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公平交易

　　“我也想啊。”

　　可是做不到啊。

　　魏步山嘴角扯了一下，明明想嘲讽地笑，结果却笑得有些苦涩。

　　他也想放过自己啊。

　　为什么偏要专挑骆尤仙欺负呢。在他这里又讨不了好，还要受一肚子气。何必呢。他魏步山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要什么样的没有？

　　他垂下眼，一种莫名的悲哀情绪从心底升起，难受得胃部发酸，白了嘴唇，松开骆尤仙的手腕，扶住额头无比低沉地说：“滚吧。”

　　骆尤仙一记重球抛出结果落在了棉花上，愣了一瞬，握了握拳头，最后松开，欲言又止，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我叫你滚。”魏步山声音拔高了些。他不想自己这狼狈样被看到。

　　“魏少，打扰你和新男友联络感情了，抱歉。”骆尤仙也微微服了软，他不该那样和魏步山说话的，毕竟妈妈还靠着魏家高额工资生活。

　　“狗屁新男友，你他妈的就是想气死我！”魏步山猛地摔了手机，啪地摔在地上，屏幕碎裂。

　　忽然骆尤仙俯身吻住情绪失控的魏步山，后者浑身一震。随后骆尤仙舔了他嘴唇一下。

　　这一下可不得了，魏步山更失控了，什么都没理清楚，直接反手一捞骆尤仙按在床上骑上去就是一通狠吻。

　　这是骆尤仙主动的。

　　一个小时后……

　　还没等骆尤仙缓过来就听见敲门声，是魏步山那个尊贵的英国妈妈。连敲门声都这么庄重。他吓得脸都白了。

　　魏步山反应比他快，立马将被子盖在他身上遮个严实，但是被子太薄，太显眼了。于是魏步山从衣柜里抱了一推衣服放在骆尤仙身上，这样就安全得多了。只能保佑伊夫林夫人不要质疑这些衣服。

　　伊夫林夫人经得魏步山同意后进门，她闻到空气中散发的奇怪气味，面不改色，没有一点情绪变化，对床上坐着的魏步山说：“山，你最近谈恋爱了吗？”

　　魏步山耳根红了：“没有。”

　　伊夫林也没有追问个清楚，只是说：“亲爱的，不管你最近怎么了，早点转回国际学校。任性一次可以，别出格。”

　　她的汉语水平很不错，但还是有一点外国口音。说完就转身走出卧室，轻轻关上了门。

　　床上的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骆尤仙在被子里更是一直冒冷汗，不过他更关心伊夫林夫人说的最后那句话。

　　身上的衣服被抱开，被子掀开，魏步山俯身在骆尤仙耳后，问：“被吓到了吗？”

　　骆尤仙真的被吓坏了。他白着脸穿好裤子，目光直愣愣的，手还在抖。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伊夫林夫人发现他在魏步山床上，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真想扇自己一耳光，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神志不清了似的竟然主动吻魏步山，疯了吧，疯了疯了都疯了，他被魏步山的疯劲儿感染了。进步一证实魏步山是毒药，是魔鬼，是不能碰的潘多拉魔盒。

　　骆尤仙穿好裤子以后逃命似的跑了。魏步山却心满意足地笑了。

　　·

　　第二天两人一起上学，前面司机稳稳当当地开车。后座魏步山的手指移到骆尤仙手边，食指碰了碰他的手指，对方没有移开，魏步山更大胆了，直接覆盖在他手背上。

　　骆尤仙心里一惊，他应该躲开的，但是鬼使神差地竟然没躲。心虚地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应该看不到后面两人的小动作。

　　昨天晚上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失眠了一晚上明明想的是远离魏步山，结果还是不行。再次后悔昨天冲动的行为，就像一个渣男撩了不负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怎么想的。

　　今天在学校，同学们都发现魏步山和骆尤仙好像和好了，但是始终还是有点奇怪，也说不上来。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魏步山给骆尤仙写了一张纸条：放学我们去看电影。

　　骆尤仙盯着那张纸条，然后揉在了手心。该答应还是拒绝？他想了整整一节课，连老师讲的什么都没记住。下课铃一打，像是在他脑子里猛地撞了大钟，震得他心尖都颤了。

　　旁边魏步山很快收拾好书包，然后单肩背好，站在位置上低头看他，像是在等他回应。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魏步山的期待落空了，他一语不发抬脚准备走。

　　“等我。”骆尤仙背上书包。

　　两人四目相对，骆尤仙视线快速移开。是他的自卑让他在这场交易中没有安全感。不过也是他的自卑让他学会勇敢。

　　·

　　两人去了电影院，魏步山取出电影票后，骆尤仙才发现这是一部重映的经典电影，风格温馨治愈。

　　他问：“看完得八点了吧。”

　　魏步山：“怕什么，就说我俩上了一节晚自习。”

　　然后拉着他进了放映厅。

　　电影开始了，厅内黑漆漆的，骆尤仙看着荧幕上的画面，瞳孔里闪烁着光。他听到旁边魏步山轻声问：“昨天为什么亲我。”

　　骆尤仙拳头攥紧，他也不清楚。那是他少有的冲动。或许是想安抚魏步山的情绪，也或许是听到魏步山说没有新男友很激动。不过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和魏步山只是一个财色交易的关系。虽然他不想要钱了，但是不要钱，这个交易就不公平了。

　　魏步山侧头看他一眼：“又装聋作哑。”

　　骆尤仙低下头。忽然一道黑影出现在面前，他的嘴唇被吻住。

　　他们这算是复合了吧。

　　真是一场断断续续又奇怪的交易。

　　·

　　就这样偷偷摸摸了一个多月，两人每天腻歪在一起，白天在学校眉来眼去，回家躲起来亲吻互摸。书房、健身房、游戏房、电影房，都成了他们的恋爱基地。

　　骆尤仙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存在多久，他觉得很愉悦，但始终克制着。

　　那天他听到魏步山说，想做一场没有期限的交易。这句话耐人寻味，不可细想，但又忍不住细想。

　　不敢揣测魏步山的心思，也不敢揣测自己的心思。生怕越了雷池出丑的是自己。

　　还没等想清楚，一切就结束了——伊夫林夫人发现了他们的事。

　　还是亲眼看到他们在亲吻。

　　那一刻骆尤仙觉得血都凉了。伊夫林夫人的目光让他差点跪下去。脸颊如火般滚烫，像是被空气狠狠扇了一耳光，也像是被扒了衣服暴.露在众人眼前。

　　在骆尤仙印象中，伊夫林夫人一直都很优雅高贵，眼神更是矜贵端庄。可当时她竟然失态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还没等伊夫林夫人说什么，他就已经跑了。在跑的路上已经想到了各种难堪结果——被扫地出门，被学校开除，被众人嘲笑。

　　·

　　惩罚来得很快，骆尤仙被强行转学了，妈妈被开除了，母子二人去了陌生的城市，无人认得他们。

　　骆尤仙不知道魏步山那时的反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转回了国际学校，当时被发现时的心情怎么样，还是很无所谓吗？

　　啊，毕竟只是一场交易而已。他骆尤仙就像是玩具，没有了还可以换新的。

　　这场交易从一开始就不公平，他的地位多么卑微，怎么能高攀金贵的大少爷呢。明知是潘多拉魔盒，却偏要去打开。一切都是活该，都是咎由自取。

　　他不知道恨不恨魏步山，反正，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恨不恨又有什么所谓呢。

　　只是……他很想知道，当时在亲吻时，魏步山跟他说的那句“我不止图你的色”是什么意思。他还图什么？他还能有什么是魏大少爷所图而还没得到的？

　　·

　　“亲爱的，希望你在英国好好反省。”伊夫林夫人挂断电话。

　　英国伦敦。

　　魏步山躺在别墅的大床上，双目无光地看着天花板。已经呆滞了半个多小时。

　　手机换了，学校换了，地方换了。

　　他还是太年轻，以为低头求妈妈就能解决问题。但是伊夫林却说——如果不去英国，就让骆尤仙身败名裂。

　　魏步山不是不知道骆尤仙自尊心是多么强的一个人，又自卑又骄傲，心比天高。骆尤仙的目标是考清华北大，摆脱穷气，跨阶层成为人上人。如果身败名裂，他甚至可能会自杀。

　　魏步山闭上双眼，颓废得像一条死鱼。整个人毫无生气。

　　·

　　高二七班的同学们以为魏步山和骆尤仙一起去英国读书了，羡慕他们的友情。

　　·

　　七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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