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与远

　　如果生命就在此刻停止，希望你可以永远记得我。

　　“阿遥，明遥，李明遥！你在干嘛啊，好了没？再不走就赶不上了。”客厅传来这么一声。

　　说话的人是季远，今天之后就会是李明遥的法定配偶。

　　厕所门缝里悠悠的伸出一颗顶着精致发型的脑袋，“我这不是第一次结婚嘛，有点紧张，那啥……你也知道，我一紧张就想上厕所……”李明遥眨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季远这个时候真的是又气又好笑，扶着额语气无奈“大哥，你还想结几次婚啊，我求求你快点吧，你再拉一会人家民政局就该下班了！”最后那句话她近乎叫喊。

　　李明遥也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生气，季远平时就是咋咋呼呼的，他觉得季远这个样子挺可爱的，感觉每天都充满了活力。而且季远还是个思维极其跳脱的人他觉得这样的季远有意思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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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相亲认识的，不过从相亲到谈恋爱再到现在也一年多了。一开始两个人都是为了应付家里的长辈，所以出门的时候都没有刻意地打扮。地点是家西餐厅日子还被长辈定在了情人节。当天季远先到，她似乎没有是来相亲的自觉，又或者是不尊重情人节穿着极为随意的一身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奔丧的。

　　十多分钟后李明遥终于到了，一坐下季远就发现他穿了一身白，感觉他俩挺有病的。李明遥刚要开口道歉就听对面传来一声幽怨的声音“大兄弟你再来慢点我觉得你就可以来帮我通知家属收尸了，快被饿死啊。”但李明遥听完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姑娘消化功能挺好的呀，这次下午两点多就饿了？不过他感觉自己也快饿的扛不住了还是带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语气开了口“对不起啊，有点事耽搁了，不过这才下午两点你就饿了？还是没吃午饭？”季远一听眼睛就亮了“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李明遥……
　　心想我就随便猜猜，鬼晓得你真没吃。

　　又听对面说“我想着这顿家里报销，又是西餐厅平时都舍不得吃中午就没吃，就等着这顿多吃点狠狠地宰他们一笔，让他们逼我相亲”结果李明遥想也没想的脱口就说一句“巧了，我也是”然后自己就愣住了，还没想怎么圆回去就听见季远的笑声不过声音比较小就他能听到“哈哈哈哈哈，亲人呐，那吃完再说，快快快先吃饭，饿死我了，多点点儿”李明遥也不在犹豫跟着季远就噼里啪啦点了一堆，等放下菜单只见季远点头如捣蒜笑的见牙不见眼，随后就生出来这姑娘挺好玩的想法出来。

　　吃完饭后季远瘫在椅子上手还扶着肚子缓了缓说“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再说，吃饱了才觉得在这里挺别扭，就感觉我这样的土狗配不上这么高端的地方”说完还一脸真诚的看着对面的人，然后就发现了，小伙子也吃撑了啊，哦哟，长的还有点好看哦。作为一个看见帅哥就恨不得冲上去的人突然就想和对方都聊聊，没准真的发展了呢，抱着这样的心思季远看李明遥那叫一个顺眼。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李明遥也是这样的想法。

　　两人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就迷茫了，因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空气中突然多了些许尴尬的味道。不过脸皮厚如城墙的季远很快就想到了办法“我记得往前走两个红灯有个购物中心五楼有家电玩城，三楼还有家奶茶店，咱们走过去这食也消的差不多了，然后就可以去买杯奶茶，再然后我们就可以去电玩城决一死战了”季远说完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了，明明这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就有一种相识多年的感觉，导致自己直接做了觉得根本没有问过对方的意见，心想完了啊，帅哥要飞了啊，从吃饭到现在和影响分怕是要成负的了。就在以为对方会拒绝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行啊，我好久都没去电玩城了，正好手痒痒”

　　于是季远就像只离弦的箭蹦了起了，结果一落地就叫了一声“啊，不行了不行了，吃太撑了，我们慢点，不然我觉得我可能会废”李明遥笑了笑回应她“我也撑了，你悠着点不然怕是要改道医院了”说完就把小臂撑了季远肩上随之又补了一句“借我扶一下，我觉得我也快不行了”季远心头一喜，在心里拍手给自己庆祝，想着自己更帅哥有接触了，不过还是故作无奈刀“哥，你到底行不行啊，算了算了走吧”两人就这样挨着往购物中心进发。

　　点奶茶到时候李明遥发现她点了杯三分糖的柠檬茶，他还以为季远会要全糖奶茶，正在思考的时候就听季远说“你喝奶茶吧，全糖的那种，看你有点瘦啊，喝这个长点肉”他应了声好，其实李明遥喜欢和咸奶茶，不过看着那亮晶晶的眼睛还是决定妥协。

　　进电玩城之后李明遥觉得季远就像只撒欢的兔子，兴奋的忘乎所以，拖着他的手就直接冲。他就这样跟着季远走，看着这样的季远想，这样的姑娘跟她在一起怕是会天天都很开心。接下来三个小时就一直听见季远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叫着，像是个永动机一样有用不完的能量，他也会及时的给出回应。他性格是只要一熟络起来就会让人觉得很有趣而且还带了点傻气，像个有趣的憨憨。

　　快七点的时候季远终于玩不动了，但是还剩下二十来个币，李明遥想了想带着这些游戏币走太麻烦了，于是就拽着她去抓娃娃，还边走边说“走走走，我给钱抓娃娃去，让你看看我真正的技术”因为下午才开始玩的时候他想让着季远一点，哪曾想这姑娘根本不需要，反而他差点就被摁在地上摩擦。他觉得不能在季远面前过于丢人就想着挽回一点颜面。然而上天觉得他可能还不够丢人，一个都没抓到。

　　与此同时只见季远低着头捂着脸颤抖着肩随即发出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是别继续了”但她抬头的时候发现李明遥的眼睛泛着水光，像是要哭了，她立马止住了笑声，然后说“别气，看大哥抓个送给你”于是她用仅剩的两枚游戏币抓出了一个海绵宝宝，在李明遥不可思议的挫败目光中塞到了他怀里，还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也是我的吉祥物，送给你啦，笑一个”大约三秒之后就看见李明遥那大大的写字委屈的脸色露出了笑容，她随之也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说“这才对嘛，走我请你吃烧烤”

　　等进了烧烤店李明遥就看见季远寻个了位置然后就大马金刀的坐下了，嘴里还嚷着“老板一百个小肉串，四个面筋，二十个鸭肠”让后又转头问他吃什么。再等上菜的间隙就听季远说“我想起来差点什么了，我俩一个一身白，一个一身黑，像黑白无常啊，就是差两顶高帽和手上的东西了”听完李明遥的脸突然就白了，他本来就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现在感觉自己非常的无助，心想这是个小姑娘该说的话吗？不过对季远的好感又多了一分，觉得有人可以保护他了。没错 李明遥就是这么神奇，可能跟他的傻气脱不开关系，喜欢胆子大大的女生，尤其是在这一方面。

　　吃完东西后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季远以不敢走夜路为由让李明遥送她回去，全然忽略了自己刚刚的发言，不过李明遥也没有注意，因为他也正想着找个理由和她再多待一会。

　　到了季远家楼下，要分别时季远突然开口说“要不咱俩试试吧，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每天逼我了，而且我觉得跟你相处挺舒服的，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哦”她是一个喜欢就会说出来，而且也是不会强迫自己将就的人，她以前也谈过恋爱从来没有拖拖拉拉的，不过她这次有点慌，因为她从来没有这么直接过。这时的李明遥当场就愣住了，他原来谈恋爱的时候都还没遇到过这么直接的女生，直接到近乎随意，如果是别的女生的话他会觉得人家毫不矜持，不过季远正中他下怀，他自己都想不通怎么从不双标的他就一个下午就成这样了。

　　季远在等待他的回应，就李明遥愣怔的这么几秒她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从一开始的冲动变成了尴尬，就在她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就听李明遥说了一声“好”，然后那个发愣的人就变成了季远，她以为自己幻听了，就在她想自己是不是幻听了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刚缓过劲来就听自己耳旁传来了一声“呦，大哥该不会是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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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遥，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锁在厕所里了，你跟马桶过去吧”季远实在是忍不住了，冲着厕所大喊。三秒之后厕所门终于开了，他过去就要抱季远“哎呀，我错了，我这不是来了嘛，你怎么能忍心我跟厕所过啊，这样的‘三儿’要不得”季远推开他说“离我远点，一身的味，快走，今天要是结不了你就完蛋了”李明遥随即就来了声“喳，奴才遵旨”牵着季远的手就往外走。

　　两个因为前一晚打游戏凌晨三点才睡的人成了最后一对从民政局新人。才出民政局大门李明遥就停住不动了，呆呆的捧着结婚证，半晌之后抱着结婚证直乐呵，像个孩子得到了糖果，嘴里还念着“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我也是有媳妇的人了”诸如此类的话。季远则是在思考要怎么庆祝，大约三分钟之后她拽着李明遥就说“走，快回家换衣服，我们去之前那家西餐厅，这样的日子当然要选一个高端一点的地方”李明遥快速的回了一句“媳妇说的对，我要吃意面，”季远算是玩出来他的手笑着开口“阿遥进步了啊，那今天就勉为其难的叫你一声遥哥”李明遥又乐了，平时让季远叫声哥，但是她死活不叫还说“我一个励志做大哥的人怎么能管别人叫哥”接着又听她说“所以遥哥我俩穿喜庆一点，快走，我要吃惠灵顿”两个人迈着大步走了。

　　一个半小时之后两个穿的像过大年一样的人坐在了西餐厅。因为他们是临时起意，又刚好是饭点，这位置还是找别的客人买来的，就这样在别人异样的眼神中落了坐。季远全程堪称优雅，只是在惠灵顿牛排上来的时候直接破了功露出了原形。李明遥看着她这个样想放声大笑，公共场合他只能憋着，就捂着嘴颤抖着肩，只不过还是没能逃掉其他客人的眼睛，以他们的视角看过去就看见就看见一个大男人哭的泣不成声，而他对面的姑娘对他不管不顾专心的盯着面前的食物，那感觉怪异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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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远走的时候是在一个充满生机的春天，死于车祸。那天她下楼散步，一辆失控汽车越过隔离带，直直的朝她冲了过来，季远因失血过多当场死亡。

　　那时候的李明遥在家里陪女儿玩，季远出门的时候死活不让李明遥跟着她说“阿遥，让你女儿放过我吧，这还没到一岁呢怎么就那么皮，我是管不了了，你就在家给她做一下思想教育，让她乖乖的别一天天怎么摧残我”说完她还故作说深沉的拍了拍李明遥“组织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希望你可以圆满完成，组织相信你”女儿叫李一，这名字还是季远起的，说是怕女儿以后学写名字的时候学不会。等季远走了大概十分钟后他终于想明白了，女儿皮？会有她皮？肯定是找借口溜出去自己一个人玩了，啊，远姐不带我啊，果然还是他太菜了，还是得好好练练。

　　正想着电话响了，他在对方说了几句后他一项脾气温和的他发了火觉得对方是在开恶俗玩笑，等对方反复说明情况他又恢复成了镇静的状态，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随后就把女儿托付给了邻居老太太，自己则去了殡仪馆。一路上他整个人眼神空洞，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布偶，在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殡仪馆。

　　他站在她的尸体旁，迟迟不敢去揭开那块白布，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颤抖着双手向白布伸去，心中哀伤像是要涌出来一样。而在看见季远面容的时候他并没有哭，看着季远平静却又苍白的脸他想起季远说过“以后无论我们谁先走了对方都不要哭，要好好的活下去，但是不能忘记对方，相信我要是你没了我绝对不会哭的”。
　　李明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季远说“你看我没有哭，你是不是该给点什么奖励啊”他知道季远不会再给他完成约定的奖励了，他只是想和季远说说话。最后她伸手摸了摸季远的脸说“睡吧，这次你可以一直赖床了”说完他在季远眉间落了一个轻轻的吻，仿佛怕吵醒她一样。
　　葬礼结束那天晚上李明遥看了看刚接回来还在熟睡的女儿，起身离开。在家里面走了一圈，到处都是季远的影子，最后站在阳台上哭的不成人形，嘴里念着“你女儿那么皮，我一个人怎么管得住。你知道我怕鬼，你不在谁保护我。你回来好不好，我怕我一个人撑不住，你回来好不好”闷燥的夏夜一阵清凉的晚风拂过他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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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远离开的第三个月
　　“阿远，一一一岁了前两天还会说话了，开口就是叫妈妈，我还录像了，有点不服气，怎么不是先叫爸爸呢”
　　……
　　季远离开的第四年
　　“阿远，一一前两天问我说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在身边，她的妈妈却不在，我跟她说只要想妈妈了，妈妈就会在她身边。还觉定拿你照片给她看，这小屁孩应该是遗传你了，就是喜欢长的好看的，一看见照片就说妈妈好好看，还不忘自夸说怪不得她也那么好看”
　　……
　　季远离开的第十二年
　　“远姐我快受不了了，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初中生有多叛逆，李一她都敢跟我吵架了，不过到晚上她就主动就和了，她说她晚上放学回家走夜路害怕，让我去接她，以后该好好管管了，让她知道她爹永远是她爹。我觉得要为了一一克服怕鬼，要当榜样。还是好气，李一学坏了，都会和爸爸吵架了，好想收拾她”
　　……
　　季远离开的第十七年
　　“阿远，一一高考成绩下来了，六百多呢，她说她想报你的学校，想去看看你学习过的地方，诶小姑娘长大咯，我也老咯”
　　……
　　季远离开的第二十年
　　“远姐，我不怕鬼了，一一现在都是在学校放假了才回来，我就一个人在家，有时候就还想希望自己可以看见鬼，万一我就看见你了呢。阿远，我想你了”
　　……
　　季远离开的第二十一年
　　李一送走了像是睡着了，却永远也不会再醒来了的父亲，就把他葬在了母亲旁边。

　　如果你离开了，我会用一生去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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