？”于萌萌问。
　　“接着没过几天，庄昊就找上了我，将那五年前刁莹买凶杀掉父亲的事情，告知给了我。他说，刁莹逼迫他与自己发生了关系，并以此作为威胁，让他给钱。父亲在得知了此事之后大发雷霆，于是刁莹就花钱买凶杀掉了他并伪装成了事故。呵呵，傻子才会去相信他。”
　　“哟。”简言好笑地问：“那你为什么不去相信他呀？”
　　赵晓辉挑了下眉地说：“姐姐，我也是有直觉的，虽说是没有你的灵敏，但好歹我也是有的好吧？他这明显就是在借刀杀人呐，果不其然，他同我提出了一起合作杀掉刁莹的计划。”
　　“你同意了？”
　　“当然啦，我不同意，死的不就是我了吗？我猜，五年前应该是我那父亲发现了他俩的婚外情，于是，他们就连起手来害死了父亲。为此，我就想着先去应了他的提议，然后再通过他，获取到当年的真相。”
　　“你的那些个反侦察意识都是庄昊教的吧？”于萌萌又问：“案发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嘿，姐姐你别着急呀，我这才刚开始讲呐，你们得要听我慢慢解释不是？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哟，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我在这一个月里都做了哪些准备吗？”
　　“等会儿。”简言突然间打断了他的阐述，“我怎么感觉，你有点拖延时间的意思呢？”
　　“姐姐你在说什么呐，我听不懂。”赵晓辉装作无辜地摇了摇脑袋。
　　简言继续说道：“首先，你肯定是会让我们找到她的，可如果她现在已经死了的话，你在这儿拖延时间就会变得没有意义，所以说，此时的赵晓曦还是活着的。”
　　“呵。”赵晓辉没有去接她的话，而是又讲起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这庄昊吧，有点奇怪，虽然他在平日里会对刁莹言听计从，可在我的面前，他却总是表现出一副恨透了对方的模样。”
　　于萌萌呵斥着他说：“赵晓辉，赵晓曦这会儿人在哪里？”
　　“欸，我说到哪儿来着？”赵晓辉充耳不闻地讲着，“哦，接下来，我就想要利用他的杀人计划，一箭双雕，顺便也干掉他。可我没有交通工具呀，没有办法远距离抛尸，所以我不得不先将我的犯罪计划暂时搁置下来。不过好在的是，天不亡我呀。”
　　赵晓辉兴奋地拍了拍手，拖着椅子往那桌前挪了一段距离。
　　“就在我没有想法的时候，市政的人突然间把公园给围起来了，还放置了警示牌，禁止人们出入。我一看，这不就是个现成的抛尸场所嘛。随后，我便去考察了几天周边的环境，确定好了最佳的抛尸时间以及各个监控的位置。然后，我又找到了我最好的兄弟。”
　　赵晓辉笑着看向了于萌萌，“就是你查到的那个。”
　　听及此处，于萌萌不自觉地去看了简言一眼，想要知道她会作何反应。
　　赵晓辉见其不语，就又去说道：“我呀，自幼便对那些火|药设备什么的深有研究，小的时候我还亲手制作过爆竹呐。可是我的年纪还是太小了，去买那些炸弹原料的时候，他们全都不肯卖给我。”
　　说完，赵晓辉又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摇着脑袋，“啧啧”了好几声。
　　“而我兄弟的堂姐，是这科技大学里的研究生。我以前就有听她说起过，在她们那物理化学实验室里，也是有我需要的这些材料的。于是，我就制定了个计划，将那些东西偷取出来并制成了炸弹。欸，姐姐们，你们不觉得我很厉害吗？”
　　简言却在这时笑了起来，“晓辉呀，我知道，赵晓曦这会儿能在哪里了。”
　　赵晓辉不由得脸色一沉，随即又快速地收敛起了神情，笑道：“姐姐，你诈我是没有用的。”
　　“呵呵，谁诈你了。实不相瞒，我对你刚才说得那番话，一点兴趣也没有，我会认真听你说完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我需要时间去分析你而已。”简言自信满满地盯住了他，说：“晓辉呀，将自己心爱的姑娘送予他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嘛？”简言叹了口气，“哎，所谓爱之深恨之切，你现在有多恨她，就说明你在之前有多爱她。晓辉，喜欢一个人，就算是嘴上不说，眼睛里也是会流露出来的。你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杀掉她，但你终究还是下不去手，是吧？”
　　简言并不是真的知道了赵晓曦的去向，但她不能就这么由着赵晓辉拖延时间。
　　为此，她决定要来堵上一把，先去诈一下对方，再根据他那脸上的反应，步步推理出赵晓曦的最终位置。
　　这招比较冒险，但现在看来，进展的还算是比较顺利。
　　见他怔愣在了那里，简言就又去分析道：“你爱你的父亲，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这些年里那个幸福快乐的你。所以，你尤其憎恨背叛了你那父亲的这对狗男女。可惜，庄昊没能被你炸死，而且，你再也不会有那机会去杀掉他了。”
　　“是呀，当我引爆炸弹的时候，他迅速地跳远了一步，到底是警察哈，这反应就是快。”
　　“你懊恼，却是无计可施，渐渐的，你学会了自我催眠，你安慰自己说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接着，你又开始憧憬起了你和赵晓曦的未来，可就在这时，你得知道了她的身世真相，你那所有的向往都被这件事情打了个支离破碎，于是，你崩溃了。”
　　“呵呵，崩溃……”赵晓辉薅住了头发，在那儿癫笑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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