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风声鹤唳

　　双休日结束后，星期天下午六中的学生都要返校开始进行下两周的课程。

　　临近十一月份，气温逐渐降低。

　　回来的那天正好下雨，雨势有些大，砸在伞上砰砰砰的响。

　　宋枳妧是和路博州撑着一把伞走来的，原先来学校还没下雨，快到学校的时候就下了，路博州没有带伞，宋枳妧带了，所以他们俩只能在学校里撑一把伞。

　　宋枳妧回到班级，开完周会，张芳芳突然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应该是都去看班了。

　　宋枳妧紧跟着张芳芳的身后，走到了张芳芳的办公桌前站着，张芳芳坐下后就抬头看着宋枳妧问：“知道我让你来干什么的吗？”

　　宋枳妧摇头说：“不知道。”

　　张芳芳也没继续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了说：“今天跟你一起打伞的是九班的路博州吧？”

　　宋枳妧闻言一惊，右手抓起了衣角，紧紧的攥着。

　　她镇定下来解释说：“路上碰见了，他没有伞，所以我和他打了一把伞。”

　　“真的是这样吗？”张芳芳反问。

　　“真的是这样。”

　　“你这样的回答让我对你很失望。”

　　宋枳妧不知道张芳芳的话里还有什么意思，她也不好分辩。

　　“我不止看到你俩在一起这一次，有好几次你们俩在班级的后门说话我都看见了，只是当时没揭穿你。”

　　“哪有什么普通朋友经常这样的。”

　　“还有就是这虽然是晚上了，也请你不要对着我说鬼话。”

　　宋枳妧自知瞒不下去了，她承认说：“我们没有谈恋爱，只是打算高考之后再在一起的，我跟我爸妈说过这件事，他也跟他爸妈说了这件事。”

　　“你们这样商量好了有什么用，你们处于什么阶段你们自己不清楚吗？他是实验班的尖子生，都是用来冲刺清华北大的，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影响他的学习。”

　　“我不明白老师您这样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只会拖他的后腿，耽误他的前程。”

　　“我没有。”

　　“这不是你说了算。”

　　“老师，这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我应该支持你们俩在学校你侬我侬？”张芳芳说，“其实你们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老师今天给你讲一个我的故事吧。”

　　“以前我高中的时候谈过一个男朋友，那时候他也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我们跟你们一样，双方父母也都知道，他那个时候学习成绩也很不错，到后来高考的时候他失利了，我上了本科，他读了专科，就这样他自卑了，他开始疏远我，最后我们俩也没能走到一起，结局还是很遗憾。”

　　张芳芳顿了顿又继续说：“后来我就经常在想，要是我没和他在一起，要是我那时候没承认喜欢他，是不是他就能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然后我们再次相遇就能在一起，也不会因为这些分开。”

　　“那老师您有没有想过要是当时你没承认喜欢他，他会不会后来就喜欢上了别人，又和你错过了呢？”

　　“我也有想过，但是至少他可以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有一个很好的出路。”

　　宋枳妧垂下头，松开了自己紧紧攥着的衣角，她说：“老师也许您现在说的是对的，就算是错过了，也有可能结果是对的。”

　　张芳芳说：“结果是对的，你就不要在意过程是否正确。”

　　“结果和过程难道就不是同等重要吗？”宋枳妧疑问。

　　张芳芳有些激动的都开始用拳头敲击着桌子，她回答宋枳妧的问题说：“但是人生不是事事如意，有时候过程对了结果就是错的，结果对了可能过程就未必是对的，这一点你要自己想清楚。”

　　“我想要结果和过程全是对的。”

　　“别那么贪心，没有什么可以两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我没有贪心，我只是想有一段从年少走完一生的感情而已。”

　　“这还不贪心，我曾经就是这样贪心，所以我输了。”

　　“老师万一我赢了呢？”

　　张芳芳冷哼一声说：“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例外，到最后不都因为种种原因而遍体鳞伤。”

　　“老师劝你的是为你们两个好，不要那么不听劝，你是我的学生，一直一来我也很喜欢你这个小姑娘，不要让老师对你失望。”

　　“老师我——”

　　“哪里有那么多的青春能走完一生，别傻了。”张芳芳不想宋枳妧继续辩解什么，直接打断她自言自语的说。

　　宋枳妧不放弃的继续问：“老师，是不是我现在说什么您都不会觉得这个想法是正确的？”

　　“本来就是不可取的，所以绝对不会认为你的想法是完全对的。”

　　“既然不是完全对的，也就是说还有可取的地方了？”

　　张芳芳没想到宋枳妧这么会抓字眼，她叹了一口气说：“别那么较真，你以为的和现实都是有区别的，分开一段时间，要是你们俩还有缘分，高考之后不是照样还可以在一起，还有一年多也就高考了，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到时候你俩报同一个城市，老师也会真心祝福你。”

　　宋枳妧有些想哭，她使劲憋着不在张芳芳的面前哭出来，她带着鼻音问：“老师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不希望有，希望你可以采纳。”张芳芳很认真的说。

　　宋枳妧问：“老师我能再好好的想一想吗？”

　　“你可以想一想，但一切要以他的前程为出发点，一个优秀的尖子生，不应该被感情牵绊。”张芳芳点到为止，其他的话也就不想说了。

　　宋枳妧回到班级，什么话也不说，趴在那里有两节课，谁和她说话她都说没事，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需要休息一会。

　　等到第三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宋枳妧去办公室找了张芳芳，她跟张芳芳说：“老师，我同意采纳您的建议了。”

　　张芳芳看着宋枳妧，心里一阵阵欣慰说：“好孩子，老师就知道没有看错人，虽然你平时跟同学们很友好，在她们面前没有威慑力，不适合管理别人，但老师知道你的心里是有善意的，懂事的，这也是我上一次就算那么生气也没有撤掉你的原因。”

　　宋枳妧点点头，小声地说：“我知道了老师，谢谢老师。”

　　“知道了就行了，回班好好学习吧。”

　　“嗯。”

　　宋枳妧临走的时候张芳芳还拍了拍她的肩膀，也算是一种对她心灵的安慰了。

　　~

　　连续两个月，宋枳妧都不理路博州，走哪宋枳妧都躲着路博州，快到放寒假的时候，各班都要订寒假作业。

　　张芳芳让宋枳妧统计一下各科需要的寒假作业，然后由宋枳妧负责去学校大门外的书店里订购，到时候学校负责跟书店结账就行，书本费和资料费都包含在学费里了，所以他们只要负责做题就行。

　　在书店里，宋枳妧跟老板一起统计核对，防止出现差错。

　　那个老板去把各种资料的样本拿出来的时候，宋枳妧在柜台那里等他，宋枳妧环视着一周，最后目光定格在一行熟悉的字迹上，老板回来的时候，宋枳妧指着本子上的字迹问：“这个是不是九班的同学写的？”

　　老板看了看宋枳妧指的地方说：“对，是九班的路博州写的。”

　　“我就看这个字迹很像他的。”

　　“你认识他？”

　　“认识，是初中同学。”宋枳妧避重就轻地回答。

　　“他可厉害了呢，我爱人都很喜欢他。”

　　宋枳妧好奇地问：“您爱人是他的老师？”

　　“对啊。”老板说，“她教他们班化学。”

　　宋枳妧点点头，弄好了寒假作业就走了。

　　没几天书店老板就通知说可以去搬寒假作业了，理科班都是一个男生抱一科，文科班就是两个女生抬一摞。

　　没办法，谁叫女生的力气都普遍小一些呢。

　　搬作业的时候，宋枳妧遇到了路博州，宋枳妧尽量降低存在感，这里人多嘈杂，路博州就算想和她说话也要注意场合，所以路博州就只是一直盯着他看，其他没有什么举动。

　　路博州这样看着他，和他一行来的九班同学自觉地往后退，都给路博州的视线腾出空间，宋枳妧看他们退，她就往后面躲，尽量避开路博州。

　　在场的好些人都知道他们俩现在的情况，又不好意思说什么，也都只能干看着，没招。

　　后来打破这一现状的，还是因为马屿的生日，那是2017年的四月初。

　　马屿当时趁着清明节放假，举办了生日聚会，邀请了十几个人。

　　宋枳妧记得那天也是个阴雨天，吴美莲家离马屿订的饭店不是很远，宋枳妧就没有骑车，一路打伞走过来的。

　　到了饭店，只有马屿和孙雨楠到了，其他人都没来。

　　有人给马屿发消息说要喝什么饮料，马屿去前台一问没有，马屿又要在这里等朋友走不开，宋枳妧说替他去，然后孙雨楠也跟着宋枳妧一起出去了。

　　他们出去的时候雨停了，孙雨楠在路上问宋枳妧：“你怎么跟路博州现在成这个样子了？”

　　宋枳妧摇头失笑说：“总有些现实的原因阻隔着我们。”

　　“就没想过打破？”

　　“想过，又被说服了。”

　　“其实你们俩在一起我也很不看好，觉得你配不上他。”

　　孙雨楠平时跟宋枳妧说话就拿她当作亲妹妹一样，什么也都是直接说，宋枳妧也不介意，反而觉得这样说话很自在。

　　宋枳妧认同地回答他说：“你说的是对的，他太优秀了。”

　　孙雨楠又说：“当时刚知道你俩的情况时，我还愣了一下。”

　　“很意外？”

　　孙雨楠点头承认，他说：“那时候也不知道心里怎么的，反正就觉得你俩不应该走到一起，你们之间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后来再想一想，其实你们两个人能在一起也不容易，至少时互相喜欢的，不像我，我喜欢李斯纯这么多年也不会有结果，我其实心里也都明白。”

　　宋枳妧侧头看了看孙雨楠，然后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这一批人好像都很早熟，从初中开始就已经不是单纯的初中生的想法了。”

　　“谁说不是呢，就是早熟，还都一起早熟，挺稀奇的。”

　　“这是应了那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吗？”

　　孙雨楠低声笑了一下说：“应该是。”

　　就这样说着走着，他们俩也没看见马路对面的路博州、路志伟和刘裕他们三个，这件事情还是后来路博州告诉宋枳妧，宋枳妧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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