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星星眼

　　次日程晗起了个大早，但爷爷奶奶早已为她做好了早餐，等着她起床吃饭。
　　程晗吃完早餐，奶奶在家里编织自己家用的竹篮子，爷爷去镇上的集市贩卖烟草。

　　爷爷奶奶不缺钱，但是老年人总是闲不下来的，不管年龄多大，只要觉得自己还能动弹，就总归是闲不下来。
　　程晗换上了深色的轻薄的羽绒服，带了围巾、手套，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陪爷爷去集市。

　　爷爷递给她一挑烟草拧着，不算重，只是给程晗一点事情做。

　　两人走了半个小时才到集市，乡下的路不好走，坑坑洼洼，所以走的很是小心，时间也就久了一些。
　　此时的集市已经有不少人，不管是买东西的还是卖东西的，总之热闹极了。

　　爷爷随意找了个空位停着，把烟草都摆了出来。程晗对这玩意不是很懂，只依稀记得，爷爷有一杆烟枪，经常把烟草卷一卷，塞进枪里，而后点燃就抽了起来。
　　那时候，爷爷每次抽，她就每次哭，无一例外。后来，爷爷就不抽烟草了，改为普通的烟。

　　两人把烟草在麻袋上铺好，平平整整的就开始售卖。
　　来买的大多也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程晗把玩着手机，百无聊赖。

　　她突然想到席寅，觉得席寅大概没有见过赶集。她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席寅，并说道：从没见过那么热闹。
　　此时早上七点，程晗觉得席寅肯定还没醒，可是没曾想，过了半分钟，席寅回了。

　　席寅：我也没见过那么热闹。
　　席寅：你在哪？
　　程晗：乡下赶集。
　　席寅：位置看看。

　　程晗给席寅发送自己的定位，但是害怕他一时兴起来找自己，便说道：爷爷说赶集九点左右就要结束了，你现在出发的话来不及了。

　　此时刚从床上爬起来，刚穿好裤子的席寅看到程晗的信息，心里一惊。
　　程晗难不成会读心术？
　　他怎么知道自己正准备去。

　　不过程晗既然都这样说了，那肯定是去不成了。

　　席寅：下次是什么时候，我想去看看。
　　席寅说得委婉。
　　让他一个人赶集肯定没什么意思，但如果是和程晗，那他真的会期待。

　　程晗：爷爷说除夕之前还会有两三次。
　　席寅：你在爷爷家过年了吗？
　　程晗：对的呀。
　　席寅：那你今天还去不去orange？
　　程晗：去。
　　席寅：那我去接你。

　　程晗并不想麻烦席寅。
　　虽然乡下坐公交不方便，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都放假了，她实在没什么理由再麻烦席寅。
　　她准备给席寅发信息：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
　　但是刚打完“不麻烦”三个字，对面好似未卜先知，抢先说道：不麻烦，小爷乐意。

　　程晗看他的信息，忍不住笑了。
　　难道席寅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爷爷今天卖出去不少的烟草，赚的钱都给程晗买各种好吃的。
　　下午五点多，刚吃完晚饭程晗便和爷爷奶奶说自己回家一趟，拿一些学习资料和衣服，明天再回来。爷爷奶奶没有起疑心，只是问她如何回家，她说自己可以在网上打车。

　　爷爷奶奶觉得网上打车不够安全，程晗好不容易劝服了他们，让他们相信网约车其实也很安全，他们却执意要送程晗上车。

　　当席寅骑着机车，驶过泥泞的泥土路，来到爷爷奶奶家附近时，爷爷奶奶也刚好送程晗出门。
　　奶奶腿脚不好，程晗急忙让她别送了，说自己明天就回来。

　　爷爷奶奶虽然眼睛已经不大好了，但是他们看得见席寅是骑车来的，不是开车来的。
　　奶奶问程晗：“车呢？”
　　程晗说：“奶奶，我约的是摩托车。”
　　“哦，”奶奶若有所思的说道，“你爸爸以前也爱骑这个车。这个车现在能在城里走吗？”
　　“可以的奶奶。”
　　程晗耐心的解释。

　　程晗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差不多了。
　　她和爷爷奶奶道了别，朝着席寅走去，戴上头盔上了车。

　　今天不用回家，直接朝着酒馆出发。

　　“你晚上下班回来会打扰到老人家吧？”
　　席寅突然说道。

　　席寅倒是细心。
　　程晗回答：“下班我回家，明早再回来。”
　　“这样会好点。”

　　程晗拿出随身听，戴上耳机听歌。兴许是她的音量开得大了一些，席寅能够隐约听见程晗听的歌很是狂放。
　　他问程晗：“怎么开始听这种歌了？”
　　“换个风格。”
　　“最近小酒馆人挺多。”
　　“是啊。”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冬天骑车实在是冷，所以席寅骑得很慢。不过他想着，自己快要成年了，可以开车以后，他一定要载着程晗去很多的地方。

　　来到小酒馆，席寅去打球，程晗照常上班。等到程晗下班之时，席寅来接程晗回家，次日一早又在楼下等程晗，准备送她回去。

　　席寅也不嫌麻烦，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挨了不少冻。程晗坐在席寅的后面，被他挡去了不少风雪，所以不是很冷。

　　到了爷爷奶奶家附近，刚好早上九点。
　　程晗虽然带着口罩，但还是吸了不少冷风，想着席寅只会比她更冷。她主动邀请席寅去爷爷奶奶家烤烤火，暖和暖和。

　　席寅本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程晗实在很热情，所以二人将车停在附近，拧着衣服走了过去。
　　来到大门口，程晗边敲门边说：“爷爷，奶奶，我回来啦。”

　　爷爷很快来给程晗开门，冷不防看见一个陌生的男生，愣了下，赶忙让两人进去。
　　屋子里暖和极了，两人鼻尖的冰冷瞬间融化成雾。

　　席寅此时装得十分乖巧，连忙学着程晗喊着：“爷爷奶奶，早上好。”
　　“早上好，来坐着，烤烤火，外面可冷了吧？”奶奶关心席寅。

　　火炉四四方方，四个人刚好围着火炉边坐着。屋子里顿时热闹了不少。

　　程晗给爷爷奶奶介绍席寅，说他是自己的同学，平日里两人都会一起学习。爷爷奶奶也不是迂腐的人，不管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二人都很热情的招待。

　　爷爷也不管程晗和席寅吃过早餐没有，坚持要给他们煎饼吃。
　　爷爷煎饼的手艺可是一绝。

　　席寅本想去帮忙，但发现自己很多余，因为自己不会煎饼，程晗让他安心坐着。

　　热气腾腾的鸡蛋饼被爷爷端出来，香喷喷的气味让程晗直流口水，上面还洒了不少的黑芝麻，更有食欲。
　　程晗超喜欢，还烫手着就忍不住拿起来吃了。

　　席寅倒是矜持一些，他吹了吹才拿起来，浅浅咬了一口，嘴里香气四溢。
　　他连连夸赞爷爷：“爷爷，您煎的饼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

　　爷爷也被他夸得心花怒放，笑呵呵的又给他们俩冲了豆奶。

　　这顿早餐简直完美极了。
　　席寅意犹未尽，顺理成章的留下来吃午饭。

　　爷爷说家背后有一小片桃花林，让程晗带着席寅去转转。但是很冷，爷爷给席寅拿了一个奶奶编织的草帽挡风。
　　席寅没有嫌弃戴在头上，确实暖和极了。可是顿时就像一个爱干净的牧羊小伙，惹得程晗大笑不已。

　　程晗这边也裹得严严实实的出门。

　　程晗小时候经常爬后山，但是现在长大了，路已经记不清了，只能凭着感觉走。

　　席寅方向感比程晗好，所以由他带路。

　　后山的路比较好走，兴许是走的人多了，所以路面都比较结实。再加上冬季鲜少下雨，所以路面没有积水。
　　进了山林里，冷风都被树木挡住，倒是没那么冷了。

　　程晗环顾四周，看见周围一片黄褐色的栗树，扯了扯席寅的衣袖，让他看。
　　席寅转过头来看，问：“这是什么？”
　　“栗树，他结的果子叫毛栗子，很甜很糯。”程晗说，“我小时候经常来摘，被刺了不少次呢。爷爷总叫我没用手去碰，可是我馋极了，巴不得立刻就吃呢。”
　　“我没吃过，是什么样子？”

　　“板栗你知道吗？和毛栗子很像，不过毛栗子更小、更甜。可能你吃过，你忘记了。超市里卖的毛栗子大多是加工好的，可是树上的毛栗子可大有不同呢。”程晗走在栗树之间，继续说道，“毛栗子浑身带着尖尖的刺，就像翠绿色的刺猬一样。可你知道吗，它的壳很软，用石头敲一敲，里面的果子就掉出来了。”

　　程晗眼中的光芒照进席寅的眼里，看得席寅入了迷。
　　席寅就这样静静的听着程晗说，一点也不嫌弃程晗聒噪。

　　走了没几步，穿过栗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定睛一看，是一片菜地。菜地里种着白萝卜。
　　程晗指着这片菜地，有些许兴奋的对席寅说：“这个可以当作水果吃，你可知道？”
　　席寅摇头，他只知道萝卜大多数用来熬汤喝。

　　程晗开心的说道：“有的白萝卜可甜，当水果吃，我爹就喜欢，我也喜欢。”
　　“什么时候生长好？”
　　“冬天，就最近。”程晗小跑着，边跑边说，“可能前面就是爷爷说的梅林，我们快些。”
　　“慢点，不急。”

　　程晗带着手套，拉着席寅围巾的一边，边走边问：“你是不是从没来过乡下？”
　　“确实，”席寅说，“我第一次走这样的路。就算去山里，也是景区，路也是水泥浇的。”
　　“不怕，我带着你慢慢走。”

　　席寅笑了，应道：“好。”

　　走到后面，山有些许陡了。
　　程晗爬上去以后，拽着席寅的手拉他上来。虽然隔着手套，但席寅也能感觉到程晗手指的柔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太用力让她受伤。
　　翻越了这个小小的山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梅花，深红、浅红、玫红、粉红……各种花朵在绿叶丛中盛开，有的高高挂在枝头，有的低低垂落，美丽极了。

　　“哇……”程晗望着这片盛景，忍不住惊叹，“好美呀。”
　　席寅也被震撼，停下脚步观赏着。
　　程晗笑着和席寅邀功：“爷爷说得没错，没有带你白来一趟。”
　　席寅点头应和，只是程晗不知道，就算没有梅园，能和她一起爬山，听她说小时候的故事，就足够了。

　　程晗小跑着过去，站在花丛中，摘下口罩，捧着小花闻来闻去。爷爷说，此时的花开得还不是最艳的，但此时也足够让程晗和席寅被惊艳了。
　　程晗拿着手机一顿拍，想要展示自己的拍照技术。

　　程晗拍花，席寅拍人。
　　在这片寂静的梅花园中，二人的快乐那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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