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片羽

　　Dear scenery

　　宍户亮一直在找寻还伞的机会。

　　早训结束以后并不像平时那样在换鞋箱那里遇见片山羽奈。女生今天比平时来的晚，预备铃刚刚响起时才踏进教室。
　　并不是一直都笑着的，但即使她不笑的时候看着也像在笑——就是会给人如此这般心情很好的印象，甚至到了一看到她，便会蓦地忘却因为训练带来的疲惫的地步。
　　汗水早已随着晨风蒸发，含混进夜雨过后的早晨澄澈的空气里，轻轻飘飘扶摇直上。
　　宍户亮转过头，透过教室敞开的窗户望见了远处绵软的白云，好像有那么一朵两朵，就像女生的眼睛和嘴巴，正摆出好看的表情——
　　“我只是担心宍户君而已啊。”
　　如同一脚踏进了另一个轨道中。
　　时光开始以静默的姿态在他心里不断的划起圆圈。
　　而所有的思想便围绕着那些圈圈开始转动。但无论怎么绕啊转的，却始终指向同一个圆心。
　　“片山。”
　　宍户亮拿起放在桌侧的红色雨伞，站起来，转过身——目光随着喉咙里不自觉冲出的声音，定到和自己隔着两行又三排的距离的，坐在靠窗的角落里的片山羽奈的身上。
　　“那个……昨天，谢谢你了。”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似乎吸引了教室里几乎所有人的视线。
　　是啊。现在可是早自习时间。
　　——就这么突然站起来，又突然对隔自己不算远但也不近的女生说出这样一番话。
　　怎么想……也觉得很……
　　“咳……”
　　于是反应过来的宍户立即沉下了脸来，毕竟严肃的脸孔足以应付大家的议论纷纷——他一不做二不休的，顶着大家的灼灼目光，迅速的沿着过道走到女生的位子前。
　　“谢了……你的伞。”
　　语气里透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和紧张——虽然如此，但整体还是做足了郑重的架势。
　　“非常感谢。”

　　下课以后，宍户觉得很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来问他和片山到底是怎么回事。似乎也没有人去问片山。
　　大家都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难道青春期特有的好奇心在他身上便失效了吗？
　　就像不经意间打出的一颗球，满心期待着它能得到有心人的回复——即使撞到金属或者木板上发出声响也好啊——但它最终却只落在了软软的草地上。
　　发出轻微的声音，更接近于无声无息。
　　无声无息的，令他感到莫名的失望。
　　“唔……”
　　大概就是受到这份诡异的低落情绪影响，之后数学课的随堂测验他表现的一点也不好。
　　做完以后和邻桌交换着批改——他得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分数。
　　很多简单的小题都解错了……这令邻桌的男生都觉得很惊讶。
　　“喂。宍户你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他在心里大吼着。
　　不过是随堂测验而已嘛，反正我的数学成绩一直中等偏上不算好——吼完又开始自我调节。
　　看来数学课的地位果然无法与网球相比啊。
　　“有没有满分的？”
　　十分钟以后，数学老师一边巡视着一边问道。
　　宍户亮轻轻的哼了一声，随即听到后排响起一个声音：“老师，片山同学是满分！”
　　“诶？是吗！？”
　　“恩恩！”
　　即便数学课的地位无法和网球相提并论。但也并不代表就可以随便的对待。
　　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一旦知晓了某些差距，便会在瞬间产生强烈的挫败感——而这样的挫败感又迅速的转化为不甘，进而又称为前进的动力。
　　宍户亮一边听着教室里回荡着的对片山羽奈的感叹，一边紧紧的捏紧拳头。
　　不能输。
　　不能输给她。
　　因为，作为男生的自己……一定要比女生强才行吧。

　　抱着这样的信念，宍户决定午休的时候去图书馆借几本数学的习题集。
　　一想到来年就要升高中了，兴奋之余，心里还充斥着许多的紧张。
　　该怎么说呢……就像知道人生即将踏上新的阶段，但却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会不自觉的把前方的路径当成一个突破口，无论如何也希望自己能够以最完好的心态去面对。
　　“午安，宍户君。”
　　没想到会在图书馆里遇到片山，宍户有些惊讶。虽然刚才才在餐厅见过，但因为人太多所以没说上一句话。
　　“……午安。”
　　“唔……是来借参考书？”看到他手上的习题集。
　　“恩。”点点头，宍户扫一眼女生手里拿的书，是冰帝历年来的化学试题集锦，下面还压着她时常带着的笔记本。
　　心里有隐隐的欲望，想知道那本子里写着什么。
　　“恩……传说……”
　　“……”
　　“传说在礼拜四的图书馆里……”
　　“……哦。”
　　女生还没有说完，宍户就不自觉的“哦”了一声，随即迎来女生微微一愣的表情。他心想完了完了，她一定会觉得他是在不耐烦……
　　“那个，片山……”害怕尴尬的他立即接下话，“……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你现在就可以打工。”还没到16岁吧。
　　“诶？”又是一愣，然后女生恢复了一贯的笑容，“恩……因为是妈妈的朋友开的店。”
　　“这样啊……”
　　“恩。”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宍户总觉得女生在说“妈妈”这个词的时候，神色稍稍的变了变。
　　宛如沿着耳侧滑下来的发，抬起手轻轻一撩便又回到原处。
　　“刚才那个传说什么的，你……”
　　“恩，关于在图书馆的，会遇到喜欢的人……”女生转过脸，望向不远处的窗户，收在两侧的窗帘，正被风轻轻的吹起，皱褶处的阴影如同埋在肌肤下的青色血管，发出缓缓的流动的声音。
　　“……算了，还是不说了。”
　　“诶？”
　　“因为它已经实现了。”又回过头来，两人的目光再次交汇。
　　宍户亮微微一愣，清晰的感觉到，自己那些一直在围着什么转动的思绪，终是在此刻停了下来。
　　“已经实现了，宍户君。”
　　停下来，与那个永远固定不变的圆心，紧紧相连。
　　“……就在刚才。”

　　宍户亮一度觉得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明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剧情跌宕起伏的梦，却在醒来之后几乎不记得梦的内容了。
　　脑海中只残留着那些像抽象画似的搅在一起的浓烈色彩，但又完全无法理清每条线的归属。
　　就像对片山羽奈的所说的话——他突然觉得自己在那一瞬是明白了的，却在过后怎么也想不通。
　　思维又开始旋转起来，而且是以飞快的速度。比迹部打出的网球还要令他眼花缭乱。

　　这天训练结束后，宍户在收拾东西时发现自己在学校附近的那所便利店里购买杂志所得的收银小票已经集满了一定的数额，按照惯例他可以去店里兑换相应的礼品。
　　宍户对所提供的礼品中的一个三明治形状的CD包觊觎已久，因为那个是曾作为《GiGS》杂志的读者赠品限量发行的，上面还印着Mr.Children的主唱樱井和寿的签名。
　　但可惜的是，当他拿着厚厚的一叠用夹子夹好的小票却兑换的时候，却被店长告知那个CD包就在刚才被人领走了。
　　宍户的心情顿时像早上随堂测验时得知片山羽奈的成绩以后一样——非常，非常的不甘心。
　　“唉……”
　　他叹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蓦地看到一个人，从后面突然窜了出来，又以飞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呃？片山？” 良好的动态视力令他很快便认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但等他发现的时候，女生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这位同学，你看这个如何。”
　　店长拿出了另一个奖品——一只卡通老虎形状的CD包。
　　宍户“诶”了一声，随即注意到……这个正咧嘴笑着的老虎，真的很像……很像一个人……
　　“上面也印有签名哦，是HYDE桑的。”
　　“啊？……哦。”
　　“决定要这个了吗？”
　　“……恩。”

　　“怎样才能确定自己是恋爱了呢！？”
　　“如果你时常会突然的想起一个人的话，就说明你已经喜欢上对方了哟~”
　　只是偶尔用手机听听广播，也能听到这样的内容……宍户亮浑身一震，立即取下了耳塞，踏出电车。
　　早训的内容就是跑步和基础练习，宍户在满头大汗浑身湿哒哒的时候听到迹部在远处以他特有的声调宣布下午有部内比赛，快过来抽签云云……宍户“哦”了一声，跟凤长太郎一起过去时心想他今天怎么就没有打响指呢。
　　抽签完毕以后迅速冲了个澡，一边用香波揉着头发一边期待着等下与片山羽奈的相遇——似乎已经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如果哪天突然缺失了便会觉得不自在。
　　就像昨天没有遇见，所以他随堂测验考的很糟——人总是喜欢把倒霉的事件归结于连锁反应，宍户也不例外。
　　那么，昨晚虽然没有兑换到自己心仪已久的CD包，但换来的和片山长的很像的小老虎也令宍户感到满意。
　　怎么说呢……笑起来的感觉，一脸无害的感觉，似乎随时会带给人能量的感觉。
　　真是……
　　“如果你时常会突然的想起一个人的话，就说明已经你喜欢上对方了哟~”
　　……真是不想承认啊。

　　但很多事情并不是不想承认便可以不用承认的。
　　就像大片的幸福突然摆在面前——你会因为害怕失去而在一瞬选择拒绝，但归根结底还是要接受。
　　谁对幸福没有渴求呢？
　　而谁又能抗拒被阳光镀满光泽的美好呢？
　　“片山……”
　　宍户亮看着面前的少女。
　　“早安，宍户君。”
　　“……早。”
　　“唔……这个CD包……”
　　“你怎么会知道……”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早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仿佛童话中可以径直窜向天际的藤蔓，一路扶摇直上冲破了挡住视野的乌云。
　　令他得以看得清晰。
　　“这个CD包，是昨天……唔，如果宍户君有兴趣的话……那个……”
　　“片山。”
　　他打断了她。
　　视界中仿若浮动着，最最清晰的光。
　　“片山，我也许，似乎……好像……呃……”
　　光，以及天空，还有天空之下的一切，隔着几万米的高空，流质状的气体吸进肺腔，透明的风贯穿身体与心跳，噗通噗通的划向大地——

　　“……呃，我觉得你很不错。”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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