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爱妖妃

　　清晨，裴招招半睡半醒之际便听见十三走进来低声唤道：“小姐，夫人进宫求见，正在殿外等候，你要见她么？”

　　裴招招支起身子，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让十三倒了杯水润润嗓子，才道：“舅母来了？总不能在长辈面前失了礼数，让宫人去将舅母接进来好好招待一番。替我向舅母告罪一声，我还未起床，需要点时间梳妆打扮一番，便辛苦她再等等了。”

　　等到梳妆打扮完毕，裴招招才动身去了前殿。

　　陆琼枝已经在里面等候已久了，见到裴招招走过来，放下了手中茶杯，从座位上站起了身，迎面走过来，行了个礼：“臣妾见过昭仪娘娘。”

　　她面色勉强，动作敷衍，显然是不情不愿。

　　不过裴招招在她眼里就是个没有眼力见的黄毛丫头，只要她嘴上安抚两句，她自持裴招招看不出来她的敷衍。

　　更何况要想在后宫中站稳脚跟，还是得依靠陈相的力量，裴招招便是觉察到了，也不会与她撕破脸皮。

　　毕竟在她看来，裴招招唯一能够依附的，还是他们陈府。裴招招但凡有一点脑子，都该好好听话，好好讨好他们才对。

　　裴招招将她的微妙神态与动作尽收眼底，自然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不过她热情地扶起了她，有些依赖地抱怨道：“舅母可算是来了，我在这宫中可无聊了。宫里没一个我认识的，若不是有个十三在身边，我真是不知道这日子该如何打发呢。”

　　裴招招暗自猜测，陆琼枝无事不登三宝殿，多半是听说了自己还未侍寝，这才想进宫来打探打探原因吧。依照她历来对自己隐隐嫌恶的态度来看，多半这进宫还是出自陈康时的授意。

　　陆琼枝瞥了一眼殿内分布各个角落守着的宫人，沉声对裴招招道：“臣妾今日进宫，是有些话想和娘娘说，还请娘娘屏退旁人。”

　　她这语气十分强硬，不似请求，更似命令。
　　裴招招恍若毫无察觉，点了点头便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与舅母好好说说话。”

　　其他宫人纷纷退去，唯有十三还站在原地，似乎没有将自己算在应该被屏退的宫人之列。
　　陆琼枝不悦的眼神朝她看过来。
　　裴招招道：“十三，你也下去吧。”
　　十三这才走了出去，守在殿外。

　　四下无人，陆琼枝眉头微皱，面色严肃道：“听闻陛下这两日都未曾招你侍寝？”

　　裴招招一脸笑意顿时凝固在脸上，接着慢慢消失。
　　她有些失落地低下头，颇有些沮丧的语气道：“这事竟然连舅母都知道了？舅舅是不是也知道了？”

　　她紧接着又飞快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陆琼枝脸色，有些内疚道：“舅母今日莫非是因为此事而来？这事既已传至宫外，我是否让舅父舅母脸上无光了？”

　　陆琼枝眉头皱的更深：“因为这等小事失了颜面倒不至于，但是你如今入了宫，便一举一动都有人注意。你一直未侍寝，传到别人耳朵里，难免会认为陛下是借此来表达对我们陈府的不满。”

　　她又放缓了语气，循循善诱道：“更何况，你入了宫便是皇上的女人，唯有讨得他的欢心，才能在这宫中好好立足。我和你舅舅送你进宫，并非有什么私心，更不存在想要借你飞黄腾达，只是陛下看上了你，我们也没法抗旨不遵。便只能希望你在宫中平平安安，一切顺遂了。只是你舅舅便是再位高权重，也没法插手后宫事宜呀，你还是要自己上上心，为自己搏一搏前程才是。”

　　裴招招低着头听着她的教导，半晌才怯生生地道：“舅母，不是我不想，只是陛下他——”

　　她欲言又止，停顿的位置让陆琼枝挠心挠肺，可是她低着头又闭上了嘴不再说话。陆琼枝不禁催促道：“陛下怎么了？这么说来不是你刻意避宠了？”

　　裴招招诧异地抬头望着她，有些不可思议的语气道：“我怎么会刻意避宠呢？舅母为何会这么认为？”

　　陆琼枝虽然不喜裴招招，却也不得不承认她那张脸可谓是无往不利，怕是没有什么男子能够抵挡得住。
　　尤其皇上本就花心，未进宫前就已经表现出了对裴招招的上心，怎么可能她进宫之后反而冷落她？
　　思来想去，陆琼枝觉得唯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裴招招多半是不愿接受皇帝，故而惹恼了他。

　　陆琼枝拧起眉头：“你若是没避宠，那陛下为何接连两夜都未曾宿在你宫中？你老实告诉我，进宫后你是不是不让陛下碰你？”

　　其实她猜的倒也没错，但是裴招招当然不可能告诉她实话。
　　她慌忙摇了摇头，仿佛怕陆琼枝误会般急忙解释道：“舅母，我真的没有刻意避宠，况且只要陛下有那个意思，我拒绝又能有什么用？只是不知为何，陛下对我虽好，却似乎没有想要我侍寝的意思。”

　　见陆琼枝显然不相信，她又道：“舅母若是不信，稍后问一问我宫中宫人便知。我若是刻意避宠，陛下必然恼了我，可是陛下白日里都会抽出时间来我宫中，要么静坐一会儿，要么邀我逛御花园。”

　　陆琼枝紧盯着她问道：“既然陛下日日都来，为何又偏偏不让你侍寝？”

　　裴招招欲言又止，有些沮丧道：“既然舅母都来了，我也就不瞒着舅母了。我也不清楚具体是何原因，陛下对我若即若离，忽冷忽热，我都不明白他到底怎么想的。”

　　“忽冷忽热？你跟我详细说清楚。”陆琼枝眉头紧锁。

　　裴招招抿了抿嘴，仿佛寻找着合适的措辞：“我进宫这两日才发现，陛下不知为何，只要有人在旁边，他便会表现得对我很亲密。可是一旦宫人被他屏退，四下无人时，他便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话都懒得和我说上两句。”

　　“怎么会这样？”陆琼枝还是有些不相信，狐疑地看着她。

　　裴招招耷拉着脑袋，情绪低沉：“舅母，今日我所言都是真的，不过此事你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可不想再体会被别人奚落的滋味了，至少也让我保持着表面风光吧。后宫里的宫人，看着陛下虽不招我侍寝但待我也还算好，也不敢苛待我。倒是我不曾侍寝的消息一传出去，昨日一早便有其他嫔妃找上门来，明嘲暗讽了我好一阵子。”

　　她有些哀愁地叹了口气：“说起来，陛下对那位陶淑妃倒是比对我亲热多了，真是惹人羡慕。陶淑妃前夜明知我刚进宫，却直接领着陛下去了她宫里，更是缠得陛下误了早朝，陛下也没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说来这件事，舅舅应该也已经知晓了吧。”

　　“还有，昨日陶淑妃养的一只猴子，不知怎么的差点伤到陛下龙体。陛下一时生气，派人将那猴子捉了起来，送回陶淑妃宫里，还要她好生管教。可是到了夜里，陛下还是心疼陶淑妃，后悔他对陶淑妃说的几句重话，怕伤了她的心，又亲自去她宫里哄她去了。”

　　“舅母若是不信，随便找个宫里的人一探便知。”她幽幽叹道。

　　裴招招说的虚虚实实，真假参半，能够被外人目睹的至少都是正确的。陆琼枝若是真去打听了，反而正中下怀，她想不信都不行。

　　陆琼枝心里也想着回去后要陈康时派宫里安插的眼线打听一番，只是若是真的，送裴招招入宫的目的……不行，必须想办法让裴招招侍寝才行。

　　她皱着眉看向裴招招：“陛下若是偏爱陶淑妃，说明陶淑妃比你更合他心意，你便该多向她学着些，该主动讨好陛下才是。”

　　裴招招的睫毛不安地扇动了两下，有些委屈道：“我也尝试过了，昨日午后陛下来我宫里时，我本想听宫女的话学一学陶淑妃，豁出去主动引诱陛下，可没想到陛下直接把我推到了地上。”

　　她不安地探头探脑往旁边环视一圈，仿佛生怕隔墙有耳一般，凑到陆琼枝耳边低声道：“陛下当时凶神恶煞地对我说，要我好生安分，不要做些多余的事情。他当时生气极了，有些口不择言，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我又很害怕，只记得依稀听见他说什么让我进宫只是为了暂时安抚舅舅。他还说舅舅胆子太大，手伸得太长，等到春闱结束要给舅舅一个教训。”

　　陆琼枝哪里懂什么政事，不过她一听裴招招这话，便感觉事情有些棘手，面色不由得沉了下来：“你所言当真？”

　　裴招招立刻伸出手，并成双指做出一副发誓状：“我怎敢欺瞒舅母，若是没有舅父舅母，我只怕早就没命了。感激报恩还来不及，怎么敢诓骗舅母呢。”

　　她又小声提醒道：“我虽记不清陛下原话是怎么说的了，但我很确定他就是那个意思。舅母，你回去还是好好提醒一下舅舅吧。陛下提起舅舅似乎不甚满意，定然是哪里误会了，还是得及时补救才好。”

　　陆琼枝虽不愿相信，可见裴招招说的煞有其事，面上也是一片真挚不像作假，料想裴招招也不敢骗她，不由得心中天平已经偏向了一边。她心中忖道，此事也只能回去告知夫君，让他再做定夺。

　　她今日是随陈康时一同进宫的，陈康时去了前朝，她便来了裴招招这里。想着等到陈康时下朝后，她再跟着一起回去，但是今日在殿内等裴招招便花了不少时间。

　　她估摸着陈康时应该差不多也下朝了，说不定还已经在等着她了，便道：“今日这番话，娘娘务必不要再说给别人听，我回去与老爷好好商议一番。”

　　裴招招点了点头，又似乎想起什么一般补充道：“对了舅母，陛下特别恩准过了，往后你若是想来看我，只要在宫门未关闭前随时进来便是。”

　　“陛下竟然这么说？”陆琼枝感到有些不对劲，裴招招嘴里说着陛下不喜她，可陛下分明从未给过哪位后妃如此荣宠！

　　裴招招仿佛毫未察觉到她面色的古怪，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也很奇怪，不过这还是陛下主动提出来的呢。昨日陛下说我一个人在宫中，必然会感到无聊，所以特意恩准陈府女眷可以随时入宫来。”

　　她在“女眷”这两个字上特意咬重了音，果然看见陆琼枝仿佛联想到了什么，慢慢变了脸色。

　　裴招招漫不经心地继续抛出一个惊雷：“说起来，陛下当时好像还问我，知不知道我身上是什么香来着。”

　　她看着陆琼枝脸上神色顿时大变，用着有些苦恼困惑的语气继续道：“我说我未曾熏香，是天生自带的体香，陛下似乎不太相信，冷哼了一声，然后又突然问我，表姐身上是否也有同样的香味。”

　　陆琼枝心中一紧，问道：“然后呢？你是怎么回答陛下的？”

　　“这还能怎么回答呀，当然是实话实说了。我来玉京这几日，还未曾见过表姐呢，说起来，表姐的病可好了？那日表妹都能带着我出去玩了，表姐想必应该也痊愈了吧。”裴招招一脸关切道。

　　“朝月已经无碍了。”陆琼枝心神大乱地敷衍道，紧接着匆匆告辞：“我在这耽搁的时间已久，老爷想必已经下朝了，不能让他久等。”

　　裴招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陆琼枝刚刚离开不久，皇帝从前朝下了朝便径直来到她的宫里。

　　“爱妃的舅母方才来过了？”

　　裴招招眨眨眼，似是有些好奇：“陛下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皇帝颔首道：“朕方才过来的路上正好撞见了陈夫人。”

　　裴招招微微垂眸，不动声色问道：“陛下与我舅母可说了什么话？”

　　“朕跟她能说什么话？”皇帝有些诧异，“若是陈相，朕倒还能跟他讨论几句国事，可同她一届妇人，朕又有什么好说的。”

　　“倒是爱妃，陈夫人特意进宫一趟，可是同你说了些什么？”皇帝望向她，仿佛不经意般问道。

　　在他眼里，裴招招先是被陈相夫妇提出以替换陈朝月，后又被主动送到他面前，不论是否有其他深意，至少裴招招在他们心中是不怎么重要的。
　　她进宫没几日，陈夫人便上赶着入宫，他免不了想知道她到底和裴招招都说了些什么。
　　毕竟，陆琼枝所说的话，可不就是陈相的意思么。

　　裴招招垂眸，鸦羽般的睫毛一眨一眨，有些不好意思道：“舅母听说臣妾还未侍寝，以为臣妾惹怒了陛下，特意来问问怎么回事。”

　　这么关心她侍没侍寝，难不成陈相主动献上裴招招还真就是单纯为了讨好他从而巩固地位？
　　皇帝挑了挑眉：“这便是陈夫人误会朕了，朕哪里舍得生爱妃的气。若不是爱妃不愿，朕哪里舍得让爱妃独寝。”

　　他又低声笑道：“陈夫人既然来了，爱妃应当也已经告诉她了。她想必也是劝了爱妃的，爱妃何时才愿意接受朕呢？”

　　裴招招脸颊染上一抹浅浅的红晕，仿佛不胜酒力后的微醺一般。
　　皇帝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便忍不住想，若是她真的喝醉了酒，该是怎样的秾艳迷人。
　　怕是当代画圣笔下的美人醉酒图，也比不上她的灵动与绝美吧。

　　他看着裴招招目不转睛，心不在焉地想象着那该是怎样一番画面，便听裴招招半是羞恼半是逃避地嘟囔道：“陛下说过了会给我时间的，莫非陛下要食言不成？”

　　皇帝摇了摇头，颇有几分宠溺道：“朕哪敢食言，爱妃生得这么美，自然是爱妃说了算。”

　　裴招招垂眸问道：“陛下今日前来，可是有何事？”

　　皇帝当然不能告诉她，他就是刚下朝便听到陈夫人去了玉真宫的消息，这才匆匆过来的。说是路上恰好碰到，虽是事实没错，却也只是避开重点的说辞罢了。

　　他微微笑着答道：“今日下了朝，事务不多，便想着顺路过来看看爱妃。毕竟爱妃总是不侍寝，宫里的人最是擅长捧高踩低，若是他们因此克扣爱妃的吃穿用度，朕是会心疼的。”

　　“既然也见过爱妃了，朕便去处理政务了。”

　　——

　　陆琼枝刚走出宫门，上了停在门边的马车，便见陈康时正闭目凝神坐在里头。

　　听见她上马车的动静，陈康时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淡淡道了一句：“回府再说。”

　　陆琼枝心知他是为了防止被不知暗处是否存在的耳目眼线偷听到，才提醒她回到固若金汤的府里再提及正事。

　　她便隐忍着满心的忐忑不安，直到抵达陈府。

　　陆琼枝随着陈康时走进正厅，陈康时挥了挥手屏退了下人，这才转向陆琼枝：“说吧。”

　　陆琼枝抿了抿嘴，有些急切地将裴招招告诉她的一一道来。

　　她虽不敢添油加醋，但裴招招本就刻意引导她往那方面想，她最终还是忍不住道：
　　“夫君，看来皇上对我们的不满不仅仅在于我们打探他的行踪一事，恐怕他已经猜到了裴招招身上带着的毒。不然他也不会试探裴招招知不知道她身上的香，更是问起朝月身上有没有同样的香味。”

　　陆琼枝咬牙道：“所以他是知道了裴招招碰不得，难怪，这也不难解释他为何就是不招她侍寝的原因了。面对裴招招那般蛊惑人心的美色，他也能忍得住，除了这个理由也找不出别的合理的解释了。还有他问起朝月身上是否有那种香味，又下旨让裴招招可以召陈府女眷入宫陪伴她，是又想打朝月的主意了么？”

　　陈康时面色冷凝，语气却依旧十分冷静：“你所听到的，都不过是裴招招一面之词罢了，还是得让宫里的眼线打听清楚才行。”

　　“夫君说的是，该查证的还是要查证清楚。只是裴招招没理由也不可能编出这些话来骗我们，更何况这些年来她一直在你的掌控之下，她能从谁那里得知她自己身上的毒？”

　　陆琼枝几乎已经全然接受了裴招招明里暗里透露给她的一切，心下惶恐不安、不知所措，她越想越怕：“皇上一面在裴招招面前露出了对我们陈府的不满，一面却又允许陈府女眷入宫，莫非他是想借裴招招之口敲打我们？让我们知道他已经知晓了一切，好让我们收手不成？”

　　一串泪珠从她面颊滑落，她终是有些撑不住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有些崩溃地请求道：“夫君，我们还是收手吧，陛下既然已经知道一切，我们的计划是万万不可能成功的了。”

　　陈康时冷冷道：“清醒点！陛下是真清楚还是假试探我们都不确定，再说了，若陛下当真明白了在警告我们，便是我真的收手了，他也不会放过我的。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他一定会将我们陈家的势力一网打尽。你别忘了，我们的谋划一旦东窗事发可是要掉脑袋的。”

　　陆琼枝愣愣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陈康时在房间里踱步了几个来回，冷静道：“为今之计，只能派人继续打听风声了。若陛下真知道了，我们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明面上跟他示好，暗地里得趁着他找不到名正言顺的理由解决我之际，先下手为强结果了他。”

　　陆琼枝感到背上一身冷汗，不由得冷冷地打了个寒噤：“可陛下在深宫里，身边又有不少高手，没了裴招招这颗棋子，如何才能至他于死地？”

　　陈康时沉吟片刻，心中有了决断，却并不想透露给陆琼枝。
　　他淡淡道：“此事我自有定夺，你不必多问。”

　　他话音一转，又道：“倒是裴招招跟你说的，陛下说要在春闱之后给我陈家个教训，倒是让我有些介怀。朝月这段时间在府里也关久了，怕她闷出病来，你放她出去玩一玩吧。”

　　“春闱过后不就是殿试么，陛下能给我陈家一个教训的方式，想来不过也就是安排一些中榜学子顶替掉朝中一些职位罢了。顶多也就是将我的一些人贬下去，换成这些初来乍到满腔热血的愣头青。朝月素来喜欢与那些太学书生混在一起，你让她去与其中那些有机会名列前茅的书生打好关系。”

　　陆琼枝有些犹豫：“朝月近来似乎看上了淮南郡王府的薛世子。若是让她继续抛头露面，淮南郡王妃兴许会看不上她。”

　　“淮南郡王？”陈康时皱起眉头，寒声道：“我早就跟她说过，她的婚事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薛榆火不适合她，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陆琼枝有些不忍：“夫君，淮南郡王虽没有什么实权，可到底也还有个世袭的异性王爵位。薛榆火的才名也可谓是名动玉京，他又洁身自好，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朝月看上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朝月便是嫁给他也不算是委屈，不如就遂了朝月的意吧。”

　　陈康时冷冷道：“不行，她的婚事我早有安排。”

　　陆琼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不敢忤逆他。

　　——

　　深夜，玉真宫的宫人都已经睡下了，殿内空无一人，一片寂静。

　　月凉如水，裴招招却难得有些睡不着，她掀开锦被，爬了起来。

　　玉真宫内的地面上皆是铺满了一层汉白玉石，裴招招懒得穿上罗袜，便干脆光脚踩在了上面，她披起一件外衣，走到了窗边。

　　推开窗，盈盈月华便如流水般倾泻进来。

　　只是她推开窗的声音，似乎也惊动了暗处某个身影。

　　从屋顶上纵身跃下一人，落在她的窗前。少年微微拧眉：“你怎么还没睡着？”

　　裴招招眨了眨眼，伸出手向上指了指：“你方才一直在屋顶上？”

　　沈哭一副“这有什么好问的”眼神看过来，惜字如金地“嗯”了一声。

　　裴招招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不会我进宫这几日，你夜夜都在我屋顶上守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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