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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作情深洛冰河（十四）
皇帝心情好的时候自然不计较，可谁敢赌皇帝心情好不好啊！
腹诽一句，林湘湘顺势起身，详细把太后的情况汇报一遍，事无巨细到太后夜里说没说梦话，又进了几回汤药都没落下。
皇帝怔怔听着，好一会儿，才似乎是有些失神地问：“母后，就没有问起谁吗？”
这是皇帝失望太后没关心他这个亲儿子了。
林湘湘了然，更加谨慎地回答：“太后娘娘醒来的时间太短，只来得及要了杯水，旁的什么话都不曾说。”
其实太后还勉力和林湘湘说了句话，但那是让林湘湘照顾公主，未免刺激皇帝脆弱的内心，林湘湘还是打算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果然，皇帝的神色缓和许多，他轻叹：“看来母后的身子……”
林湘湘立即接话：“太后娘娘福泽深厚，必然能逢凶化吉。”
皇帝瞥了林湘湘一眼，幽幽开口：“你倒是心诚。”
这话里怎么听都是一股子嘲笑意味，林湘湘却浑然不觉，只是正色道：“林七愿替陛下效劳，为太后娘娘积福，以求上天庇佑。”
后宫里的妃子时常用抄佛经祈福的招数来争宠，这林七居然也学了这招来卖弄？
皇帝挑眉：“朕可不缺人抄经书。”
林湘湘却是肃容道：“抄经是心诚，但林七却想凭借着这双手，切切实实为陛下做些事情。陛下应当知晓，这些年来，总有些朝中重臣的家眷无故横死，历任官员都未曾查明真相，这一次林七外出寻找神医，机缘巧合下，也获得了一丝线索。”
皇帝心中难掩惊讶，他仔细盯着林湘湘，见林湘湘态度十分坚定，不似道听途说，他不由得更加惊愕：“这些事，你从何而知？”
林湘湘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顾十安说出来：“陛下也知道，我几位长辈流落在外，这一次，正是找到了我的小姑姑，才让我知晓此事……”
说完，她顺势把林昭面临的困境一并交代，巴巴地望着皇帝，双手合十求道：“陛下，我就这么一个小姑姑，是断然不可能看着小姑姑继续受苦的，陛下，您就帮帮我吧！”
见林湘湘总算也有求来自己面前的时候，皇帝微微一笑：“你不是厉害得很么？怎么，一个江湖中人，就把你难住了？”
皇帝看起来是真存了看好戏的心思，居然还摸了摸旁边的茶盏，唤道：“茶凉了，去换热的来。”
大太监立即弓着腰提起茶壶下去，大宫女们也鱼贯而入，捧着茶盏一一退下。
在皇帝面前服侍，自然不可能出现茶水冷热不合适的低级错误，但皇帝既然这么说了，这些人精自然知道要给皇帝留下空间。等他们都退走后，林湘湘这才义愤填膺道：“若是这人单对付我一个，倒也不怕，我身边毕竟还有那么多人护卫着，这样的宵小之辈也讨不了好。可这不是大伯和表姐都在么？他们的安危，我总不能不理会，如此一来，倒叫我束手束脚，不得已，只好来求万能的陛下了。”
林湘湘说话的时候总不吝啬她那丰富的表情，教人看得发笑的同时，也忍不住相信她的真诚，饶是皇帝先前看林湘湘诸多不快，这时候都快要被林湘湘打动了，闻言便是一笑：“你可真是油嘴滑舌，先前说要替朕积福，如今看来，分明是让朕给你办事，你好大的胆子！”
皇帝虽这么说了，但林湘湘打量皇帝脸色便知皇帝不曾生气，她便得寸进尺，主动讨人：“陛下，横竖我也没旁的事做，既然这杀手组织不知死活来到天子脚下，陛下没工夫和这些小虫子计较，不若让我来收拾他们，他们这些人手里沾了不少人命，教训了他们，怎么不算是为陛下积福呢？”
等林湘湘神气十足踏出这座宫殿，好一会儿，皇帝才自言自语一般笑起来：“朕从前看林七嚣张跋扈，觉得十分可恨，如今看来，她如此浅薄，反倒是极好操控。”
屏风后的顾十安也慢慢走出来，他的表情是一贯的凝重：“陛下所言极是。”
皇帝笑着看过来，意有所指道：“顾卿，朕听闻，你在杏林城似乎也与林七熟络，她说，你是她的朋友，是不是？”
皇帝的话语似乎很轻，但落下来的时候却压得顾十安的心脏猛地一沉，然而他只是抬起眼来，满不在乎地一笑：“她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随我说两句什么话，就把我当做是知己，没什么难度，反倒是杀生这个组织，我费了些功夫。”
提起杀生，皇帝的注意力顿时从林湘湘身上收回，他的表情严肃起来：“怎么，你行事也不顺利？”
顾十安摇摇头，露出得意的笑容：“那不会，陛下交给臣办的事，臣几时办不成？这次也是一样，臣如今已经入了杀生，要不了多久，便可为陛下一举剿灭这伙匪徒！”
皇帝也满意了，他走下来，亲昵地拍拍顾十安的肩头：“朕就知道，当初你哥哥能为朕分忧，如今你也是朕的左膀右臂！不过，朕倒要和你说件好笑的事情，这林七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居然大言不惭，说要去平了杀生，你说说，好笑不好笑？她不过带着一帮子蛮兵，那些蛮子连武器都没有，所谓战事，不过是街头巷尾的斗殴罢了！赢过这样的人，居然就以为自己厉害了吗？”
皇帝的眼里满是嘲讽，顾十安也是一声轻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色：“是啊，也就是个没见识的蛮子，所以才这么自以为是，真要是让她去，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当时我去查我哥哥的案子，要不是怕她惊动了杀生打草惊蛇，我才不横插一手。”
皇帝的眼神看过来，似笑非笑：“我就说嘛，你这人啊，看起来风流倜傥，实际上最怕麻烦了，之前那么多女孩子一个个往你身上扑你都不为所动，没道理一个要和你做朋友的林七就能让你转性。”
顾十安脸上的轻蔑转而成了愤愤：“她也太自以为是了些！之前在京城就算了，我也看在林家人的面子上敷衍一二，可到了外面，明明大家都是有事要做，她却总是随心所欲，差点儿坏了我的事情！要是耽误了我为哥哥报仇，哼！”
满含戾气的声音揭示了主人的怨气，皇帝却笑起来，又一次拍了顾十安的肩膀：“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你就是生气，也没必要动手，她没多久就回白水城去，碍不着你的眼了。”
皇帝简单试探了顾十安几句，确认了顾十安依旧是那个浪荡子弟，并不曾为林湘湘动心后便放心许多，与他详细商议了捉拿杀生组织成员之事。
出宫的时候，顾十安特意绕到了后城墙，他身上带了皇帝给的令牌，但行事处处避人耳目，不远叫人发现。
顾十安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惊起几只飞鸟，巡查的士兵听见了鸟儿的动静，四下张望，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不由得摇摇头，怀疑起自己的多心来。
秋风瑟瑟，枝头的落叶缓缓掉落地面，一双黑色靴子踩上去，毫不留情把叶子碾碎。来人一身黑色斗篷，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但身上的气势却让人侧目。
街边的小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和相熟的小贩闲聊：“这些天，怎么上京城里来了好多生面孔？”
“可不是嘛！或许是年成不好，所以都来上京城里讨生活了吧！我看城里的差爷也都走动起来了，不过这样也好，城里头现在安生好些，连偷钱的都少了！”
……
听着小贩们的讨论声，黑袍人迅速走到了巷尾，在那里，一个面容俊秀的中年男人立在原地，他戴着斗笠，把脸遮了一半，但露出来的下颌依旧线条分明，若是年轻时，定然能够凭借出众外表迷倒不少人。
黑袍人心里面冷冷想着，开口却是：“现在风头越来越紧了，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没有？洛冰河，你别以为，你不做，就没人做了！”
洛冰河依旧没有回答，黑袍人也冷下声音威胁：“你可别忘了，怜奴还在我们手上！”
这句话似乎终于戳中了洛冰河，他霍然转过脸来，眼神锐利如刀蓦地冷笑起来：“是吗？”
这眼神让黑衣人莫名有些惧怕：“你，你知道了什么？”
洛冰河勾唇冷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低下头去，声音低沉：“不过，你说得事情，我已经准备好了，这么几年下来，我都已经做了这么多事，也不差这最后一件了。”
黑衣人松了口气，笑道：“很好，主上说了，只要你替他完成了这大业，将来任何要求你都可以提出来！”
洛冰河盯着自己的脚，那洁白如雪的鞋底，无论再怎么小心，也已经染满了泥土：“我从来都只有一个要求。”
京城里的风起云涌也感染到了林家，薛莲母女俩已经被远远送走，连刚开门的书店也雇佣了新的伙计来帮忙，林朗下朝回来，对着林瀚便是一通耳提面命，生生把林瀚锁在了自己屋里，不许林瀚外出。
这一次林瀚再怎么反对也没用，就连林湘湘都没帮腔，使得林瀚打直林湘湘不讲义气。
“咔哒”一声，黄铜锁被锁好，林朗总算是舒了口气，无视了房间里面林瀚的大呼小叫，林朗背着手转过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天空。
“这上京的天，黑的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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