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星星眼

　　施余拉开了自己和席寅之间的距离，在三分线外慢慢悠悠的运着球，整个场子的节奏又被他控制。

　　他运球运了将近十秒左右，与小前锋眼神一番对视后，小前锋突然跑出三分线外，施余想也不想便将篮球传给他，自己朝三分线内后撤，撤到了篮板下。

　　漾生一看这情况，便及时冲上去将施余防住，不让他接球。

　　漾生猜对了！

　　可是施余并不给他机会，他用自己的背脊贴住漾生，后背使劲发力，想要推开他和漾生之间的距离。

　　此时，小前锋朝着施余的方向高抛篮球，施余用力撞向漾生，漾生便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上。施余不但没有扶他，反而趁此机会将球投进篮筐。

　　又进一球！
　　半场已经结束，普通四班暂时领先十八分。

　　周围的队友赶紧上前去将摔倒在地上的漾生扶到休息台。
　　席寅远远的跟在大家后面回到休息台休息。

　　程晗拿着一瓶水从观众台挤到休息台，焦急的神色看着漾生，问道：“你还好吧？没受伤吧？”

　　漾生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说道：“没事，能上，不担心。”

　　“小心一点好不好啊，已经很厉害了，不要那么拼。”
　　“好了好了学习委员——”周围的男生听不下去了，安慰的对程晗说道，“男生打球摔倒很正常的，别那么担心班长了。”

　　程晗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在旁边。

　　下半场开始，众人打得焦灼，难舍难分的互防毫不给对方机会，施余转来防漾生，更是下死手，该用力撞的时候绝不含糊，已经记了两次犯规，连席寅也担心的不自觉多关注了几眼。

　　眼见比赛还剩十分钟，普通四班已经领先了二十分。

　　“拿球！”

　　席寅站在三分线外将篮球传给漾生，漾生在起跳接球时施余也起跳抢球。
　　两人重重的相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碰撞声，接着是一声沉闷的重物掉落在地上的声响。

　　“漾生——”

　　随着裁判的一声口哨声响起，所有人都停下来围上前去查看漾生的状况。
　　漾生整个人直接背面着地摔倒在地上，面朝天空，周围尘土飞扬。他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背部一阵刺骨的疼。

　　漾生被完全挡住，程晗什么也看不到，此时的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得团团转。
　　她一狠心想冲上去，被孟艺望拦住，用力拽了回来。

　　孟艺望不断地安慰着她，说道：“那边这么多人，咱就别去凑热闹了……别担心，在这等。”
　　“可是……可是我……”
　　程晗着急得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眼里的泪珠已经在打转。

　　怎么让她不担心啊，她眼睁睁看着漾生从那么高的地方直接被撞摔倒在地上。
　　怎么能不担心啊……

　　医务室的老师组织班级里的几个高大的男生从篮球场上把漾生抬着离开了球场，将篮球场围成一圈的观看者门自觉的让出一个通道。

　　程晗再也忍不住了，她甩开孟艺望拽着自己的手，从人群中挤出去，急匆匆的跑向医务室的队伍。

　　眼看队伍离自己只有三米的距离，程晗加快了步伐，却突然被一个女生抢先陪在漾生的旁边，拉住了漾生垂在一边的手。

　　程晗渐渐停下了脚步，眼睁睁看见漾生抬头看了那个女生一眼，可是他没有甩开。

　　“小晗……你——”
　　孟艺望顺着程晗的眼光看去，也看见和漾生和一个不认识的女生牵着手。

　　不止她们，在场的所有观众、老师们都看到了。

　　施余更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看见季锦是怎么从人群里钻出去，是怎么跑到漾生的身边抓住漾生的手的。

　　孟艺望看呆了，忍不住问程晗：“那个女生是谁？”

　　程晗摇摇头，试图说出一句“我不知道”，可是嗓子处似乎被人用力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程晗有些许发愣。
　　漾生为什么不甩开她的手。

　　医疗团队从阶梯处消失了。
　　比赛还要继续。

　　施余被吹了一次违体，要是再犯规一次就要被罚下。强化一班获得了一次罚两球的机会，两球都被罚中，比分再一次拉近。

　　十分钟之后，比赛结束。
　　普通四班如愿以偿夺取冠军，场上一阵接一阵的欢呼雀跃，甚至有球员脱下球服激动的围着球场转圈，一群人在球场中间光明正大拿着老师的手机拍照。

　　“来来，四班的人集合啦，集合拍照啦！”
　　“诶？……你去哪？施余？你去哪？”

　　一人拿下了二十一分的施余反而平淡如水，没有赢得比赛的快乐，仿佛获得殊荣的不是他，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仿佛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却毫无兴致，阴沉着脸从休息台上拿走自己的校服外套便朝着医务室走去。

　　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席寅追了上去，伸手想制止他，却被他推开。

　　席寅不想看见自己的兄弟情绪如此低沉，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发什么疯？她都不喜欢你，她牵了漾生的手，可是只要看见你都嫌烦！”

　　施余眼睛发红，狰狞着脸对席寅疯狂怒喊：“老子知道！用不着你告诉老子！”
　　席寅耐着声音劝他：“奉劝你不要去医务室，不要去丢这个人！”

　　“老子就是去看看！看看都犯法？？”
　　“你这副模样就是去看看吗，你他妈要是能忍住不动漾生一根汗毛，你觉得老子会拦你？！”

　　席寅和施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吵得不可开交。

　　程晗和孟艺望站在离他们周围五米处的栏杆边上，低垂着脸，也不开心。
　　没一会，崔铭拍完照，开开心心朝孟艺望跑过来，朝他炫耀这一次冠军。

　　孟艺望不关心什么冠军不冠军，反而问他：“施余现在为什么要去打漾生？”

　　“漾生牵着的那个女生是季锦啊，施余喜欢她喜欢了很久，甚至还在小酒馆里当众表白过。”

　　孟艺望摇摇头，记不太清了。

　　程晗却记得很清楚，那日施余写给季锦的表白信还是自己亲自念的，那天热闹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可是季锦给漾生送礼物时的羞涩表情，她也记得很清楚。

　　崔铭感叹一句：“现在的女生怎么都瞎了眼喜欢漾生。”

　　孟艺望生气的质问崔铭：“喜欢漾生怎么了？漾生是我们班班长，成绩好、为人好、性格好，谁不喜欢他！”

　　崔铭不知道程晗和漾生的关系，他挠挠脑袋，对孟艺望解释道：“席寅说那家伙表里不一，不是啥好人。”

　　“好了。”孟艺望打断崔铭，余光偷看了程晗一眼，生怕她下一秒哭出来，“不管怎么说，施余也不能因为他喜欢的女生喜欢漾生，就要去揍漾生一顿吧，你也不去帮着拦拦。”

　　“席寅说话都不管用，我说话哪管用啊，你也不是不知道施余这人犟得八头牛都拉不动。”

　　“那现在怎么办啊，总不能真让他去打漾生吧。”

　　崔铭没回答孟艺望，反而神情奇怪的问她：“你怎么这么关心漾生？”
　　孟艺望总不能告诉他程晗喜欢漾生，只得不再说话。

　　站在一旁的程晗不想再听了，她开口轻声说了句：“我先走了，小孟，我还有事。”

　　“程晗……”
　　孟艺望看着情绪低落的程晗不知道怎么安慰。

　　漾生和她是出了名的金童玉女，今天莫名其妙杀出个女生代替她陪着漾生，怎么说心里都不开心；再加上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程晗心都累了，哪还有心情站在这听她们八卦。

　　程晗从孟艺望的手中抽出来，顺着栏杆边的楼梯渐渐消失。
　　孟艺望心里一股怒气，手掌握成拳头朝崔铭猛地打了几下，撒气后才责怪他：“多什么嘴！”

　　席寅拽住了施余，没让他冲动去找漾生，但是两人心情都不怎么样。席寅眼睛瞥向孟艺望身边，发现程晗不见了，慌忙拉扯着施余走过去，问孟艺望：“她人呢？”

　　孟艺望耸耸肩，叹气道：“心灰意冷，走了呗。不然还去医务室看漾生啊？人家美女在怀，去干嘛。”

　　孟艺望越想越烦，越看崔铭越来气，暴躁的踹了崔铭几脚后自己也气呼呼的跑下楼梯离开了。

　　崔铭冤枉死了，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又让孟艺望生气了。
　　他一刻也不敢犹豫，朝着孟艺望离开的方向立刻追了上去。

　　“走，”席寅拽着施余的衣领，说道，“跟我去找程晗。”
　　施余不太情愿，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便认命了，不高不兴的问他：“找她干嘛？”

　　“别废话。”

　　施余被席寅拉着，两人奋力奔跑着，从球场穿过女生寝室楼来到学校前门，生恐慢了一步错过程晗。

　　好不容易到了学校大门，附近人来人往没有程晗的身影。席寅一个一个的扫过，没有看见程晗的身影。

　　施余感觉到席寅的情绪明显的变得有些失落。

　　“她不在学校门口，会在哪？”
　　席寅垂头，无力笑道：“在车站的话，可能已经上车了吧。”
　　“走，”这次换施余拉着席寅，决然朝着公交车站走去，“去看看，万一没上车。”

　　车站站满了人，程晗站在公交车站牌的旁边，隐匿在人群中。
　　她拿出耳机戴上，手机音量调整到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周围嘈杂的谈话瞬间被屏蔽，只剩下动人的歌声。

　　公交车缓缓驶入车站，同学们都在排队一个接一个上车，可程晗盯着公交车门一动不动。
　　她仿佛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同学，还能上，还能上——走不走？”
　　公交车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对着程晗大喊，程晗虽然听不见，却看得见司机的眼神、看得懂司机的唇动。

　　程晗下意识的摇头，没有选择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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