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的荒唐

　　五年之后，纪子那张白脸盘子异常精致，因为她隆了鼻子，割了双眼皮，那双硕大的眼睛在炫彩的眼影遮盖下炯炯有神，现在的男生见了她都会多看两眼，亲戚们也终于不再把那些什么离婚男，50岁的老男人统统往自己身上塞了，她这些年是真的吃了脸蛋丑的亏，这才尝着点儿长得漂亮的甜头，前些年也是因为没有钱，如今毕业五年过去了，人是变得漂亮了，开阔多了，喜欢占小便宜的毛病一直没改，几毛钱也还是喜欢和菜场大妈算得明明白白，在广州一个人生活的这些年，要不是因为有馒头在身边时不时的嘘寒问暖，或许自己真的抗不过来，虽然现在也还是孤身一人，但比起刚毕业那会儿的没有钱好过多了，她现在知道婚姻其实是一场豪赌，所以在纸醉金迷的社会里，形形色色的诱惑特别多，但她还是靠自己双手敲着代码挣来的钱整容，攒钱给父亲装修费也是活生生的事儿，这些年来亲戚们越发把她当回事儿了，以为在外边儿傍了大款。
　　听说王任尔从北京回来了，以前谣传她在北京当陪酒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杨佑霜和王任尔都是高中的同班同学，所以高中的学习委员组织了一次聚会，聚会那天正好纪子从广州回家，纪子带着浓妆艳压班上的其他女生，除了王任尔，两人站一块儿活脱脱就是选美大赛，不巧的是冯浩居然也在这里面，不过这一次纪子不在唯唯诺诺，说话阴阳怪气的拧巴冯浩，冯浩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虽然已经分开5年时间，但见着冯浩的那一瞬间，还是恍若隔世的感觉，整个眼睛里只能看见那一个人，纪子赶紧随便找了另外的男生一起喝酒，掩饰掉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人也真的是奇怪，明明就已经让时间冲淡一切了，怎么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呢！
　　“看来这整个是纪子和冯浩的美好大结局呀！来来，你俩来个对唱吧！”冯浩的兄弟放肆那他两逗趣儿。
　　大家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两。
　　“去去去，别打岔，不能好好聚个会吗？要不要和你喝一个啊，你这么想看？”纪子拿着话筒敲那哥们儿的头怼道。
　　顺势往哥们儿怀里一躺。
　　“可别吃老娘豆腐啊，老娘的豆腐可是被某人吃过的。”十来个人一声吼起来。都在笑着这句杀伤力的话，冯浩点了根烟，眼神迷离的吸起来。
　　“冯浩，你他妈别这么没种好吗？你瞅瞅人家姑娘，你在羞个什呐？”
　　王任尔一头大波浪，标准的鹅蛋脸，那一对儿胸仍旧是她吸引眼球最有力的武器，身材确实傲人，而且变得更加的成熟了，看她那个样子的确很有陪酒女的潜力。
　　在一片吃吃喝喝的混乱当中，纪子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个人袭胸摸屁股了，其余的一些女生带孩子的带孩子，吃东西的吃东西，实在和纪子不太搭，王任尔和纪子两人喝了最后一杯酒就准备走。
　　冯浩把嘴里的烟捻灭，起身拉着纪子的手就是往酒店外边儿跑，幸好是燥热的大夏天，纪子莫名其妙的跟着踉跄了几步，甩开了他的手。
　　“你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呢？”冯浩大声吼道。
　　“你不喜欢？你不就喜欢这样骚气的？”
　　“不可理喻，神经病啊!这样作践自己。”
　　“每个人有选择生活的权利，我靠我双手吃饭我怎么就作践自己了，你有毛病？和你有什么关系？”纪子愤愤然。一手把前额的留海往耳朵边上扒拉，眼睛上的深色眼影已经晕成一团，脸上白得有点吓人，热汗把粉底都岔开来一条路，纪子赶忙往后退两三步，离冯浩大概一米的距距离靠着墙。
　　“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5年不见了，一见面就要这样？我所有的伤害都是拜你所赐，你现在来关心是不是太他妈恶心了，你和你的女朋友在床上你侬我侬的时候，知道我在干嘛吗？我现在这样和你也没关系，你也不用自责。”纪子把身子从墙上抽离开怼着冯浩劈头盖脸道。
　　“成，我活该，我真是自找没趣，能不能别这样，能好好说话吗？”这座城市有着他们共同的青涩记忆，可是一切都晚了。
　　纪子把情绪和心情平复下来，平和道：“你知道吗？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无法完全放下一个人，我依然无法重新去接受另外一个人，所以我使劲让自己变得完美一些，变得漂亮一些，我不后悔我的一切选择，但是我是真心感谢你曾经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但是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好好面对你，像朋友那样，我做不到。”
　　“那就再给对方一次机会？”冯浩脱口而出。
　　昏色的路灯照不见两人的位置，都在黑色阴影里躲着彼此的目光，王任尔在不远处抽着烟，昂着头沉思，来往的过路人也浑然不觉在这扇门的背后居然有一对这样奇怪的男女。
　　纪子苦笑道：“回不去了，这是最后一次拥抱你，吻你，从此我们各安天涯吧！”说着纪子鼓足勇气拥抱了这个自己曾视如命的身体和这个凉薄的嘴唇。从黑影里抽离出来她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很爽朗，而且身轻如燕的感觉，叫上王任尔两人便扬长而去，把一身的窈窕和动人留给来往的过路人。
　　纪子放慢脚步，王任尔身上浓重的香水让她鼻子忍不住发痒，王任尔那双眼神，空洞又深沉，一头飘逸的长直发也掩饰不了她眉宇间的那种致命诱惑。
　　“行了，别装了。”纪子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无言，一步跨越笔直的站在她的正前方。
　　“你别装了才对，受不了就回去找他，该还在原地等你呢！”王任尔半挑衅的直视纪子的眼睛回道。
　　“我已经放下了。”纪子赶忙缩回身子躲在王任尔的左手边，有气无力道。
　　王任尔不屑一顾，直往前走。“别骗自己了，很辛苦的，姐妹。”
　　“哎呀！别说我的事儿了嘛，我迟早也是要放下的，就这么走吗？你晚上住哪儿？去我家住？”
　　“开了房了,拜拜!”王任尔摆着那灵活的腰肢，像一条在水泥地板上被开水烫了的蛇，不停的扭动，伸出修长的手臂朝纪子挥动，示意再见。
　　“别呀！晚上可否收留我一玩晚，我不想回去，你怎么回来了？”纪子喘着粗气跑到王任尔身边疑惑的望着她道。
　　“不行，约了男人，你要来一起吗？”王任尔挺住朝着正驶过来的空车的士招手道。
　　“别呀，这不是偶尔才在群里面看见你，这可是咱们毕业之后的第二次见面，收留我一晚啦！”说着车已经驶到两人正前方。
　　王任尔头也不回的直接坐进后座，朝旁边的位置移了移，纪子站在车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左右为难。
　　“来呀！不来走了，还杵在那儿干什么？”
　　纪子这才哈着腰坐进后座。
　　“师傅，御园路的那家百川酒店。”
　　两人在百川酒店的正门口下了车，纪子赶忙问师傅多少钱，在包里搜了半天，王任尔看半天搜不出来，立马从包里拿出一沓零钱，付了钱往酒店里面走。
　　“没想到你还是老样子，这么这么的节省。”字里腔调间满是揶揄的味道。
　　“不节约不行啊！我妹的生活费要我来付，我爸暂时还是能自己管自己，我奶奶一手把我养大，我总要负责吧！”两人下了电梯，纪子跟在任尔后面，两人又陷入良久的沉默。
　　王任尔用房卡刷开房门开完灯，脱了鞋躺在床上，纪子则坐在电脑旁的沙发座椅上。
　　“你妹的生活费为啥你要负责。”王任尔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问道。
　　“我母亲在4年前走了，我爸应该是早就有了外遇，估计也没怎么照顾妹妹，一直是奶奶带着的，现在奶奶的年纪也大了，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奶奶的身体不好，所以我回来带她看医生，我爸也是出了远门上班。”纪子神情沮丧的回道。
　　“我这个星期完了之后，就回广州了，也不能老是请假。”
　　“这么大的事儿我们好像都不知道啊，你干嘛不和我们说哇！好歹也可以陪在你身边啊，刚毕业的那一年我在北京混得也不咋地，确实也都没时间，杨佑霜怀了孕更是没办法，也是这种事情的确是只能自己默默扛着。不过还是蛮佩服你的。”
　　“唉，家里也是乱成了一锅粥了，听奶奶说妹妹也是不省心，近来总是在外面上网，成了标准的上网上年，感觉自己是又当爹又当妈的，心累呀！如果真这么狠心的不管这孩子，感觉良心上过不去，毕竟母亲的离去她也是被迫接受，我们家那一堆亲戚就更加的恶心了，现在看着我们家情况好起来了，都过来谄媚。”纪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年头钱可是老大啊，人情往来都是这样，你不走那些关系吧！有时候你又还需要，你走了那些关系吧，那些人也是不把你当回事儿。”
　　“我感觉我们两像是被生活给蒙在鼓里既骗了财又骗了色，你看我现在割了双眼皮，隆了胸，每天特别的紧着自己的肚皮，爱情这玩意儿更不好使，给了整个青春，耗费了心思，最后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啊，早知道长大是要如此的不被善待，我宁愿永远不要为人。”纪子瘫在沙发椅上，眼睛盯着酒店里边儿考究的装潢，一眨不眨的颓丧的说着。
　　“别再感叹了，有什么用，好好活着便是你母亲对你最大的殷切希望。”
　　“你在北京都去找了啥工作？你回来是干嘛的？准备什么时候走？”
　　王任尔若有所思回道：“我辞职了回来的，而且……而且我怀孕了，对方是个老板有家室，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回来养胎，去北京那会儿如果不是遇上他，或许我早就被欺负了，他在我最难过的时候给我租房帮我找工作，于是两人顺理成章的就在一起了，我一直在做前台，我是进了那个传销的，全部被诱骗到酒店里面当陪酒女，后来是他救了我，从一个女生到女人的蜕变很简单，只需要一个男人就可以了，我不奢求他会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但我这样肯定不是健康的一个关系，因此我主动提出离职，至于这个孩子我在考虑要么打掉要么生下来，但生下来注定会饱受冷眼和谩骂。我没有办法决定他的生死。”
　　纪子从沙发上猛地起身，然后再瞪大眼睛，一直到恢复平静认真的和王任尔对望着。
　　“你要死啊，怀着孕还抽烟喝酒，还穿这么高的高跟鞋，你要不跟着我去广州我那儿住些日子，再好好想想怎么办？”
　　“房建不是谣传我当陪酒女了吗？我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傍了大款这倒是真的，我只是没法儿和我爸妈交代，我也是很久没回家了，中间过年都没回来过，毕了业的这5年太难受了，各自都混成了鬼一样。”王任尔苦笑着低下了头。
　　“生下来势必你的压力会更大，无论是女孩儿还是男孩儿，你俩应该离不开了，我断定是这样的。你想我和冯浩纠缠了多少年，现在也才勉勉强强的过各自正常的生活，我两还是不是天天都你侬我侬的在一起生活，所以在感情上最多就只有那种距离产生美的可以说走就走的感情，但是你俩不同，经常同居会更加难离开。”纪子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赶忙打止，又厉声道：“行了吧，你就去我那儿住一段时间，自己好好想想，如果是打掉那边的医院大一些也安全一些，如果是想生下来那就养胎养一段时间再做打算也不迟。”
　　“成，你现在就去洗漱吧！卫生间可千万要小心一点。别滑倒了。”
　　两人一夜相安无事，纪子一觉醒来已经就发现王任尔在手机里面发了一条短信，大致意思是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到时候如果想去广州再联系纪子，纪子猝不及防，赶忙给王任尔打了一个电话，很显然是不想让别人联系到她，纪子也看开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和秘密，所以也不需要太过于执着，毕竟每个人的所处的场景不同。
　　纪子买了一大包零食前往市一中去找妹妹，妹妹那微凸的前乳在宽大的校服里有一种含苞待放的危险的信号。妹妹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接了一大包零食，欢喜的蹦跳着回了教室，纪子望着妹妹已经逐渐成型的窈窕的女性的身影消失在这青春悸动的岁月里。
　　“我这个周六周日走，周五放学早点回家。”
　　“好的，最近手里缺钱，学校要交资料费，爸没给我钱。”妹妹嘟囔着嘴像纪子抱怨道。
　　“多少钱？”顺手纪子就从腋下乖乖挂着的包里翻出一沓钱。
　　“够了没”纪子揉搓点了几张几百块伸手递给妹妹。
　　“够了够了”
　　周六纪子带着妹妹去街上买了这个冬季的衣服，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嘴里不停的唠叨，我上辈子是欠了你多少债，记得对奶奶好一点，别惹她生气，她年纪大了活一天少一天了。
　　周日的天空飘着斜斜的雨丝，青翠的树叶浓郁的生长在这样的5月天里，奶娘的银白色头发丝上被镀了一层亮白色，奶娘从菜地手勾着背走上来，妹妹赶忙跑到奶奶身边，把奶奶从田垄上浮上来。家门前的小巷子也被清冷的雨丝一遍遍切割，纪子嘱咐了奶奶什么药怎么吃之后，就潦草的和奶奶说今天走了，眼里噙着泪，妹妹一直送到车站口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好好儿读书，等暑假你来广州玩，这是对你最大的要求，我只有这一个要求，永远不要在外面过夜，奶奶会担心的，保护好自己。”
　　长长的汽车就这样把自己带离牵绊了一生的那个叫做家的地方，但也是一列列长长的汽车把自己从满身险恶的江湖带回那个纯真的充满温暖的家的地方。和冯浩的这一次见面，她知道她的心已经死了一半，接下来是要好好的发展自己的事业了，纪子思绪万千的跟着汽车驶离这个熟悉的地方，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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