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陷落

　　陈清柔回头，只见陆言尘在她身后，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散漫半搭在外套口袋里，他黑眸深邃，在这样的天气里，冷不丁透出丝丝温情。

　　她站起来，在心里悄悄平复好悲伤情绪，深呼吸一口气，揣着错愕开口：“在这里都能碰到？”
　　陆言尘望向远处的某一座墓碑：“我来这里看看我姥爷，没想到会遇见你。”
　　两人一起出了墓园，陈清柔问他：“你今天没骑机车来？”
　　他摇摇头：“今天坐公交车来的。”

　　陈清柔把手里的车钥匙丢给他：“你把我送到地方，然后开车回家吧。”
　　“我暂时回不去，”陆言尘握着车钥匙，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我爸妈去外地了，我们一起出门的，我忘记带钥匙。”

　　“那你今晚住哪？”她下意识问了句。
　　“随便找个桥洞将就吧。”陆言尘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么惨啊。”陈清柔顺着他的话调侃一句。

　　“是啊，那姐姐要不要收留我一晚？”陆言尘凑近她一点，伞下狭窄的小空间里，他眼里含笑，唇角稍翘。
　　“不要。”陈清柔短暂失神一刹之后，果断拒绝。
　　她担心那种不该有的情愫，再次萌生出来。

　　总觉得，他在有意无意撩.拨她。
　　啧，不正经，不知道他对多少个女生说过这句话。
　　才不要中他的圈套，她又不是小姑娘了。

　　“好吧，那我被野狼叼走好了。”陆言尘话里含着细碎笑声，嗓音清润温和。
　　“叼走就叼走。”陈清柔发现，他有时候还挺幽默的。

　　大城市里哪里来的狼，童话故事听多了吧。
　　车窗外雨雾绵绵，景物快速后退，陈清柔在副驾驶座上，低头刷着手机。
　　一直到家里，她的心思全在手机上。

　　陆言尘离开前和她告别：“那我先走了。”
　　陈清柔看窗外雨势不减反增，犹豫了一下，方才开口：“等雨小点你再走吧。”
　　“好，”陆言尘看看手表时间，“中午了，我去给你准备午饭吧？”
　　“别再煮粥了。”她眼神幽怨，这几天喝粥喝的，胃里十分寡淡。

　　陆言尘系上围裙，笑意浅淡：“好，没问题。”
　　陈清柔在茶几前席地而坐，打开笔记本电脑浏览着公司开发的漫画软件。
　　陆言尘准备好午饭，叫她去餐厅吃饭时，她不想起来，视线还在电脑屏幕上：“在茶几上吃吧。”
　　“好，那我去端过来。”

　　陆言尘端着两碗西红柿鸡蛋面来到她对面，学着她那样席地而坐，反正地上也是干净的。
　　看她一直在忙，顺嘴问了句：“在忙工作吗？”
　　“嗯，要挑部人气不错的漫画，准备做成寒假档的连载动漫。”陈清柔把电脑放在一边，准备吃完饭再忙。

　　“冰箱里能用的食材不多，我想来想去也就只能做西红柿鸡蛋面，面煮的软了点，吃了不会胃里不舒服。”他把餐具递给她，把纸巾也拿了过来，还给她接了杯温水放在旁边。
　　像照顾小孩子一样，无微不至。

　　陈清柔把长发用皮筋束了个低马尾垂在脑后：“我没那么娇贵。”
　　她束起头发之后，陆言尘感觉她又和之前那个记忆深处的女生身影重叠在一起。
　　太像了。

　　那是他九岁左右的事情，现在过去了十几年，已经记不太清女生的模样。
　　甚至连那个女生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但是那个女生一直停留在他记忆里。
　　那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高中女生，总是低着头，在他妈妈办公室认真写作业，有时候办公室里没人时，她还会偷偷哭鼻子。

　　他放学以后去妈妈办公室，碰到过那个女生好几次，她送过他一个玩具小卡车，之后再没见过面。
　　那个女生给他留下来的些许印象，是温柔脆弱，总是被别人欺负，然后自己偷偷躲起来哭的柔弱女生。

　　和陈清柔高冷疏离的性格，截然两人。
　　更别提谁敢欺负陈清柔，公司法务组又不是吃闲饭的。
　　可是莫名其妙，她一个动作，或者一个角度，就是能让他想起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女生。

　　“不准看我。”陈清柔察觉到他直白的眼神，放下筷子，略有不适。
　　“这就我和你两个人，我不看你看谁？”陆言尘意识到他看着陈清柔出神了好一会儿，她抵触也正常。

　　她从茶几下摸出一个镜子，立在他面前：“看你自己。”
　　陆言尘装模作样，在镜子里左看看右看看，佯装不认识：“这帅哥谁啊？怎么这么好看。”
　　“自恋。”陈清柔忍不住笑意，想不到怎么会有如此厚脸皮的人，还自己夸自己。

　　雨一直没停。
　　饭后，陆言尘和陈清柔一起挑选适合做成寒假档动漫的漫画。

　　他话里夹带着小心试探：“姐姐，寒假档动漫能不能别虐了？”
　　“行。”她干脆答应下来，没有任何犹豫。
　　他有点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你同意了？”
　　“那不行。”她起了坏趣味，想看看他接下来的反应。

　　“别啊……”陆言尘没察觉出来不对劲，整个人垂头丧气的，小声抗议，“咱们公司出的动漫，虐多甜少，观众们在官博说咱们做不出来甜甜的剧情，姐姐你看……”
　　他剩下的话没说出来，眼神里尽是期待和渴求，唇角略微向下，有点乞求之意。
　　陈清柔搜肠刮肚，寻找着可以形容他这时反应的词语，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小奶狗。

　　她撤回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重新转移到电脑上，喝了一口水，漫不经心：“那寒假就出个甜的吧。”
　　“那太好了，”得到了肯定答复，陆言尘满血复活，有精神了许多，“我开始期待寒假了。”
　　“你期待的太早了。”陈清柔给他泼一盆凉水，实际上最终选择哪部漫画做成动漫，还得公司开会一起决定。

　　她所能保证的，只是不会虐的那么狠。
　　“你不是答应好不虐了吗？”陆言尘脸上笑意褪去，重新换回苦肉计的可怜兮兮脸，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你在这变脸呢？”陈清柔看着他在快乐和难过两个模式之间来回切换，被他丰富的表情逗笑了。

　　“我就变。”陆言尘捂着脸，短暂停顿之后，他快速做了个鬼脸。
　　陈清柔靠在身后沙发上，无奈笑出声：“你几岁啊？幼稚鬼。”
　　“一岁半。”他大言不惭。
　　“那我三岁。”陈清柔想不起来，上一次和朋友说说笑笑是什么时候了，只觉得现在，很放松。

　　他们两个一起筛选出来了十几部高人气漫画，具体最终选择哪一部，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只能等待开会后的结果。
　　陈清柔合上电脑，站起来，想去书房找本书看，陆言尘跟在她后面。
　　进了书房，陆言尘视线被那套热血少年漫画吸引，陈清柔注意到他的眼神：“想看什么就拿。”
　　“谢谢。”陆言尘星眸熠熠发光，得到允许之后，别提多开心了。

　　两人拿了书，重新回到客厅，她斜倚在沙发扶手上，他端端正正坐在旁边，全神贯注看着漫画。
　　偶尔有搞笑情节，他怕笑出声会打扰到她看书，就忍住笑意在心里大声叫好。
　　第一部看到结尾，陆言尘合上书，揉揉有些发酸的眼睛，靠在沙发上放松一下。

　　他往旁边看去，陈清柔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斜倚姿势变成了斜躺，头枕在扶手上，一本薄书盖在脸上，呼吸声均匀绵长。
　　陆言尘看她这个睡姿实在难受，遂轻手轻脚起身，小心翼翼挪开她脸上的书。
　　双臂轻轻揽过她膝弯和肩膀，抱着她去了卧室。

　　陆言尘把她放在床上，轻轻给她盖好被子。
　　台灯光线柔和昏黄，似是给她加了一层柔光滤镜，她只有睡着了，才没有那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他看到有一根发丝落在她脸上，俯身想替她掠掉发丝，手刚伸到她脸前，她就睁开了眼睛。
　　空气在这一秒凝滞。

　　“怎么，”她看了眼他僵在半空中的手，“想打我？”
　　“没有！绝对没有！”他慌忙解释，语速又快又急，“我是看到你脸上有一根头发丝，想帮你拿掉，我绝对……”
　　她猛然伸出手揪住他一边衣领，扯近一些。
　　他两只手及时撑在她身侧，单膝跪在床沿，另一条腿支地撑住平衡。

　　“一直盯着我看？”她打过盹的嗓音慵懒，带着成熟大姐姐才有的独特沉稳，似是撩.拨，又带着微不可察的责怪。
　　“没有……”他欲盖弥彰挪开目光。
　　“是吗？”陈清柔又把他拉近些许，两人双唇之隔，不过两寸。

　　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温热，看到他目光躲闪，视线游离之际，注意到他没有衣物庇护的喉结下方颈窝处，有一颗小小的痣。
　　不得不说，他确实很好看，唇瓣饱满，下颌线轮廓清晰，线条流畅到堪称完美。
　　四目对视时，她呼吸短暂停止一秒。
　　他的桃花眼，看久了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冷气很足的室内，她感觉气温骤升，能清晰感觉到胸膛里心脏里怦怦跳的声音。
　　很安静，她呼吸声略微急促。
　　气氛中的暧昧值还在不断上升。

　　他喉结滚动，声音低哑：“可以……放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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